侯門逃妾 126
獅子大開口!
定縣雨急,連綿的大雨陰鬱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租田裡才翻種下去的秧苗,現在灌滿了水。
現在不止租田,就是農戶們的田地都是一樣的。
姚十三撐著傘看著陰雨綿綿的天,心裡也跟著沉甸甸的。
她的錢全部都撒在了這裡麵。
若是這場大雨不停,或是應付洪災,她怕是要血本無歸。
“姚娘子!”
石捕頭的七伯公穿著草鞋,身披蓑衣從田中跑來。
“姚娘子,你終於來了!”石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現在地裡的太多了,要挖田埂排水。”
“您的租田地勢低窪,要是不挖開,咱們的苗都要完了!”
他的臉上儘是焦急之色,“姚娘子,您彆看稻子是在水中種植,但是水要是太多了,會爛苗的,影響日後結穗。”
姚十三雖然沒有種過,但是小時候也見過。
田裡都會定期的放水。
“石伯放心,我已經使人來處理此事了。”
“等放晴後,我會著人修溝渠,日後排水直接從溝渠排就行。”
石伯的表情還是沒有放鬆,“姚娘子有所不知,現在不是排水的問題,而是老天爺的問題。”
“這雨再下下去,怕是這季收成都要毀了。”
農戶耕作,怕雨多,怕天乾,怕蟲災,最後好不容易是個豐收年,又怕貪官奸商,大鬥出小鬥進。
辛苦整整一年,提心吊膽一整年。
姚十三亦是皺緊了眉頭。
現在卻全然沒有法子,隻能期盼老天不要再下雨了。
大雨天裡,人跡依舊不少的,恐怕就隻有寺廟和城隍廟了。
祈求風調雨順,又祈求不要下太多雨。
大雨又連下了兩日。
姚十三望著庭院裡積窪的小水坑出神。
賀然端著藥碗出來就看到長廊對麵正在出神的姚十三,隔著雨幕看不真切她的臉,但也能看到她臉上濃濃的擔憂。
賀然已經來了三日,大雨就下了三日,薑興堯也消失了三日。
還有她那不爭氣的三哥,也病了三日。
區區一個雨季,就讓他風寒不愈。
她繞過迴廊,走向她,“妹妹彆擔心,風調雨順,過兩日雨就停了。”
姚十三回過神,看到她手中的藥碗,“令兄可好些了?”
“你們好不容易來了,卻天天下雨,哪裡也去不了。”
賀然擺擺手,“一個小小風寒而已,沒事,他一個大男人,又死不了。”
窩在床榻上抱著被子的賀琢,一個噴嚏打出一個大鼻涕泡。
剛好芙兒和秀舟兩人在門口看到。
“賀叔叔的鼻子會吹泡泡!”
賀琢,“……”
晚間時分,薑興堯,周從顯和魏尋終於回來了。
三人渾身濕透,麵色也憔悴了不少。
張嫂子連忙煮了大鍋的薑湯驅寒。
“我看了縣誌,若是這雨再大些,恐怕就要像十五年前那場洪水一樣,不知有多少人要受災,尤其是澇災後還會廣發疫病。”
薑興堯一邊擦濕透的頭發,一邊憂心道。
“現在河水暴漲,下遊難以及時消退,到時不止定縣受災,旁邊的陵縣,津縣,甚至是臨州都要波及。”
賀琢走了進來,“薑大人的擔憂不無道理。”
“定縣雖然不是主乾支,但是河道未修,排水能力差,是否受災,就要看老天開不開眼了。”
薑興堯看向他,“賀公子還懂水利?”
賀琢,“在下隻是一個武將,隻是看了些雜書而已,說不得懂。”
賀然從他的後麵,拉著他的衣領往後拖了幾步。
“不懂就彆說話,風寒還沒好就好好睡覺去,彆搗亂。”
賀琢彈了妹妹一個腦瓜崩,“再多話,我馬上揪你回去!”
賀然屈於威脅,隻能悻悻閉嘴。
賀琢這才繼續道,“十五年前那場累計十幾萬人受災的洪災,是因為當年的一昏官的一錯誤決定,導致受災五州三十個縣。”
“所以,現在還真不是薑大人能決定的。”
姚十三對這些不太懂,但是她知道陛下下令開河築堤,“若是定縣築堤是不是都不怕日後的洪災了?”
賀琢笑了下,“恰恰相反,築堤後,若是再發生十五年前的大洪災,會淹定縣保下遊的大州府。”
賀然站了起來在,“……這是什麼破地方,修也淹,不修也淹,書呆子還怎麼做政績?”
薑興堯,“舍小保大,就算要淹也會提前轉移百姓,正常之舉。”
“再說了,賀公子也說了這十五年前的特大洪災,百年難遇。”
“定縣修堤,枯水蓄水,農田灌溉,也是利民之舉。”
賀然還是覺得定縣不太好,她悄悄拉了下三哥的袖子,“三哥,我去求求外祖,讓他幫忙把書呆子調個更好的地方?”
賀琢敲了下妹妹的腦袋,“你少生事,當心爹親自來抓你。”
三日後,終於放晴了。
姚十三便迫不及待地趕去租地。
租地的管事卻和農戶們吵了起來。
“你們把我們的排水口堵了,現在爛了這麼多的苗,賠錢!”
“就是!賠錢!”
管事被圍堵了起來,周圍都是群情激奮的農戶。
“怎麼回事?”
姚十三皺起眉頭下車,雙兒跳下馬車,“又是這群人在生事!”
上回占地,這回又想做什麼!
有人眼尖看見了她們,“姚氏商行的東家來了!”
福叔為首立刻衝了上來,“好哇,你們為了報舊仇,竟然這麼惡毒!這地可是我們家的生計!”
“今日你們要是不賠錢,彆想走!”
“對!今日不賠錢彆想走!”
姚十三和雙兒被團團圍住。
雙兒抽出魏尋給她防身的匕首,“你們做什麼,離我們遠點兒!”
農戶再是凶悍,也還記得上回就是這個小姑娘和一個非常厲害的男人收拾了福叔,還有有財娘。
有些懼意的人後退幾步。
福叔睚眥必報,一直都記得舊仇。
現在自家的地被淹了,三畝地的苗都死得差不多了。
“姚娘子,您是富商可不能欺負我這一個小小的農戶啊!”
“您所有的地都挖開了排水口,憑什麼挨著我家的地就不挖,我地裡的水流不下去,現在全死了!”
“怎麼可能?”姚十三撥開人群朝著田埂邊走去。
現在的管事是在和福叔之事後才請的,根本就不可能幫著複仇不開排水口。
管事也終於湊到東家的身邊了,“姚娘子,都開了!我還怕有遺漏,專門都檢查了一遍!”
所有的田埂都有一個缺口,就是讓多餘的積水由高往低排走。
福叔的地開了口,但是緊鄰的租地卻沒有口。
“哼,若不是我來得早看到,可就要被你的人挖開排乾淨水,這個暗虧就在我的頭上了!”
福叔將鋤頭往地上一砸,鬆軟的泥地上就被砸了一個大坑。
姚十三蹲下摸了一下,大雨剛過,水分含量大,十分鬆軟。
所有田埂的缺口,經過近十日的雨水衝刷,光滑無痕。
福叔“哼”了一聲,“我這地是福地,能收三石米,現在被毀了,浸苗重新發苗也來不及了。”
“三畝地,你賠我九兩銀!”
雙兒上前嗬道,“好一個獅子大開口!”
“你的地是比彆人大嗎,一畝地至多出兩石米!況且現在市價一石八百文,你家米這麼金貴要一兩!”
福叔現在纔不懼她,他現在纔是苦主。
“這位姑娘真有意思,你是幫我家種過稻嗎?我家得出多少米都知道?”
雙兒笑了,“我沒給你家種地,但是我收了你家的糧,收了多少量,多少錢,一查便知!”
福叔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後梗著脖子道,“收得少就代表出得少不成?!”
“我家人多,要多留些,還有丈人家也會給!自然賣得就少了!”
一旁看熱鬨的人立刻取笑他,“他福叔,你什麼時候鐵公雞拔毛了,還給丈人家送糧?”
“去去去,有你什麼事兒!”福叔立刻瞪了那人一眼。
雙兒,“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同村的人都知曉,根本無需我去打聽。”
“肯定是你犯懶沒有挖田,現在全死了就賴在我們的身上。”
福叔的眼睛一閃,隨後扯著嗓子就喊,“大家夥兒都來看啊!”
“咱們平頭百姓都要被欺負了!上回看來的衙役對她們都是恭恭敬敬的,還叫那個男人為大人!”
“官商勾結!走了一個曹扒皮,又來一個姚扒皮了!”
“你胡說……”
姚十三站了起來在,打斷雙兒,“雙兒,賠給他。”
“姐姐!”雙兒不甘心。
次次生事都是這人!這次也是他故意栽贓訛錢!
姚十三微不可聞地衝她搖搖頭。
這件事和占地不同,沒有證據證明說他們是故意毀壞自己的秧苗,來栽贓她們。
福叔立刻笑開了眼來,手裡的鋤頭都不要了。
“還是當家娘子是個明事理的人。”
雙兒數出九兩銀,萬分不願地給他。
周圍的人眼睛都瞪大了,他們都知道福叔是要了高價!
三畝地出的糧,最多四兩銀!
沒想到福叔獅子大開口,竟敢還成了!
錢到手了,還少了三個月的勞作!
熱鬨沒了,人群也散了。
雙兒氣憤道,“次次都是他,姐姐你看出是他搞鬼嗎!”
“看得出。”
姚十三看著福叔得意同旁人炫耀的背影。
“咱們沒有證據,這個虧,要吃。”
雙兒,“這次讓他嘗到甜頭,以後都故技重施,我們次次都要被他吸血不成?”
姚十三笑了下,“要的就是他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