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逃妾 171
你也受傷了
“哥!”
姚十三滿頭大汗地醒來時,還是夜半時分,四周都是靜悄悄的。
隻有身旁兩個孩子輕淺的呼吸聲。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
她很少做夢,剛剛她罕見地夢到了兒時的情景。
甚至是她早就不記得的,更小的時候。
現在醒來她的腦袋都是沉沉的,明明夢裡清晰無比的畫麵,現在又像蒙上了一層似有似無的霧層。
姚十三望著清冷的月光,隻覺得心頭跳得厲害。
她的信已經寄出將近十幾日了,不知道兄長收到了嗎。
夢境裡的一切,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有哭聲,也有爭吵聲。
但是一直都有一個堅定的懷抱抱著她,還會捂著她的耳朵。
那些令她不安和害怕的聲音離她更遠了。
小時候的事兒她早就記不清了,也不知道娘親和孟家到底有什麼的恩怨。
去年孟老將軍尋去定縣見了她和兄長,那次兄長沉寂了兩日。
兄長什麼也沒有說,她也什麼都沒有問。
她什麼都不記得,她便不用承擔過往的痛苦。
可是兄長不一樣,他記得所有的事,他所承擔的比她更重。
孟家現在想要一個能支撐門楣的繼承人,優秀的哥哥就是最好的人選。
而她也成了一個能拉攏孟家的工具。
那日在金州,周從顯說得沒有錯,除了蕭恕,還有其他人呢。
誰人不愛權勢地位。
西北營二十萬的誘惑,如何不能讓人鋌而走險。
姚十三的眉頭深深地皺著。
好像孟老將軍找上他們兄妹後,不論他們是否願意,他們的背後都背上了一個“孟”字。
她不由地想到上一世。
她和芙兒死得早,胖喜也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現在的這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發生。
兄長是如何麵對這一切的。
不知是不是夢境的原因,姚十三接下來接連好幾日都是心緒不寧。
甚至是給小胖喜洗澡的時候忘記兌涼水。
“還沒有兌涼水呢!”
丹孃的聲音及時將她的思緒喚回。
她接過姚十三手中的小胖喜,“姚娘子你去休息吧,你這兩日總是恍恍惚惚,是不是累著了?”
昨兒忘記給胖喜喂飯,下午又忘記叫芙兒回家。
這些都是小事兒,今兒忘記兌涼水,這一盆子的開水下去,胖喜這麼小的孩子,後果不堪設想。
姚十三拍著腦袋,看著木盆的熱氣,心裡一陣的後怕。
“丹娘,幸虧還有你在,不然我……”
丹娘,“芙兒和萱兒在隔壁玩,有下人照看著,胖喜有我在,你休息去吧。”
姚十三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怎麼了。
那日的夢境她醒來後,就已經記不清了,卻好像有什麼東西揪著她一樣。
“可能是這兩日沒有睡好的緣故吧。”
“姐姐!”
門外傳來季小滿焦急的聲音。
姚十三的心,沒有由來地狠狠跳了一下!
她好像忘記手腳該怎麼放,該怎麼走路。
站在門口的季小滿大口喘著氣兒。
“姐姐,世子和薑大人遇襲了,他們現在在會林醫館。”
“我、我哥……”
姚十三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響。
她的視線落在季小滿的衣袖上,上麵還有點點血跡。
她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也失去了走路的能力。
若不是季小滿攙著她,她怕是都走不進醫館。
醫館的三樓,薑興堯雙目緊閉,醫館的大夫正在施針。
賀然一身的狼狽,身上的衣裳差點兒分不出顏色。
“窈兒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書呆子。”
薑興堯中了毒箭,就算她帶出來的護衛有擅毒者,也無法解毒。
隻能前往京城尋求禦醫相助。
哪裡能想到,蕭恕的人一路追蹤,臨到了金州遭遇襲擊。
若不是遇到周從顯,恐怕他們也沒有命進京了。
姚十三看著賀然的樣子,哪裡還能看得出是一個千金小姐的模樣。
她伸出冰涼的手反握住她的手,“若不是你,我哥現在也不會有命躺在這裡讓大夫診治。”
“你有沒有受傷?”
賀然搖搖頭,“我沒事兒,若不是周大人出手幫我擋一劍,我現在也沒命站在這裡了。”
“書呆子也是他帶回來的,地方官沒有詔令,連京城都進不來。”
她雙手抱拳,“周大人救命之恩,日後有任何事,儘管開口,我賀然定當赴湯蹈火!”
周從顯,“不妨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薑兄。”
他看了眼姚十三慘白的臉色,滿臉的無措神色,心底揪了一下。
“我今兒出城耽誤了一個時辰,若沒有耽誤,早點兒遇到他們也不會如此。”
姚十三的唇角顫抖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右臂垂在身側,衣袖破了一個大口子,整條胳膊甚至被血跡浸濕,隻要靠近點兒,就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她的聲音有些微啞,“你也受傷了。”
“我……”
“他的傷沒有大礙,但是毒,老夫無能為力。”
周從顯想說他沒事兒,鬍子花白的老頭兒從房間走了出來。
老頭兒身後的小藥童端著一盆沾滿血跡的紗布走出來。
近乎黑色血跡的紗布,都是給薑興堯逼出來的毒血。
姚十三的身形一晃,若不是賀然及時扶著她,她已經癱坐在地上了。
周從顯皺緊了眉頭,“老頭兒,你都沒有辦法,還有誰有辦法。”
老頭兒雙手拱起朝天示意一下,“皇城。”
“皇城彙集天下奇珍,或許就有解毒之法。”
周從顯當即轉身,“我現在就進宮!”
姚十三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肩袖上的破口還在風中晃動。
“會沒事的。”
賀然的聲音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姚十三回頭來,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賀然壓抑的聲音自她的肩窩傳了出來。
“我爹才答應了他的提親,他還沒有娶我呢,他這麼重信守諾之人,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
姚十三抱著她,眨了眨眼,生生將自己即將滾落的眼淚逼了回去。
“對!”
皇城威嚴肅穆,宮人太監快步走過都沒有一點兒聲音。
隻有衣料摩擦的“沙沙”聲。
陛下正在殿中召見其他的官員,周從顯候在殿外,心底再是焦急,也隻能按捺不動。
英國公從大殿退出來的時候還掛著笑,看到兒子一身狼狽模樣地站在外麵,笑容一瞬凝滯在臉上。
他頓時怒火中燒,上前扯著他的袖子,咬牙低聲道。
“進宮麵聖,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
周從顯著急進宮,隻換了衣裳,沒有仔細沐浴。
稍微近點兒還是能聞到血跡混合著汗水的味道。
周從顯沒有抬頭,“父親還是快回去吧,免得被兒子牽連。”
“你!——”
英國公的話還沒有說話,田公公就走了出來。
“小周大人,請吧。”
周從顯越過父親,徑直走進大殿。
英國公看著兒子的背影,氣得鼻翼翕動著,末了也隻能甩袖先回家。
陛下斜靠著椅背,眉心微皺,手指捏著鼻翼兩側輕揉著。
“臣,周從顯參見陛下。”
“周卿今日異於常人,家裡是沒有水沐浴了嗎。”
陛下沒有睜眼,聲音裡是淡淡的疲憊。
周從顯俯身叩首,“事出從急,請陛下責罰。”
“你都說急了,彆拐彎子了,說吧。”
周從顯,“定縣縣令薑興堯被歹人追殺,現在身中劇毒,民間大夫束手無策,臣替薑大人鬥膽求藥。”
陛下睜開眼,“誰這麼大膽,敢追殺朝廷命官。”
“薑大人與西南軍賀將軍家的賀三小姐自定縣一路逃亡上京。”
周從顯的聲音頓了一下,“賀三小姐說薑大人中箭乃成王殿下所為。”
“臣在金州城外遇到他們二人正被歹人糾纏,臣沒有認出是哪一方的殺手。”
陛下的眸色沒有變化,甚至於波瀾不驚。
“這件事兒讓緝影衛去查探。”
“至於解藥,宣太醫院院使,去看看怎麼回事,不論用什麼藥,定要保薑大人性命無虞!”
“是。”
周從顯帶著太醫院使出宮了。
殿內安靜後,陛下的視線才落在禦案上的紙條上。
蕭恕所為他都知道。
他一步步放任他的野心恣意瘋長。
離京不過才堪堪兩年,現在就已經敢伸手進京城了。
金州的追殺另有其人。
薑興堯中毒是蕭恕故意逼著他進京。
他現在已經等不及了,逼著薑興堯認祖歸宗,他再昭告已經取了孟公的外孫女。
陛下笑了下,上一世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這一世,不過稍微逼迫,蕭恕就開始自亂陣腳。
田公公拿著一疊摺子走了進來,“陛下,這些都是四營上來的。”
大盛兵力百萬,都分佈在四營。
陛下坐直了身子,“呈上來,看看誰對朕撒謊。”
田公公低著頭恭敬呈上摺子。
陛下佈下棋局,所有人都在棋盤裡,若有人自作聰明,恐怕官途要到頭了。
宮外,季小滿駕車在外等著,看到周從顯和太醫院使,接上兩人就往宅院趕。
看到薑興堯的那一刻,太醫院使的那一刻,他也是驚了。
薑大人中的毒和太後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