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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逃妾 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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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大盛朝翻過來都要找到!

“周卿,你可知犀丹隻能誰用。”

陛下靜靜地看著麵前這個一直都在與他並肩作戰的臣子。

雖說是臣子,但卻是年少時,最純真那段時光裡的同伴。

周從顯此刻已經隱隱猜到了。

他的手心深深陷進掌心,嗓子眼兒似乎被什麼糊住了一樣難受。

可她現在還等著。

“臣,求陛下賜藥。”他的聲音裡滿是苦澀。

與擁有她相比,他更想要,她活著。

他的頭深深地叩在地上。

陛下看著周從顯的發頂,好像周從顯前世今生都是一樣的。

愛慘了一個人。

不論她是死,還是活著。

許多事,隻有在過了許久許久,才能想起來是什麼樣的真相。

前世,周從顯的妻子宋氏難產,宋易堂求到禦前求賜藥犀丹。

周從顯卻冷眼不管,他說他的心早已跟著她死了。

生下的孩子膚暗,蒜頭鼻,和周從顯俊秀的模樣不沾一點兒邊。

後來烏勒新汗主不察打了進來,他看到不察,才知道那個孩子是不察的孩子。

那時候,他以為周從顯說的心已死,是知道了發妻背叛而心死。

此時此刻看著他強忍悲痛的模樣。

他才明白,上一世說的那個“她”,是周從顯的妾室,是現在的孟時嵐。

大殿裡沒有一絲的聲音。

隻有空中的清幽的檀香浮動。

周從顯沒有得到回應,剛想抬頭的時候,陛下的聲音再次傳來。

“周卿,藥給你,但你必須承諾朕一事。”

周從顯抬起頭來,想也不想就立即應道,“臣必肝腦塗地!”

陛下的唇角微揚,“朕不需要你肝腦塗地,隻記得今日之誓言即可。”

隨後陛下親自起身從禦座上走了下來。

周從顯還沒有明白意思,就見陛下開始數著地上的青磚一步一步走著。

最後在他的身旁站定。

陛下伸腳踢了踢周從顯跪在地上的腳,“過去點兒,你擋住了。”

他讓開後,陛下慢慢蹲下,從紗帽後抽出兩片像貼片又不是鐵片的東西。

隻見他將那東西插進磚縫,不知怎麼動的,竟然將那塊青磚提了起來!

周從顯才發現那兩個貼片不知怎麼就變出來兩個小鉤子,還能有這麼大的拉力?

他顧不上細想,磚坑下是一隻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陛下將珍貴的犀丹給了他。

“周卿,不悔?”

“不悔!”

周從顯握著犀丹像離弦的箭似的衝了出去。

陛下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聲音很輕,“上一世朝堂內憂外患,朝野上下像一棵雖大猶死的樹,眾叛親離,民心渙散。”

“這一世,武有周從顯,文有孟興江,朕將這兩條繩擰成了一條。”

“能不能延續祖宗百年基業,朕也不知……”

他的聲音裡是濃濃的疲倦,喉間溢位幾聲咳嗽。

他望著皇城城牆頭上的落日。

昏黃的光線迷離了他的視線。

好像他看見了上一世的那個愛笑的聲音,還有兩個小小孩的笑聲。

那是他也曾擁有過的日子。

這一世,他不想再拖累她了,所以他已經接連取消了三次大選。

現在的時日,早已過了兩人相識的時間點。

現在她恐怕已經嫁人了吧。

“陛下。”

陛下眨了下眼,才發現皇後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門口。

“皇後怎麼來了,身子未養好就當好好歇著。”

皇後消瘦了不少,她戴著高誌安進獻的那頂象牙冠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不少。

“陛下已經兩個多月都沒有去臣妾宮裡了。”

“可還是在責怪臣妾沒有護好孩兒。”

皇後說著就忍不住落淚了。

那可是她和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生下來都將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那孩子還是沒有留下。

是一個成型的男胎。

陛下的聲音沒有多少哀痛,還是如往日似的,淡得任何事兒都不如他的政務重要。

“朕恐怕現在還沒有孩子緣。”

“皇後若是悶了,出宮回家看看去吧。”

皇後看著陛下又重新回到禦案後提筆批示摺子。

寬大的皇後鳳袍裡,她的手指深深地嵌進掌心,她才抑製住想要脫口而出的質問。

皇後顫抖著唇角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伸手搭在貼身女官的手臂上,昂頭走出了勤政殿。

*

崔院使雖然詫異周從顯是如何這麼快地求了藥。

他現在想不了那麼多,趕緊吩咐小藥童用參湯化開犀丹。

病人心脈弱,若非求生意誌強烈,恐怕早就已經見閻王爺了!

一碗犀丹參湯下去,脈搏纔有力了些。

崔院使這纔看向那條慘不忍睹的腿。

上麵紮滿了銀針,他咬著牙開始複位!

縱是已經昏迷的孟時嵐,也已經是滿頭大汗。

孟時嵐還捨不得死,她都已經吃了兩輩子的苦,才剛剛開始享福。

她纔不想死。

她的芙兒還沒有長大。

她也還沒有聽小胖喜喊一聲“阿孃”。

她也還沒有看到兄長成親。

她沒有做的事兒太多了。

她覺得自己十分地清醒,但是說不出話來,也睜不開眼。

可她就是動不了。

風聲呼呼的。

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人。

一個孱弱的身影,身邊跟著一個倔強的小男孩兒,懷裡還抱著一個一歲模樣的小孩兒。

“娘,爹為什麼走了。”小男孩的聲音裡滿是不解。

那個孱弱的身影頓了一下,隨後才輕聲道,“你爹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小男孩聽搞不懂,但是繼續追問,“爹還沒有見過妹妹呢。”

孟青蓮轉過來頭來,她摸了摸兒子的臉,“江兒,嵐兒是你這一生相依的血親,你會替娘保護她嗎。”

“會!”小小的小興江回答得非常響亮。

小嵐兒也會說幾個字了,立刻跟著哥哥奶聲奶氣地道,“會!”

孟青蓮艱難地帶著兩個孩子,孟餘山高高在上地俯視母子三人,“這就是你說的,他會回來找你的。”

“若不是您以姚哥家人性命相挾,他如何會離開。”

孟青蓮的眸中是對父親滿滿的不滿!

孟餘山冷笑道,“口口聲聲說愛你,他拐你走的時候,可曾在乎過你的名聲!”

“他心疼他的家人,但是不心疼你!”

他的聲如洪鐘,麵容狠厲。

小興江害怕極了,他還是勇敢地擋在娘親的麵前。

“不準你欺負我娘!”

小嵐兒是在孟府出生的,她已經習慣了這個長得凶的外公,她伸手就要抱。

“抱抱!”

孟餘山的視線落在這個小外孫女的臉上,和青蓮生得十分像。

他的指尖動了動,隨後冷硬地轉身。

“青蓮,我再給你最後一個三個月的時間,他若還是不來,你乖乖上花轎出嫁,這兩個孩子過繼在你大哥名下,給他留個後。”

“他會回來的!”

孟青蓮望著父親的背影嘶吼著。

三個月的最後期限。

孟青蓮知道她永遠都等不到她等的人了,她留下斷親書,帶著孩子離開了孟府。

孟青蓮是孟餘山的老來女,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自小在手心裡長大。

府外的生活艱難。

但是一雙兒女的小小笑臉讓她咬牙堅持著。

直到一場洪水衝垮母子三人的小家,孟青蓮也在洪水後的瘟疫席捲中病倒。

孟青蓮拖著病體,帶著孩子往孃家趕。

終於進了城,她還是病體不支,倒下了。

兩個小孩兒跪在孟府的門口求外公救母親。

孟餘山被那封斷親書氣病了大半年,現在看著像小乞丐似的兩個孩子,氣得衝昏了頭腦。

“你娘那麼有骨氣,現在還回來乾什麼!”

“這會兒遭了難就知道找老子了?!”

“她那般有能耐,還來求老子做什麼?!”

一句句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小興江和小嵐兒看著門在他們的眼前重重關上。

兩個孩子的眼底光芒瞬間熄滅。

等他們再回到破廟的時候,娘已經是彌留之際。

孟青蓮把蓮花玉佩給了女兒。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嵐兒,外公喜歡你,你替娘給外公說一聲對不起,青蓮讓他傷心了。”

六歲的小嵐兒已經十分懂事了,她靠在娘親的肩上,兩隻小手緊緊著抱著她。

“娘,你快好起來,嵐兒陪你回去找外公好不好。”

小興江氣呼呼的,他想告訴娘,外公早就不要他們了,但他看著孃的樣子,他說不出口,他不想再讓娘傷心。

孟青蓮最後摸了摸女兒的頭頂。

“好,嵐兒陪著娘回、回家……”

破廟外風雨交加。

孟青蓮死了。

死在了家門口。

孟餘山第二日帶人搜滿全城,最後在破廟隻看到女兒已經涼透的屍體。

從來沒有低過頭的孟餘山,紅著眼眶顫抖地伸出手,卻不敢觸控女兒已經消瘦得不成樣的手。

他泣聲如血,“蓮兒,爹不逼你了,你怎麼就不早點兒回來。”

“你學什麼不好,怎麼就偏要學了爹這副臭脾氣,低迴頭又如何……”

“低迴頭又如何,爹低迴頭又如何啊……”

“將軍,沒有找到小公子和小小姐!”

官兵尋遍了破廟前後,都沒有看到孩子的身影。

“找!把大盛朝翻過來都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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