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逃妾 200
一生都逃不過那隻執棋的手
孟餘山真的給芙兒把冬天買回來了。
他買了三十幾車的冰!把鎮國公府的偌大的武練場鋪滿了!
芙兒和萱兒,還有穆子秋。
他是跟著周菀言上門探望孟時嵐的,恰好遇到孟餘山寵孩子的宏大場麵。
三個小孩兒在冰麵上玩得不亦樂乎。
隻有雙兒在一旁默默看著鋪滿場的冰,算著賬,滴著血。
魏尋見怪不怪,“孟公受封多次,還有每年的恩賞,孟公最不缺的就是錢。”
孟家死了那麼多人,留下的最多的是錢,最沒用的也是錢。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花錢的地方。
能博小曾孫一笑,老爺子的錢袋子鬆了又鬆。
穆守真悄悄拉了下媳婦兒的衣袖,“菀言,我隻是一個文人,寫兩首詩還行,去邊關不是找死嗎。”
現在都在說,烏勒會打仗。
萬一陛下西北軍山,他哪裡還有命回來。
周菀言瞪了他一眼,“怎麼就不要文人了,你沒有看到孟公身邊的郭先生嗎,人家還不是一樣不會武。”
“再說,離烏勒最近的是其州的邊南軍,陛下還能捨近求遠嗎。”
“你再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就和離!”
周菀言眼見著妹妹們一個比一個嫁得好,夫君還爭氣。
就她的丈夫十年如一日,還是這幅死樣子,爛泥扶不上牆!
若不是家底厚,現在早就喝西北風了!
周從顯看了自己大姐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不是沒有幫過大姐夫,隻是這個大姐夫嬌生慣養的,拈輕怕重。
京城裡的燕衛營都待不下去,更何況是有著“鐵血軍”之名的西北大營。
大姐望夫成龍,他隻能讓大姐夫自求多福了。
周菀言看了眼現在正陪著玩兒的孟公,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孟公好像也回來好一些時日了,什麼時候回營,到時候我們好來相送。”
孟時抬頭看了她一眼,“還不知,可能會在京城多留些時日。”
周菀言瞭然地點點頭,隨後她挨著孟時嵐坐下。
“時嵐,孟公身邊的郭先生好像也不會功夫。”
時嵐?
她幾乎都要不認識周菀言了,她什麼時候和周菀言這麼熟了。
周菀言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眼神,繼續幽怨道,“你是知道的,我們家是個不爭氣的。”
“顯弟是弟弟,不好管束,也不好多說什麼。”
“給他換了兩個職位他都不滿。”
“要是有個雷厲風行之人,必然還能把他這個老菜幫子好好修一修!”
老菜幫子……
孟時嵐差點兒笑出聲來,她還從未見過周大小姐有如此逗趣的一麵。
為了把丈夫扶上牆,還真是煞費苦心。
她笑了笑,“京城之職都沒有合適的,去了邊關,滿是風沙,恐怕就更苦了。”
穆守真纔不想去什麼邊關。
他就想進個六部,當個小小的主事郎就成了。
官職不用高,事兒也不算多。
但是小舅子,不是他手下的職位均不沾手,也不會幫他打通。
而他媳婦兒就想讓他出人頭地。
尤其是見到英國公剩下的姊妹一個嫁得比一個好,就越發地逼迫得他越緊了。
他還沒有開口,周菀言就已經替他呼應了。
“一點兒風沙怕什麼!孟公那麼大年紀的人都不怕!”
周從顯不明白姐姐的心結。
“大姐,你就彆逼姐夫了……”
周菀言瞪了他一眼,“又沒求你,閉嘴!”
周從顯閉上嘴,隻能同情地看了眼穆守真。
穆守真無所謂地揚了下眉。
這麼多年求在孟公門口多少人,拿著金銀珠寶都見不到人,他媳婦兒還想異想天開靠一張嘴就讓孟公鬆口?
孟時嵐看到了穆守真的表情。
一看就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家底豐厚,沒有吃過苦,也沒有操過心,萬事順心順意。
明明周菀言要比穆守真小五歲,現在卻看著比他大五歲。
裡外裡就是十歲!
孟時嵐又看向周菀言,唇角微揚,“好啊,等會兒問問。”
她看不得,一個女人操持內外,男人卻隻會吃喝玩樂。
所以,以前想找孟公的人,都是沒有找對人。
“行,正好營地人多,文書也多,平常還能幫不識字的將士們寫寫家書。”
孟餘山營地裡的讀書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大頭兵。
郭子彧是留得時間最長的幕僚。
他沒有當官的心,反而和不識字,說話又糙的將士相處得得心應手。
郭子彧見將軍難得鬆口,也道,“正好,我還缺個副手。”
隻要在西北營待上個兩三年,有關係回京的,多多少少謀個一官半職能進兵部。
周菀言高興地喜不自勝,“多謝孟公!”
“穆守真的這根懶筋就得您來抻一抻!”
三言兩語。
穆守真就已經被收進了西北營。
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我……”
周菀言怕他說錯話,暗中使勁兒掐了他一把。
“他太高興了!”
“要不,今日我做東,咱們一起去德興樓吃飯。”
孟餘山笑了下,“你們還是回家收拾準備吧,老夫的規矩,入了營三年不準歸家。”
三、三年!
穆守真的腿一軟,周菀言扶著丈夫告退回去了。
穆子秋回去後,芙兒和萱兒也玩兒夠了。
“祖公你好厲害!”
芙兒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孟餘山,“祖公,我還想……”
她的願望還沒有說出來,孟時嵐勾著她的衣領一拉。
“芙兒。”
芙兒回頭看著阿孃的臉色,她的脖子一縮,一溜煙地就跑了。
邊跑還不忘邊許願。
“祖公,阿孃喜歡看煙花,我們今晚放煙花吧!”
孟餘山看著芙兒的背影,回憶好像一下就被拉了回去。
小嵐兒也是這麼貼心,“阿公,娘親喜歡看火龍舞!你彆忘記哦!”
他回頭看了眼孟時嵐,“若是當年我沒有那麼多的老頑固,或許就沒有這麼多的憾事。”
孟時嵐想了一下,“娘親最是堅韌,她做選擇的一切她都不會悔。”
“但是,她唯一悔的,應該是沒有同您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
孟餘山的眼眶微紅。
隨後他點了點頭,“我們父女都是一樣,好像都不會張嘴。”
說著,他又看了眼她身邊幾乎寸步不離的周從顯。
“小子,我看不起你。”
話頭突然轉到周從顯的身上。
還說看不起他……
他猝不及防慌張了一下,“我、我哪兒做錯了……”
孟餘山,“人生短短幾十載,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到儘頭了。”
“錯一次夠了,彆再錯了。”
周從顯看了一眼孟時嵐,隨後鄭重的點頭。
“您說得對,我不會再錯了!”
孟餘山笑了笑,轉身朝芙兒離開的方向走去。
“老夫還要準備晚上的煙花,晚飯你們倆自己吃吧。”
周從顯望著孟餘山的背影笑了起來。
“是!”
孟時嵐看了看離去的孟餘山背影,也又看了看身邊的周從顯。
“你們就這樣說好了?那我呢?我的意見呢?”
周從顯推著她的輪椅就往外走。
“你是病人,聽從安排就行。”
自打這以後周從顯來的更勤快了。
隻要下值,首先來的就是鎮國公府,估計英國公府的門朝哪兒他都不知道。
還會每天給她帶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孟時嵐快被他煩死了。
她現在總算知道芙兒這般頑皮像誰了。
恐怕他是小時候被壓抑慣了,現在倒是會借著她的理由搗鼓各種小玩意兒。
她隔壁的耳房放滿了木頭和竹片,各種工具。
現在就連小胖喜也喜歡看,嘴裡還能時不時蹦出幾個字來。
小蚌殼嘴終於開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
孟餘山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天時,孟時嵐終於能杵著雙拐站起來自己走一走。
這時候。
邊南軍護送出嫁烏勒的雅蘭公主回京了。
直到這個時候孟時嵐才明白,孟餘山一直在等邊南軍的程將軍。
這個幕後主使。
雅蘭公主,嫁入烏勒為王後。
汗主死後,不察親王控製了烏勒,現在烏勒國內其他盟旗也開始蠢蠢欲動。
雅蘭公主此次回京一是為了探親,二是為了尋求援兵支援。
京城的主乾道占滿了百姓。
一如雅蘭公主出嫁那日盛大。
孟時嵐的腿腳不便,她帶著雙兒和丹娘在必經之地的茶樓二樓看熱鬨。
雙兒滿眼好奇地從視窗探出頭去。
“我看見了!雅蘭公主好漂亮!”
丹娘連忙將小胖喜放下,往他的手裡塞了一塊餅子後,也著急忙慌地擠到了窗子邊。
“公主在哪兒呢!哪兒呢!”
她看到八台的轎攆上,那個穿著異族服飾,掛著一身的珠寶的雅蘭公主。
她不由讚歎道,“真好看。”
雙兒見過長公主,“和長公主有點有幾分相像。”
孟時嵐沒有跟她們湊熱鬨,隻是看著她們幾乎探出去的半個身子叮囑。
“你們當心點,彆掉下去了。”
兩人頭也不回地道,“沒事兒,下麵那麼多人呢,掉下去也摔不死。”
孟時嵐,“……”
街道的人群熙熙攘攘。
下麵的百姓都在歡呼。
雙兒靠著窗框,“其實公主也不自由吧。”
“和親她沒得選,現在還是人都死了,她還是沒得選。”
“好像一枚棋子一樣,哪兒需要就放在那兒。”
“看似光鮮亮麗,實則一生都逃不過那隻執棋的手。”
她突然歎息了一聲。
“好想念在定縣的日子。”
沒了她又補充一句,“不能有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