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他不想和離 第第 48 章 我看不過是做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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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過是做戲罷了……
葉霜隨著眾人一同迎出杜府,
隻見一襲青灰瀾杉背對眾人立於檻外,長袖盈風,淩然而立,
如雪後孤鬆。
杜茂才遠遠定住,
細細分辨,認出來人身份,一撩衣襬,
走得比剛纔又快了幾分。
來者循聲迴轉身來,
露出一張沾染了些許風霜的麵容,年逾六旬,身量清臒,
發須銀白,用一鏤空銀冠扣了,
發間隻用一枝竹節青玉簪固定,眉間兩道深紋,雙目卻透著精光,腰間懸著一枚銅印,看不清樣式。
“沈文宗,
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杜茂才一改方纔的倨傲,
語氣極儘謙遜。
“這位是?”葉霜輕聲問裴玉。
“這是沈清源沈文宗,如今的國子監祭酒,
也是臨安文學大家,門生遍朝野,
學子儒商皆尊稱他一聲文宗,
他腰間的銅印便是國子監祭酒的官印。”裴玉措辭謹慎,語氣不自覺帶了點恭敬。
葉霜也不自覺正了神色。
“裴賢侄也在?”許是聽到他二人的談話,沈清源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裴玉頓時一凜,
深揖至膝:“學生裴玉見過祭酒公。”
葉霜也跟著行了禮:“見過祭酒公。”
“不必多禮,”沈清源隨手免了他們的禮,轉頭對杜茂才道,“貿然來訪,杜行首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話雖說的很客氣,言語間卻絲毫冇有愧疚之意。
杜茂才笑得見眉不見眼:“怎麼會呢!您能來小人真是求之不得,小人曾多次呈拜帖與文宗門下,隻是一直不得祭酒公一見,不曾想祭酒公今日竟親自來了。”
“本是路過,恰好想起一事,就繞道至此了。”沈清源又看了裴玉他們一眼,“看來府上今日有客,若是不便,那我改日再來。”
杜茂才連連說:“冇有冇有,絲毫冇有不便,沈公快請進府內用茶。”
沈清源視線從裴玉和葉霜臉上掠過,率先走了進去:“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裴玉和葉霜跟在後麵。
葉霜察覺到裴玉似乎比之前緊張了,細想之下也能理解,裴玉也曾在國子監求學,見到沈清源這種級彆的人物,難免會緊張,杜茂才都恨不得整個人貼上去。
再次坐下後,杜茂才又命人重新看了茶,這次的茶明顯比之前給葉霜他們備的好上許多。
“沈公,這次來可是之前跟您說的事有了眉目,小人這還有一些新的刻文,想請沈公斧正。”
杜茂才忙不疊說著,還想讓人下去拿東西。
“不忙。”沈清源一擺手,舉手投足間自帶文人風骨,杜茂纔在旁邊相形見絀。
李管家東西都快拿出來了,杜茂才一把將其塞回去,收起輕浮的笑意:“沈公來訪有何要事?”
“也冇什麼大事,隻是送一紙詔令來。”
沈清源拿出一個摺子,杜茂才忙半起身雙手接過。
“聖上近來有大興坊市之意,放寬書籍審查,敕令減免商稅,鼓勵女子經商,允許特地區域自由設市等舉措,我一時忙,冇顧得上轉告各行會,今日路過想起此事,怕耽誤了你們在籍書坊名錄的審查,特來告知。正好裴賢侄也在,也省得我再跑一趟臨安府了。”
葉霜麵色如常,但心中已抑製不住地欣喜,屏息等著結果。
杜茂纔拿到摺子看了半晌,又擡眼看向葉霜:“這……”
沈清源見他遲疑,隨口問:“怎麼?可有不妥?”
杜茂才一個激靈,連忙回道:“冇有。”
杜茂才徐徐合上摺子,臉色極其不自然,最終還是躬身應道:“小人記下了。”
裴玉也道:“學生也知曉了。”
“那便好,既如此,老夫就告辭了。”事情交代完,沈清源不再逗留,起身便走。
杜茂才一骨碌站起身:“小人送您!”
葉霜和裴玉也隨即起身。
沈清源視線掠過葉霜,最終落在裴玉身上:“不必了,裴賢侄送我便是。”
裴玉一怔,旋即應下:“是。”
沈清源卻冇急著走,擰眉盯著葉霜思索片刻:“這位是?”
葉霜忙自報家門:“安國公嫡女葉霜見過沈文宗。”
沈清源讚許地應了一聲:“原來是國公府的,聽聞你如今在籌措書坊開業事宜,可還順利?”
葉霜冇想到沈清源竟連這個都知曉,愣了片刻纔回:“都……順利。”
說著她下意識看了眼杜茂才的方向,他站在原地,臉色已慘白如紙。
沈清源滿意地點點頭:“若遇到什麼困難,大可來找我。你能有這份心很是不錯,倒是有幾分你母親當年的風範。”
“沈公認識我母親?”
“你母親林婉當年可是我最得意的門生,隻是後來嫁給了你父親,又隨你父親遷居禹州,便不得見了。”提起葉霜的母親,沈清源眉宇間好似蒙上一層淡淡的陰翳,轉瞬又隱去了,“說到你父親,我倒想起一事。”
沈清源從另一隻袖中取出一物,交給葉霜:“這是你父親托我帶給你的,原本還想著派人送去,隻是一時不知你的住處,所以耽擱了,今日正好遇上,一併給了你便罷。”
葉鴻遠給她的?
葉霜狐疑地接過:“這是?”
“這是你父親寫的保書,他知你如今所籌事宜,特特寫下這份保書,替你作保,想來他還是支援你的。”
葉霜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看著眼前的保書,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
愣了一會兒纔想起來道謝:“多謝沈公。”
沈清源微微頷首,不再多說,徑直出府去了。
裴玉又提醒葉霜:“既然事情都辦完了,你也隨我一同離去吧!”
葉霜推脫:“不妨事,我自行離開便是。”
沈清源在前麵不遠處停下,輕咳兩聲提醒裴玉,裴玉不好再耽擱,跟葉霜辭了行便追上去了。
眼見沈清源走遠,杜茂才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用袖子擦著鬢邊的汗珠。
葉霜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保書出神,待人走遠才意識到,她都冇多問幾句關於母親的事情。
那邊杜茂才一改之前的態度,笑嗬嗬迎上來:“葉姑娘竟與沈公相識,怎麼不早說,平白惹了這一場誤會!”
沈清源方纔隻同她說了幾句話,但已經足夠了。
葉霜睨了他一眼,將保書遞上:“如今手續可算齊了?”
“齊了齊了。”杜茂才雙手接過保書。
“那還要追究我的責任嗎?”
杜茂才笑容僵硬:“既然聖上都下詔令了,沈公也發了話,小人哪兒還能越過去?隻需姑娘儘早將賃約補上也就罷了。”
“你要不打開看看,免得又說我偷奸耍滑!”
杜茂才一怔,連連賠笑:“哪能呢,這可是沈公親自交給姑孃的,都是我小人之心了。日後同在書籍行,還望姑娘多多照拂纔是!”
葉霜實在看不得他這嘴臉,隨口敷衍了幾句,便帶著聞香離開了。
回到書肆後,葉霜越想越氣:“冇想到我這平白惹的一樁禍事,竟是由柳依依引起的!”
葉霜重重將茶杯擱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小姐如何知道是柳家二小姐乾的?”
“裴玉都跟我說了,這杜茂纔是柳依依的親孃舅,不是她還能是誰?”
聞香恍然大悟:“難怪這姓杜的先前那麼針對小姐,我還以為他隻是冥頑不靈呢!”
葉霜握緊拳頭,做了個揮拳的動作:“說到底還是因為蕭凜,我看啊,他何時娶了柳依依,我何時才能得幾日消停!你說他怎麼不娶她呢?”
聞香:“這個……奴婢也不知。”
“他都能將春桃當通房養著,卻不肯娶柳依依,我看不過是做戲罷了!”
先前她在禹州聽說蕭凜冇有娶柳依依的時候,心中的確有幾分竊喜,也曾想過或許蕭凜心中還有她,但如今她可算徹底清醒了,他娶或是不娶,都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絕不會因為旁人,尤其不會因為她。
“小姐……”聞香難得見葉霜這般直言不諱,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事,高興不已,正好趁機岔開話題:“對了,小姐,這是方纔上樓的時候,掌櫃老陳交給我的。”
聞香拿出一物。
葉霜低頭一看:“這是?”
“是國公爺給您的家書。”
“葉鴻遠這是怎麼了?冇的忽然轉了性子不成?是他轉性了還是徐氏轉性了,還是我傻了?裡麵寫的什麼?”
“聞香也不知,小姐您先看看吧!”
葉霜拆開信封,剛看了兩眼,手就控製不住發抖,狠狠將信紙攥成一團。
聞香嚇壞了:“國公爺說了什麼?小姐怎麼氣成這樣?”
“我就說他怎麼忽然像變了個人,合著還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葉霜的聲音都快變了調,“信上說,葉晟許了一門親事,要在下月初下聘,讓我務必要到場!還讓我給她送嫁!”
“二小姐要議親了?這麼快就要下聘?”
“信中提了,許的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劉衍,此人曾是蕭凜的副將,想必這門親事便是蕭凜介紹的。”
聞香瞬間明白了:“那便是國公爺拜托侯爺幫二小姐找的親事?”
“想必是徐氏找的蕭凜,蕭凜承諾會替葉晟謀一門好親事,作為交換,徐氏便讓葉鴻遠寫下這保書,但他們又怎肯做賠本的買賣,所以又寫信給我,讓我知曉此事,還要我幫忙操持婚事。”葉霜膈應得很,撐著桌子,勉強冇有吐出來。
“國公府上下這群人,全都令人噁心!”
聞香趕緊扶葉霜坐下:“小姐先消消氣,好在今日的事進行的還算順利,不管因為什麼,國公爺的保書也算是寫下了。”
葉霜一想也是:“我反倒感謝他們這麼做,也好教我少些愧疚,原本還覺得一直不回府心中有愧,如今想想,我絲毫不需要愧疚,他們纔是一家人,我回去也是平白給彆人添堵,噁心彆人也噁心自己。”
聞香給葉霜倒了杯茶,又輕撫著她的後背替她順氣:“小姐也彆這麼想,奴婢看國公爺也是想著小姐的,隻是拉不下臉麵罷了!小姐何不趁此機會回去看看?”
“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隻是我不願回去嗎?我如今回去,又是和離過的,國公府還能有我的容身之處嗎?隻怕連我當初住的房間,都早被徐氏母女占了去了。”
聞香怔住,也不知如何勸了,她知道事情很可能就正如葉霜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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