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郎 第101章 南北包夾
南北包夾
安邑城中,白日縱火餘未滅。
煙塵彌漫,處處有啼哭之聲。
官舍之內,桓典病榻之外。
大半公卿聚集此處,油燈昏黃,還不如庭院外月光明亮。
太尉楊彪坐在上首,麵容陰沉,他們也不想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一切失控的源頭,其實就在於靈帝染病壯年而亡。
失去了一個可以鎮壓各方勢力的人,爭鬥起來再無克製,殺來殺去,一個個重量級人物被殺,往往就是滿門誅殺。
最後到了殺皇太後董氏的地步,董卓入朝後,更是在幾股力量支援下,董卓背反袁氏,徹底失控,一路狂飆。
以至於到了火燒陽遷都長安的地步,董卓寧肯燒掉一切,也不會束手待斃,讓全家陪葬。
哪怕朝廷東遷時,楊彪也不想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可李催郭記再遲鈍,也意識到了皇帝的重要性,雙方五場血戰,加起來五萬多吏士橫死。
河東豪強大姓以衛氏為首,對朝廷不管不顧;河內張揚想要迎奉天子朝廷,
但魔下將領不同意。
西河劉玄想要支援朝廷,可他自身都難保,無法提供什麼幫助。
太原郡富庶,道路卻被匈奴遮蔽,無法取得聯係。
本以為河東招募的虎責能改變形勢,可這形勢變化太過於劇烈。
若是趙基,拿去告密。
甚至因蔡邕之事,他連歎息都不敢。
公卿沉默之際,天子劉協又失眠了,也在熬夜。
裴茂已經返回,上呈趙基丶伏德等人署名的奏表,要彈劾丶追究楊琦蠱惑天子丶令國家動蕩之罪。
楊琦被扣在衛氏莊園,顯然已經無法自證清白。
至於趙基想要的三個條件,在劉協看來根本不算事。
趙基放著最重要的黃金不要,要的五鐵錢也是用於公事,還同意朝廷查帳,
乖巧的離奇,這絲毫挑不出問題。
他實在想不明白,桓典這麼穩妥的一個人,又出身袁氏故吏,怎麼也學著楊家兄弟去跟趙基愜氣?
趙基已經很給麵子了,職位卑微時一直克製沒有發作。
得了侍中身份後,也隻是打斷桓典的腿,而不是楊琦的腿。
從虎責中郎將身份來說,趙基打斷了同僚羽林中郎將桓典的腿;從侍中官位上來說,楊琦也是侍中。
同僚之間相互辱罵丶鬥毆這種事情,朝堂之上也不算多麼過分的事情。
天子左右隨行的侍禦史就是維持百官儀態的,防的就是這些人鬥毆丶打架。
隻是往往公卿年齡大了,都是辱罵為主,鬥毆也傷勢不重。
趙基年輕氣盛,受不得辱罵,也不習慣朝堂風氣,力氣大而桓典年老力弱,
這纔打的重了。
至於裴茂口中的兵諫一事,劉協根本不怕。
因為趙彥是以議郎侍講於禁中,是劉協固定的講師之一,彼此感情很好。
有趙彥在,視黃金如糞土的趙基又能過分到哪裡去?
皇後是琅琊人,所以趙彥也受帝丶後信賴。
劉協複讀看完卷軸一樣的漫長奏表,疑惑:「趙卿久居山野之地,怎麼稍遇辱罵之事,就如此氣躁?」
裴茂跪坐在下首,回答:「陛下,趙侍中自幼離群獨行,意氣最重,人不能犯。臣之鄉裡,也就侄兒秀自幼失父早慧,與趙侍中頗為親近。
推了一把侄兒裴秀,裴茂又解釋說:「趙侍中家貧,是以好強丶護前。鄉裡少年,不與他爭,自無謾罵爭嘴之事。這也使得趙侍中意氣更甚,同齡中無有敢犯者。」
他也不清楚具體,隻是順著情理這樣推斷。
真正的原因是趙基原身連家裡父兄都不怕,各家也會告誡子弟,彆去招惹趙基。
聞喜這地方,哄白波兵災之前,就有關羽這個不合群的家夥暴起發難,殺了豪強滿門男丁逃亡江湖之中,前車之鑒不遠,稍稍有些家業的人家,沒人願意惹趙基,也不容易接觸。
家室弱一些的,真欺負打死打傷趙基,趙基的兩個兄長又不是死人。
民間流行複仇,親兄弟被打死,你不複仇,還怎麼抬頭做人?
到時候是個人都能來端你兩腳,那時候生活都難,更彆說發展。
爭水械鬥是某種意義上的公戰,打完分個勝負就行了;這種家門仇殺,隻有殺儘對方滿門男丁才能停止。
關羽家族還能存續,就是關羽當年殺的夠絕。
即便有旁支親族,分了亡者家資後也會停手,畢竟關羽隻是逃亡,又不是死了。
趙家又窮,真犯不著跟這樣又窮又凶的外來戶死磕。
劉協聽著感覺合理,趙基給他最深印象就是『氣強」,在那裡就有無形的聚光燈罩在身上,與周圍格格不入,惹人注目,難以忽視。
他去年正月甲子日元服親政,與桓帝丶靈帝一樣,自幼沒有經曆正常的皇帝教育。
沒有老皇帝盯著,誰又肯給他教授真正的東西?
這將近一年時間吃下去的苦,自然不能白吃。
又有趙彥這個不需要考慮子孫問題的老師講解啟蒙,很多事情劉協已經回味過來。
可他又有什麼辦法?
楊氏就是朝廷如今最大的支柱,這個支柱上密密麻麻依附著西州土人。
根本無處借力敲打楊氏兄弟,更彆說是清算。
沉思著,劉協就問:「趙卿率兵入衛時,安邑軍民將會如何?」
「陛下勿憂,趙侍中率虎賁入衛陛下,安邑吏民無人敢阻。」
「嗯,裴卿再辛苦奔波,小民無知易受蠱惑。還請裴卿轉告趙卿,務必容忍一些,不要傷安邑吏民。」
「陛下仁厚,臣這就出城。」
裴茂屈身長拜,磕頭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