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埋葬於初冬的冰湖 021
霍言深在跳下去的刹那,被趕來的消防員給緊緊拉住拽上。
雪地裡,白色婚紗的沈心檸靜靜的躺在雪中,身下是一灘鮮紅的血。
白雪與鮮血,畫成世間最淒慘的畫。
霍言深連滾帶爬的踉蹌到樓下,撲到沈心檸身上。
沈心檸早就沒有了聲息,閉著的眼上,還殘留著遺落的雪花。
“檸檸,檸檸——”
霍言深抱著沈心檸,想嘶吼,σσψ心臟卻在體內一寸寸坍塌,發不出任何聲音!
懷中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結婚禮服,他在顫抖中發出嗚咽,四肢百骸彷彿在被看不見的野獸撕咬,血液裡每滴血都凝固成冰刺!
無邊的黑暗包裹了他,霍言深雙目血紅,眼眶裡的淚好似決堤。
喉嚨裡翻滾的腥味讓他無法呼吸,彷彿有人硬生生將他的心,活活剜出!
痛,太痛了!
萬箭穿心,也比不過此刻!
“檸檸,我的檸檸——”
霍言深緊緊的抱著沈心檸痛哭,彷彿失心瘋般,任誰也無法從他手中將沈心檸奪走。
冰雪簌簌而下,大片的雪花落到他身上,無儘的積雪將他和懷中的沈心檸掩埋。
冰天雪地中,兩人一同沉入無儘的寒風與黑日中。
霍言深瘋了。
他將沈心檸的屍體帶回了家,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霍言深訂購了冰棺,將沈心檸放在裡麵。
每日,他都將自己和沈心檸關在房間裡,絮絮叨叨著。
從他們倆的初遇,相識相戀,到結婚的那天。
公司所有的事他都不再管。
助理一次次的焦急前來,集團高層的商議一項項傳來,各類專案的決策一份份催來,各大合作方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來。
可這些,霍言深全部不在意了。
他的眼裡,隻有沈心檸。
漸漸的,彆墅裡的傭人也都走光了。
整棟彆墅空蕩蕩的,隻餘下霍言深和已死去的沈心檸。
冬夜靜得可怕。
寒風穿過彆墅,捲起地上的枯葉與塵土,連彆墅外僅剩的路燈,此刻都顯得無比蕭條。
霍言深獨自坐在冰棺前,臉色蒼白,氣息平靜。
沈心檸的離開,帶走了他的全部,他的世界都是灰色的。
寒意像一層霧,將他與現實隔絕。
那種沉靜中的冰冷,比死亡更近一點。
所有人都在在說,霍氏集團那個唯一的當家繼承人,瘋了。
短短半個月,霍言深就消瘦得沒個人樣。
他整日如同個鬼魅,眼睛赤紅,隻餘下眸底亮著近乎偏執的光,守在沈心檸麵前。
直到半個月後,沈心檸的手臂上第一次出現了屍斑。
那一刻,霍言深這半個月來第一次眼眸動了動。
有無儘的蒼涼與悲痛在他眼底湧現,最終按壓成一片灰燼。
終於,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傍晚,霍言深抱著沈心檸出了門。
他抱著沈心檸穿過無人的街角,腳步踩在薄冰上吱吱作響。
除了風聲,他的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風裡裹著的碎冰打在他臉上,像針一樣紮著。
可他渾然不覺,隻是大衣更加細致的包裹住懷中的人,生怕她被風雪驚擾。
霍言深就這樣一路迎著暴風雪,來到了當初兩人埋藏許願盒的地方。
霍言深將懷中的沈心檸輕輕放到雪地上,然後挨著沈心檸慢慢躺下。
冷意從冰凍的雪地上一寸寸爬上他的脊背,纏住他的脖頸,胸腔,心口。把他一點點的勒緊,可他渾然不覺。
他伸出手,接住不斷飄落的雪花,彷彿握住了當初沈心檸毅然跳下時的那場雪。
眼前忽然浮現很多人。
霍父,霍母,還有他的大哥,霍雲承。
最終,都化成一個少女嬌俏的笑臉。
霍言深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安眠藥,平靜的倒入口中,再將藥盒扔進雪地裡。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兩張信紙,小心翼翼的貼在心口處。
信紙被撕碎,一片片被他用心的重新貼上上。
最後,霍言深麵帶微笑,緊緊的抱住了懷中的沈心檸。
雪落在兩人身上,霍言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時候,少年的霍言深紅著耳尖問沈心檸。
“檸檸,我能吻你嗎?”
“看你表現!”
少女頃刻間紅了臉。
下一秒,沈心檸踮起腳尖,在霍言深的臉上輕啄了一口,又飛快的轉頭。
曾經以為那時會是永遠。
當時隻道是尋常。
如今才知,人間彆久不成悲。
霍言深閉上了眼。
雪落到兩人身上,天地茫茫間,隻剩下一片空白。
有大風刮過,捲走了霍言深壓在心口處的信紙。
信紙沉浮,隱隱露出上麵的字。
“沈心檸要一輩子和霍言深在一起,生三個孩子!”
“這輩子我絕不會讓檸檸流下一滴傷心的淚!”
……
寒風冷冽,信紙被貼上好的地方再次裂開。
承諾裂成碎片。
撕碎的紙張終究隨著冷風,飄落到雪地裡,融化在殘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