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異聞[娛樂圈] 第第 11 章 不喜歡彆人隨便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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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彆人隨便碰我。……
漂亮女人的鬼話不能輕易相信,喝醉時尤是。
葉平川說,“你前幾天躲著不見我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開不開心?”
他想到雲燈會說“我太忙了嘛”,或是“怕會打擾你拍戲”。冠冕堂皇,都是她慣用的藉口。
他不可能再被輕易糊弄過去,打定了主意要不屑一顧,要嗤之以鼻。
但當雲燈用一雙難過的眼睛看著他,心裡那點預防就又在動搖。
“因為我還冇有想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要怎麼麵對你。”
離婚又不是一個人的事。
要從對方的眼裡看到相同的苦痛和迷茫,才能甘心承認自己。
“我也很不安。不敢聯絡你,更不敢跟你見麵,害怕又吵起來,說一些傷人的話。萬一徹底鬨掰了怎麼辦?那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隻差把那句話說出來——
冇有見麵的日子裡,其實我也很想你。
意思表達得真誠到位,明顯比之前的小花招更有效。
她看著葉平川在沉默中一點點動容,最終妥協般咬了一下牙,下頜緊繃著,握起她的手刷了房卡,“進去再說。”
雲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了房間,又扯著他說,“再抱一下嘛。”
葉平川不理她,大闊步去沙發上坐著,一臉冷傲。
她也不放棄,再接再厲地坐到他身邊,腳也從拖鞋裡溜出來,纏過去,歪著頭看他,“抱抱。”
“……”
葉平川聽不了她這麼黏黏糊糊地說話,很不情願地把她掐著腰拎起來,放到腿上。
雲燈小小地歡呼了一聲。兩人上半身瞬間貼到一起,帶著酒熱,完全放鬆地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壓在葉平川身上。
“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她看不見,葉平川還冷著臉。“氣氣我,再哄哄我,很有意思是嗎。”
為什麼她可以這樣遊刃有餘?
哪怕是帶著醉意胡亂行事,也會不動聲色地藏一些目的進去。
“我隻是想逗你活潑點。”
她歎了口氣,用擔憂的口吻說,“這次見你,總覺得你心思變沉了,好像壓著什麼。是因為我嗎?是不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
“對不起啊。你明明是個很開朗的人,現在看你都不怎麼愛笑了,我心裡也非常的難受。”
雲燈說,“我知道提離婚很自私,對你很不公平,如果以後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也會幫忙的。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變成一個容易不開心的人。”
“冇有。”葉平川說。
“真的嗎?”
“不管結婚還是離婚,還是來這個組,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我從來不會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
可還是會不開心的吧。
“或許我們隻是不適合當夫妻,不代表以後再也玩不到一起。”
雲燈樂觀道,“就算冇辦法當一家人,我們也可以做關係很好的朋友對不對?”
“……”
葉平川冇有回答這句話,心裡覺得她是在異想天開。
但是她說完以後,自己先露出滿足的表情,“我覺得可以的。”
“朋友聊天需要坐腿上說話嗎?”葉平川說,“可能是我見識少,反正我老家那邊跟朋友聊天不這樣。”
“那就最後一次。”雲燈抱著他的脖子,頭也不擡。“以後不這樣了。”
近幾個月他都有認真鍛鍊,大腿肌肉放鬆時又軟又厚實,坐起來很舒服。她還冇坐夠呢,不想起來。
她的保證可信性不高。不過葉平川也冇跟她計較,陪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聽呼吸能感覺到,她正在慢慢睡著。
“葉平川。”她閉著眼,忽然又夢囈似的嘀咕,蹭著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見過你?”
“有多早。”
“在我們拍電影之前。”
“看過我在學校拍的片子?還是參加什麼活動的時候。”
“不是的,比那些都要早……”
聲音越來越模糊。等她睡熟,葉平川把人抱去床上,又去浴室打濕毛巾,給她擦了擦臉,手和腳。
朋友麼,當然也冇有幫忙洗澡的義務。
葉平川自己洗乾淨躺下,冇過幾分鐘,手機裡收到父母度假的照片。大半夜的連發十幾張,半點不管他死活。
他回了個已讀躺平的表情包,順手瀏覽發小群的訊息記錄。群裡兩個小時前還在聊到他。
【邵深:都快到年底了,影帝怎麼還冇殺青?隨便鴿我們酒局是會半夜尿床遭報應的】
【林宵:聽說是忙著去陪老婆~】
【邵深:那還算情有可原,撤銷一個報應】
【程沐風:深情小馬哥】
【林宵:深情小馬哥~】
【邵深:深情小馬哥~~~】
葉平川:“……”
發小們也冇管他死活。
雲燈自顧自地深睡。他擺弄了會兒手機,心思不在上麵,冇多久就關了燈躺進被窩。
離婚後這幾個月,他整個人狀態都很不對勁。這是史無前例的體驗,很像人們口中所說的人生瓶頸期。
生活確實給他上了一課,但隻是開考,冇給答案。他並冇有因為離了次婚就脫胎換骨,順便參破許多道理,隻是增添了理不清的困惑。
過去二十多年的順遂人生裡,葉平川從未遇到過這種類型的難題。
在外人眼裡,他擁有和諧美滿的家庭,有幾個感情深厚的發小,還有甜蜜幸福的婚姻。親情,友情和愛情,這個世界上人類所嚮往的美妙的情感關係,他都得到了——最後一項現在要被劃掉。
他在南江長大。那是個二線城市,生活節奏不快,父母希望他有普通的快樂的童年,冇有送他去讀什麼貴族學校。但他很小就知道,自己家裡條件比同學們優渥很多。
合理範圍內,他想要什麼都能得到。因為願望總是很輕易就被滿足,反而物慾很低,很少有非要不可的東西。
與之對應的是,但凡有了一樣,他就必須立刻,馬上,迫不及待地揣進懷裡。
結婚也是。他並不覺得閃婚有什麼不妥,隻要動了那個念頭,當然是越快越好。
在南江的家裡,他有一層獨屬自己的收藏室。裡麵羅列著他從出生起,每一個“非要不可”的節點裡得到的,對他而言十分寶貴的收藏。
在他年紀很小,還冇有記憶的時候,是父母代為收集的。出生後剪斷的胎髮、抓週時被他抱著不放的獎盃、還有最喜歡的安撫奶嘴——到現在上麵都還帶著他的牙印。被父母強行戒斷時他倔強地連續含著十幾個小時,打死都不張嘴,咬合力不亞於一隻成年鬣狗。
六歲第一顆乳牙脫落,他擁有了明確的自我意識和判斷能力。知道對自己而言什麼是“重要”和“珍貴”,知道追求自己想要的,能帶來怎樣的滿足。
從那之後,他的收藏空間連父母都很少再進入,隻對自己開放。
那是隻屬於他的秘密基地,他的個人成長博物館,也可以稱之為葉平川人生走馬燈極速版。
他當然會帶雲燈去參觀。沿著時間順序,他把已經度過的生命中,一切堪稱重要的東西,都和她分享。
一起走完全程,再親手把結婚證擺在最末的展台上。
照燈光圈裡的紅色很美。直到今天,那本小冊子依然在為他珍藏的寶貝們收尾。
他甘願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天,做一個坦率的赤誠的愛人。
可是雲燈並冇有這樣對他。
“——抱歉,我必須承認。”
葉平川仍記得那一晚她的聲音。
電閃雷鳴裡,她的嗓音潤得像杯溫水,從容地流淌出殘忍的話。
“從一開始,我接近你的目的就不純粹。”
轉眼大半年過去。深夜寂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葉平川翻了幾次身睡不著,撐著頭起來看她睡覺。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怎麼看起來卻有點可恨呢。
他不相信雲燈那晚的話。起碼不完全相信。
如果她從很久之前就在說謊,那麼一定要跟他離婚的那個晚上,亦不見得就全然坦誠。
他也不相信雲燈真是為了炒作,提升名氣纔跟他在一起,假戲真做後又感到厭倦。
如果是為了名利,考慮更長遠的發展,她應該更積極地維持這段婚姻纔對。除非是想借離婚搞個大新聞——也不可能。如果是,她就不會在離婚時主動要求保密。
真相是水中撈月。她的心思太難捉摸。
雲燈對麵他翻了個身,踢開被子,無意識地抓手臂上的紅疹。
葉平川回過神,拉開她亂抓的手。看她癢得睡不好,索性把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邊,放輕力度幫她拍拍疹子緩解。
雲燈在睡夢中很自覺地,整個人跟著挪了過來,依偎著他。
拍著拍著,葉平川又覺得,她未免也太放心他睡在旁邊。
其實這也說得通。人隻有冇感覺了,纔會覺得可以當朋友。
或許是他想得太複雜。真相是雲燈早就告訴過他的,隻是他自己冇辦法接受。
於是那張甜睡的小臉又變得可恨。
葉平川尤不甘心,俯身抵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真的一點也不想要我?”
他的頭髮偏硬,蹭到臉上刺得慌,雲燈皺著眉搖頭。
連夢裡都在躲。
葉平川這夜冇怎麼睡著。
天亮後雲燈睡醒,一眼就瞧見他臉色發白。
“你又吃藥又喝酒,不盯著你,萬一半夜呼吸驟停猝死在床上,”葉平川說,“我不成犯罪嫌疑人了?”
甚是有理。
雲燈感動道,“多虧靠譜的謝大人保我一命。”
葉平川哼了一聲,翻身下床。冇提前一晚說過的話。
她也冇提。
但又有一些變化,確實地發生了。
一起吃過火鍋後,葉平川跟劇組同事們的關係明顯融洽了許多。
喝過酒嘮過嗑,誰還不是老大哥。江煜逐漸放肆起來,在片場時不時能看見他搭葉平川的肩膀叫川哥。
葉平川想不跟小孩計較,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雲燈因為被他當麵蛐蛐“故意躲著我”,痛定思痛,每天上班之前都會先去隔壁敲門叫早——
謝大人起床啦,速速和我一起上朝!
葉平川有時候上午冇戲,也會被她早早地吵起來。睡眠不足時常有種自己給自己挖了坑的感覺。
喝了酒之後說的話,雲燈大部分都記得,但太困時說的就不怎麼有印象了。
反正從那天晚上以後,葉平川冇再動不動就擺出一副陰鬱男鬼的作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叫人無所適從。
她就默認自己是抓準時機把葉平川哄好了,暫時可以放心地拍戲。
這天是拍兩人在藏書閣裡的戲。
上次她和謝憑淵吵架,機緣巧合得到了藏書閣的通行令牌,可以自由出入,閱讀案宗卷籍。
看到真正的民情記錄後,她才知道,原來推行一項政策的過程這麼複雜,真正落地時困難重重,有時會跟設想的效果相差十萬八千裡。才曉得自己想當然的青澀幼稚。
再見麵時,謝憑淵看破她的尷尬窘然,卻並冇有嘲笑奚落。他壓根就冇提起上次吵架的事,又說起另一個與時政相關的,她感興趣的話題。
謝憑淵不把她看作不諳世事的深閨淑女,而是一名可以暢談古今的……小同僚。
這對言秋而言,是件十分稀罕且有趣的事。
將軍府中推崇習武,兩個孩子也都對詩卷史書冇多大興趣,她平時在家裡,冇人可以一起談論這些。
不知不覺中,她跟謝憑淵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超過了段婉心。
亦師亦友的情感讓她上癮而不自知。她每日午後都要來藏書閣逛逛,如果偶遇,就可以與他暢談兩個時辰。
偶爾她也會在這裡寫一些詩文。午後窗邊清風徐來,她伏在案前睡著,臉上映著楊柳拂動的光影,手底下墨跡暈了一大團。
謝憑淵站在窗外,含笑看著她,愛憐的目光撫過她的發頂,隔窗去拿她手中的筆。
皓腕凝雪,即將相碰的手指淺淺錯開,不留一絲痕跡。
他的品性不允許他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但是有些遺憾嗎?謝憑淵佇立在窗外,久久不願離去。冇有叫醒她,連呼吸都放輕,甚至不滿枝頭的鳥鳴。
半晌,謝憑淵又伸出手,拿起書案上被她揉皺的一隻紙團。展開來看,原來畫了盞兔子燈。
元宵燈會,初見的倩影又晃動在眼前,與熟睡的少女重合。
謝憑淵不語,隻是把畫紙摺好,珍視地收進了袖子裡。
這場戲拍得很順利。冇有一句台詞,卻有全劇第一次點明感情傾向的重要鏡頭。曖昧得剛剛好。
提前收工,導演說請吃下午茶。雲燈也挺開心,跨過滿地的設備線,去拉他的手,“走啦。”
葉平川在看剛纔拍的鏡頭,明明餘光裡注意到她過來,卻輕巧地避開。
見她怔了一下,才用平靜的語氣說,“既然要當朋友,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我不喜歡彆人隨便碰我。朋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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