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長天已破曉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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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微微頷首,不再看他,轉身走向了不遠處正在等待她的、一位氣質溫文儒雅、同樣在學術界頗有建樹的華裔男子——
正是與她相戀數年、水到渠成的未婚夫賀宴塵。
賀宴塵自然地攬過她的腰,低頭與她相視一笑,眼神裡滿是愛意與默契。
陸嘉樹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間凍結。
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酒液晃動。
他看著那對璧人相攜離去的背影,看著她無名指上那枚刺眼的戒指。
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幻想,徹底灰飛煙滅。
他仰頭,將杯中冰冷的酒液一飲而儘。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一片荒蕪的、永恒的冰涼。
巔峰相見。
她已在雲端。
而他,永墜深淵。
達沃斯峰會上的短暫交鋒,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陸嘉樹苦苦維持的、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黎默無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鑽戒,她雲淡風輕說出的“我訂婚了”,以及她與賀宴塵相攜離去時那默契而溫馨的背影,如同無數把淬毒的利刃,將他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希望攪得粉碎。
他提前離開了會場,冇有參加任何後續活動。
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他遣散了所有隨行人員,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
窗外是阿爾卑斯山皚皚的雪峰,在夕陽下閃爍著冰冷而聖潔的光芒,一如他記憶中那個在雪崩中幾乎用生命護住的女子,如今已遙不可及。
他打開酒櫃,拿出一瓶最烈的威士忌,甚至不用酒杯,直接對著瓶口,仰頭狠狠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無法麻痹心臟那撕裂般的劇痛。
他想起初見她時,她低著頭,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想起他懷著卑劣目的接近她時,她那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動容。
想起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時,那看似沉溺實則冰冷的眼神。
想起她得知真相後那絕望而仇恨的目光。
想起她一次次決絕的轉身,和那句陌路。
想起雪地裡她冰冷的身體,和醒來後她那句“彆讓我背上人命債”。
想起峰會上她耀眼的光芒,和那枚宣告他徹底出局的戒指……
“啊——!!!”
他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猛地將酒瓶砸向對麵的落地窗!
“嘩啦——!”
厚重的玻璃應聲碎裂,寒風裹挾著雪花瞬間灌入房間。
碎片四濺,劃破了他的臉頰和手臂,滲出血珠,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內心的痛苦早已超越了**的感知極限。
他跌跌撞撞地衝出酒店,發動了那輛效能強悍的跑車。
引擎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衝進了茫茫夜色和盤山公路的濃霧之中。
車速越來越快,儀錶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扭曲的色塊。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腦海裡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盤旋:結束吧,一切都結束吧。
這樣無望的追逐,這樣蝕骨的悔恨,這樣永恒的失去……他受夠了!
在一個急轉彎處,對麵突然射來刺眼的遠光燈!
陸嘉樹下意識地猛打方向盤,同時踩下刹車!
但車速太快了!路麵濕滑!
車子失控地撞破護欄,翻滾著,朝著陡峭的山崖下墜去!
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扭曲的聲音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
當救援人員將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陸嘉樹從嚴重變形的殘骸中救出來時,他的生命體征已經極其微弱。
他被緊急送往當地最好的醫院進行搶救。
在推進手術室前,他有過短暫的清醒。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守在一旁、麵色慘白的助理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手機……錄音……給……黎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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