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狐我小時候抱過你嘞 第2章 第 2 章 壽終正寢
壽終正寢
大門緩緩開啟。
時至傍晚，橙紅色的晚霞自外灑落進聞卿眼底。
沒有看見人，卻在餘光中瞥見了身影，他低眼。
小狐貍雪白的毛發被夕陽鍍上細碎金芒，火紅色絨毛在晚霞下熠熠生輝，於這一刻映得他滿眼華貴。
四目相對間，兩方都一愣。
洛祈懵了，他下意識又嗅了嗅，沒找錯地方啊，怎麼來開門的是這個才被他捉弄過的人類？
狐貍驚恐，總不能是追著他報仇來了吧。
一根糖葫蘆而已，你這個人類要不要這麼跟一隻狐貍計較啊！
不對不對，剛才沒注意，這個人類身上好像有他狐貍毛的氣息。
洛祈歪頭，難道說
“你”聞卿眨眼，冒出來一句：“是還想再要一根糖葫蘆？”
話出口，聞卿都想笑，他今天怎麼一次次對著一隻狐貍犯傻。
就算這隻狐貍很有靈性，也不可能真的聽懂人話啊。
“好啊，再給我來一根。”清亮的少年音色響起。
一瞬間，周遭的空氣都彷彿凝滯了。
誰在說話？
聞卿環顧四周沒有見到人，那麼能夠說話的活物就隻剩下
一個詭異又不可思議的猜測浮現心頭，他緩緩低頭，重新看向蹲坐在地上的那隻小狐貍。
洛祈晃了晃尾巴，語調輕快，“嗨~”
聞卿大腦嗡一聲發麻。
真的是這隻狐貍在說話。
他是不是這些天做課題做瘋了？
不同於聞卿此刻的世界觀重塑，洛祈已經想明白了。
畢竟他一覺睡了這麼久，人類肯定會結婚生子的嘛，這個白淨帥哥看上去二十左右的樣子，應該是聞思瀚的後輩。
既然是聞思瀚的後輩，那也就是他的後輩了。
於是洛祈走上前兩步，擡起右前爪，熱情招呼：“呦，你是聞思翰的孩子吧，你叫什麼名字啊？”
聞卿嘴張了張，“我”
“說話呀。”洛祈揶揄用爪子踩踩聞卿腳背，“嚇傻啦？”
聞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震驚過度，以至於腦子短路了。
狐貍會說話，狐貍是妖怪。這兩行字在腦海中繞了一圈，他居然詭異的冷靜了下來。
片刻後，他蹲下身，與這隻小狐貍平視，認真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爺爺的確是聞思瀚，我叫聞卿，平步公卿的卿。”
洛祈圓溜溜的眼睛一彎，直接一個自來熟跳到聞卿肩膀。
“是小卿卿呀，長這麼大啦，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嘞~”
肩頭的分量並不沉，聞卿扭過頭看去，語調含笑，“抱過我？”
“是呀是呀。”洛祈編起瞎話不打草稿，反正臉上都是絨毛，誰也看不清他的小表情。
“你是不知道，你剛出生的時候，一直哭，怎麼哄都哄不好，一定要我抱抱才肯睡覺嘞。”
毛茸茸的尾巴不停拍打聞卿的麵側和脖頸，蓬鬆溫熱的觸感真實存在。
聞卿掐掐掌心，徹底確認了這不是他因為沒睡好而產生的幻覺。
爺爺一直在找的狐貍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隻手托住狐貍以防對方掉下去，還順手替對方理了理淩亂的絨毛。
摸了滿手的細軟，手感實在太好。
聞卿輕笑，溫聲道：“我是爺爺收養的，我都不知道我在哪出生，你怎麼抱我？”
洛祈一噎，隨後麵不改色，“那也能抱嘛。”
狐貍腦袋湊過去，跟聞卿麵頰相貼，兩隻前爪摟住脖頸抱了一下，“嘿嘿~”
少年的音色實在好聽，貼著耳朵響起顯得格外親昵。
聞卿麵色微紅，不過在看見狐貍模樣之後又平靜了下來。
洛祈好奇：“你不怕我嗎，你們人類不是都很怕妖怪吃人的嗎？”
“你爺爺剛見到我的時候嚇得原地摔了個屁股蹲，還給我磕頭，以為我是什麼妖怪大王呢。”
聞卿失笑，“我膽子比較大吧，對了你這次找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在鄉下住膩啦，就想來城裡蹭房子住一段時間。”
肩膀上一輕，洛祈一躍而下，十分自來熟的溜達進了房子，參觀起來。
“哇哦，好大的房子，好涼快一點都不熱！那個是什麼，是電視機嗎，怎麼螢幕這麼大啊，燈也好亮，沙發好軟！”
簡直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到處亂躥。
聞卿關上門，跟在洛祈身後。對方問到什麼，他就耐心回答。
他接受的速度快得出奇，現在更多的反倒是對洛祈的好奇。
從外形上看，對方並不像是成年狐貍，體型偏小，跟家養寵物貓差不多。
身上的絨毛特彆蓬鬆，像是一朵蹦蹦跳跳的蒲公英。
有胡須，細細白白的，跟雪白的絨毛混在一起，不太容易看見。
“你跟爺爺是怎麼認識的？”
洛祈頭也不回答道：“你爺爺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我救了他，養了他一段時間。”
人類撿流浪動物養的事情聽多了，第一次聽小動物撿流浪人養的。
“你叫什麼名字？”聞卿接著問道。
洛祈笑眯眯回頭：“小卿卿叫聲爺爺，我就告訴你。”
結果想聽的話沒聽到，反倒是耳朵被戳了戳。
聞卿目移，這對耳朵說話的時候一直甩啊甩的，實在很難忍住不去戳一戳。
呦呦呦，裝得一本正經的，結果是毛絨控嗎。
洛祈不懷好意走到聞卿腳邊蹲坐下，腦袋蹭了蹭對方小腿，“很喜歡我的耳朵嗎？”
聞卿摸了摸鼻尖，“抱歉。”
“沒事的，我懂。”洛祈昂起腦袋，“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咳咳”聞卿被嗆了一下。
這隻狐貍的用詞未免也太讓人誤會了。
“難道沒有嗎，真的沒有嗎，真的沒有對我這隻柔弱好摸俏皮可愛易推倒的狐貍有些想法嗎？”洛祈頗為失望。
小身子靠在腿上，大尾巴圈上聞卿腳踝，靈活的尾巴尖尖就順著褲腿鑽了進去，不停亂戳。
聞卿彎下腰輕輕捏住洛祈不安分的尾巴，將其扯出來，好笑道：“彆鬨。”
敏感的尾巴尖被指腹不經意捏過，洛祈打了個顫，立刻抽回尾巴。
“對了，聞思瀚呢，他沒住這裡嗎，可我感知到掛件在這裡誒。”
洛祈東張西望，試圖找出聞思瀚的房間。
卻久久沒有得到聞卿的回答。
疑惑扭頭。
聞卿原本帶著溫柔笑意的神色淡去，他低頭看著眼前這隻小狐貍，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許久，他輕聲道：“爺爺他”
“五年前壽終正寢了。”
這一刻，時間都好似凝固。
洛祈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瞳孔僵滯，像是沒能反應過來。
半晌，他的尾巴緩緩垂下，拖在地上。
壽終正寢，他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的。
人類都是會老的，老了以後就會死亡了。
明明早就該預料到的，他可是一覺睡了好多好多年。
“掛件呢？”
小狐貍的聲音有些低悶，聞卿將掛件取來，小心遞到洛祈的麵前。
洛祈擡爪，僵怔在半空，最後把掛件重新推了回去。
他的耳朵垂落，蔫噠噠無力貼在腦袋上，“送都送出去了，你拿著吧，裡麵還有一些妖力，能防身。”
爪子在木質地麵無意識踩了踩，洛祈原地轉了個圈，向著大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又突然刹住，走了回來。
把自己的小包袱找了個位置放下，“對了，我叫洛祈，洛水的洛，祈願的祈。”
四爪突然離地，洛祈一愣，發現自己被聞卿抱了起來。
周身被乾淨溫暖的氣息包裹，他下意識用前爪抱住聞卿的手臂，愜意蹭了蹭，耳朵伸平。
垂下的尾巴戳戳聞卿腰身，“你這樣很沒禮貌誒，怎麼可以隨便抱彆人呢。”
聞卿有理有據，“你又不是人類。”
洛祈沒有回話，窩在聞卿懷裡，兩眼直直盯著前方的空氣。
聞卿喊了好幾聲也沒有回應。
指尖輕輕戳戳懷裡狐貍的腦袋，戳出來一個小小的坑，又心虛撫平。
好一會兒，洛祈的視線聚焦，一改沉默，爪子拍拍聞卿道：“我想吃飯。”
聞卿從善如流應下，“想吃什麼？”
氣氛似乎又變得鬆快起來，洛祈掰著爪子數道：“我要吃烤鴨烤雞烤全羊烤乳豬”
總之全部都是肉。
報完一大串選單，洛祈翹起尾巴，得意洋洋瞥向聞卿。
結果對方完全沒有要反駁的意思，當即應下了，“好。”
財大氣粗的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嗯嗯嗯？你這就答應了？你知道我剛才報了多少菜嗎？！
被順毛哄的洛祈隻覺得渾身刺撓，你這時候不應該揪著我的後頸讓我重新說才對嗎？
他被聞卿放到沙發上麵，然後看著對方用一個叫智慧手機的東西點了一大堆東西。
“這裡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嗎？還有彆的功能嗎？讓我玩玩！”洛祈興致勃勃。
聞卿看了眼洛祈，對方的情緒調節似乎有些快得異常。
他簡單給洛祈介紹了一下手機的用法，驚訝發現對方的學習能力強得可怕，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
等買的菜跟肉送到，洛祈已經抓著手機玩得津津有味了。
小身子趴在沙發上，尾巴晃呀晃。
為了更好的觸屏，對方不知道怎麼扒拉掉了爪子底下過長的絨毛，讓粉色的爪墊完全露出來，看上去彈彈的。
聞卿湊過去看了一眼，對方正在刷視訊：
【盤點狐貍的十大魅力】
旁邊的讚跟收藏已經被點亮了。
聞卿：“”
他有預感，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賬號以後恐怕隻能刷到狐貍了。
看來得給對方買隻手機了，電腦跟平板乾脆也買一套。
看著聞卿提起一大堆東西進廚房，洛祈輕咦一聲，“你是要自己做飯？”
“嗯。”聞卿將東西放上台麵，拆著外包裝，“整隻的烤全羊之類的有點難，家裡也沒有相應廚具，但是羊排豬排這些我還是能做的。”
話落，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拱上台麵。
洛祈好奇看著這些跟幾十年前大不一樣的廚具。
又撓了撓旁邊看著就很新鮮的半隻鴨子。
煙火氣漸漸蔓延開來，香味飄進鼻子裡麵，饞得他尾巴都搖晃起來。
於是他去客廳把那根聞卿答應給他吃的糖葫蘆給叼來吃掉了。
“你也很喜歡吃糖葫蘆嗎？”洛祈問道。
“其實隻是一般，但我很喜歡買。”
聞卿笑了一下，將羊排翻個麵接著醃製，“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一點也不奇怪！”洛祈舉爪，“以後你買給我吃不就好了。”
聽到以後這個詞，聞卿手微頓，隨後溫聲應下：“好。”
炸完一大盤排骨，轉身去處理了一下魚，再回身，發現盤子裡麵隻剩下三塊了。
錯愕看向洛祈的小肚子，完全看不出來有進食的痕跡。
而且對方好像把骨頭也吃進去了，不會不消化嗎？
也是，對方可是妖怪。
“留給你的。”洛祈站在台麵，把剩三塊排骨的盤子往前推推。
還怪有禮貌的。
聞卿失笑，配合地捏起一塊咬了一口：“那，謝謝你了，好吃嗎？”
“好吃！”洛祈金紅色的眼睛閃閃發光，耳朵高頻率晃動，“你的手藝比皇宮裡麵的禦廚都好！”
聞卿一愣，“你吃過禦廚做的菜？”
這要是真的，對方究竟已經多少歲了啊。
“當然吃過啊，我當年可是在皇宮裡麵呼風喚雨的呦。”
洛祈得意洋洋，邁著步子靠近聞卿，“怎麼，你羨慕啦？”
“我隻是好奇你的年紀。”
“這個啊”洛祈腦袋一歪，“我不記得了，反正好多年了。”
一人一狐就這麼聊起來。
“除了你，還有其他的妖怪嗎？”
洛祈搖頭，“我從來沒見到過其他的妖怪，大概隻有我這麼一隻吧。”
“討厭啦小卿卿，有人家了還不滿足嘛。”
洛祈擡爪抹眼角，十分傷感，“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負心漢，得到了人家的身子就不負責呢。”
聞卿被說得耳尖透出紅意，“我哪有”
“怎麼沒有。”洛祈羞答答，“你都摸過人家那種地方了。”
聞卿不可思議，說話都磕絆了一下：“那、那種地方？”
他不禁反省，難道他真的在無意中對洛祈做了什麼冒犯的事情？
不對，一隻狐貍，物種都不一樣，他能摸什麼地方？？？
“尾巴呀，你知不知道狐貍的尾巴是不能隨便碰的。”洛祈哼哼唧唧。
明明是你自己用尾巴來拍我的
“呀呀呀，害羞啦？”發現聞卿默不作聲，洛祈驚奇。
乾脆跳到聞卿肩膀上，抻著脖子把腦袋探過去，細白鬍須掃過對方麵側，“讓我看看臉紅沒。”
聞卿原本還沒怎麼，這下是真的被這隻狐貍調戲得有點臉熱了。
他扭過頭去不讓洛祈看，順便又用蓋子把油鍋蓋住，免得對方掉進去變成油炸狐貍。
擡手推了推狐貍腦袋，“彆鬨，我在做菜呢，你去玩我的手機。”
“讓我看看嘛~”
“彆鬨！”
身心俱疲。
聞卿把最後一盤菜端到桌上，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的洛祈，眼神有點點幽怨。
因為洛祈從出現開始一直表現得十分人性化，以至於他都快忘了這是一隻狐貍。
直到剛才，對方突然咬了他耳朵一下，他才意識到不管怎麼開靈智，小動物的本性還是改不掉的。
人類是絕對不可能突然對彆人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不要這麼小氣嘛，我又沒有把你耳朵吃掉。”
洛祈坐在聞卿特意為他墊高的椅子上，按住骨頭，開開心心咬了一口大雞腿。
“唔，這個也好好吃！”
左爪羊排，右爪豬排，聞卿研究了好一會兒都沒看明白對方是怎麼抓住的。
起身去倒水，順口問道：“想喝些什麼嗎？”
洛祈舔嘴巴，“有酒嗎？”
“小孩子不能喝酒，喝牛奶吧。”聞卿拿出一盒
純牛奶。
“小孩子？”洛祈不可置信，“我比你祖宗的祖宗的祖宗都大，你說我是小孩子？？？”
“不小不小。”聞卿拆開牛奶，給洛祈倒上一杯，溫聲：“抱歉，是我說錯了。”
“不過喝酒不好，嘗嘗牛奶吧，不喜歡的話我買點果汁。”
“唔好吧。”
洛祈撇撇嘴，倒也沒再堅持，捧起杯子舔了幾口。
甜甜的，好喝。
一隻手捏著紙巾伸過來，細心替他擦去胡須沾上的牛奶。
聞卿順勢問出了一個他好奇許久的問題：“你既然是妖怪，那可以變成人形嗎？”
洛祈回答得毫不猶豫：“不能哦，我沒有人形。”
“你們人類光溜溜的都沒有毛毛，有什麼好的。”
洛祈擠眉弄眼，戳戳聞卿，“難道說小卿卿喜歡話本子裡麵那種有耳朵尾巴的人形狐妖？好變態咿~”
“人形沒有，但是獸形有，來來來，我的耳朵給你摸摸。”
一對軟乎乎有彈性的耳朵就這麼蹭了過來。
聞卿被說得臉紅，很想解釋自己真的隻是好奇，並不是有彆的心思。
目光落在那內側是紅色絨毛的狐貍耳朵上。
他輕咳一聲收回捏了好幾下耳朵的手。
算了不解釋了。
他現在真的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養寵物了。
哪怕什麼都不做，光是看著身旁毛茸茸一隻，都覺得心情放鬆。
洛祈又消滅了一大盤羊排，意猶未儘，“你的廚藝是自學的嗎？”
話音一頓，聞卿止了聲，小心看向洛祈。
預想中的沉默並沒有發生。
洛祈疑惑轉頭，“你爺爺我又不認識，為什麼會做飯給我吃啊？”
聞卿怔住。
對方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