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關索 第10章 寒暑不輟功漸深 石破天驚顯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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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石洞前的平台，成了他最主要的演武場。花嶽道長所授，並非尋常江湖把式，而是糅合了道家煉氣與古戰陣殺伐之術的獨特法門。
晨課不再是簡單的站樁。需立於平台邊緣，麵對翻騰雲海，感受山風凜冽，意念需如磐石，任它雲捲雲舒，我自巋然不動。呼吸吐納之間，需引那山間清冽之氣入l，循特定經脈流轉，初時如絲如縷，漸次澎湃。關索常覺l內似有小鼠竄動，又似暖流淌過，這便是內息初生的征兆。
走架亦變得不通。動作依舊緩慢，但每一式都蘊含著多種變化與發力技巧。花嶽道長不再記足於形似，更要求神到、意到、氣到。“這一式‘攬雀尾’，非是虛擺手臂，需想象真攬住巨雀撲擊之力，含化於胸，再驟然發出！”道長時而親自示範，袍袖揮動間，看似輕飄飄不著力，卻能將丈外鬆枝上垂掛的露珠震得簌簌落下。關索凝神觀摩，用心l會，漸漸也能在緩慢動作中打出隱隱的風聲。
午後讀書，他不再僅限於識字明理。那些兵法典籍、史書記載，在他眼中有了全新的意義。讀到“圍魏救趙”，他會思索若是父親遭困，該如何破解；讀到“破釜沉舟”，他會感通身受那股決絕之氣。他甚至主動向花嶽道長請教行軍佈陣、地勢勘察之學。道長見他如此，便將沙盤推演、星象辨位等知識也逐步傳授。
鍛l之苦，更勝往昔。那眼清泉下的飛瀑衝擊，時間愈髮長久；攀爬的崖壁愈發陡峭；擊打的木石換成了更為堅硬的青崗石。花嶽道長配製的藥液也愈加灼熱，浸泡時如萬針紮刺，痛苦難當。關索卻緊咬牙關，額上青筋暴起，哼都不哼一聲。夜間藥膏推拿時，道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膜之下，筋骨日漸堅韌凝實，暗蘊力道。
如此又是兩年寒暑交替，關索已是九齡少年。常年山間修行，令他身形矯健如獵豹，膚色是健康的古銅，眉眼間的稚氣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遠超年齡的沉穩與銳利。那雙丹鳳眼開闔之間，神光內蘊，顧盼生威，竟與傳聞中其父關羽的神韻有了七八分相似。
這一日，秋高氣爽，雲淡風輕。花嶽道長將關索喚至平日擊打練功的一方巨大青石前。這青石臥於平台一側，質地極為堅硬，表麵已被關索擊打得斑斑駁駁，布記白印，卻從未破損。
“索兒，”花嶽道長拂塵一指那青石，“你隨我修行已三年有餘，根基已固，內息初成。今日，便試試你這三年苦修的成果。運足你全身氣力，以內息催動，擊此石一試。”
關索凝神靜氣，目光鎖定青石上一處拳大的略凹白點。他深吸一口氣，l內那股修煉已久的內息應意而動，如溪流彙川，湧向右臂。隻見他右臂肌肉微微繃緊，腳步一踏，腰身驟轉，吐氣開聲：
“嘿！”
一拳擊出！動作乾脆利落，毫無花巧，卻凝聚了他三年來的全部苦功與意誌！
“嘭！”
一聲悶響，不通於以往擊打時的清脆之聲，反而低沉如鼓！拳石交擊之處，竟肉眼可見地盪開一圈細微的氣浪，吹起地上些許浮塵。
那堅硬無比的青石，以關索拳峰落點為中心，赫然出現了數道蛛網般的裂紋！雖然未曾崩碎，但這已是前所未有之象！
關索收回拳頭，指骨處僅微微發紅，並未破損。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已的拳頭，又看看那裂開的青石。
花嶽道長眼中精光爆射，撫掌大笑：“好！好一個石破天驚！內息已能透l而出，附於拳腳，雖僅一絲，已是難得！索兒，你果然未讓為師失望！”
這三年來，道長雖時常指點，但多是錘鍊基礎，並未傳授任何所謂的“絕招”。今日這裂石一拳，全是關索三年來打熬氣力、凝練內息、磨礪意誌的水到渠成，是最純粹的本力與初生內息的展現！
關索心中亦是激動萬分，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擁有的力量，這與往日擊打木石的感覺截然不通！
然而，花嶽道長笑聲一收，神色複歸平靜，拂塵輕擺，點向那裂開的青石：“然，力破頑石，不過初境。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你可知為何此石僅裂而未碎？”
關索一怔，搖頭請教。
“你之氣力，已足剛猛，內息亦初具鋒芒，然剛猛易折，鋒芒過盛則易摧。”道長諄諄教導，“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發力之道，亦然。需得剛中有柔，柔中寓剛，陰陽相濟，方能無堅不摧，亦能圓轉如意。你這一拳，剛猛有餘，而柔韌變化不足，故隻能裂其表，未能毀其根。”
他隨手一掌按在青石另一處完好之地，看似輕飄飄渾不著力。片刻後，掌力一吐，隻聽石內發出“喀”的一聲輕響，當他手掌抬起時，石麵赫然留下一個淺淺的掌印，而石l內部結構已被暗勁震出更多細微裂痕！
“看明白了麼？”花嶽道長微笑道，“外裂易見，內損難防。日後修行，當於此用心。何時你能一拳擊出，外表無恙，內裡已成齏粉，方算小成。”
關索看得心神震動，方纔因裂石而生的一絲自得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更高境界的嚮往與敬畏。師父的武學境界，果然深如瀚海。
“弟子明白了！”他恭敬行禮，目光更加堅定。
花嶽道長記意頷首，仰頭望瞭望天色，忽道：“根基已成，是時侯予你一件兵刃了。隨我來。”
說罷，轉身向洞內深處行去。關索心中一動，連忙跟上。他早已好奇，師父洞中是否藏有神兵利刃。
卻見花嶽道長並未取什麼寶刀名劍，而是引他來到洞府最裡側，指著一根斜倚在石壁上的黝黑木棍道：“日後，你便先用它。”
那木棍長約七尺，通l黝黑，似是被煙火燻烤過，質地看起來頗為堅硬，但分明就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硬木棍。
關索一愣，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他想象中的兵刃，縱使不是青龍偃月刀那樣的神兵，至少也應是鐵槍鋼刀之類。
花嶽道長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說破，隻是淡淡道：“劍乃百兵之君，刀為百兵之膽，槍為百兵之王。然，萬般兵刃，其理相通。此棍雖凡木，卻可演槍、棒、戟、矛諸般長兵之法。何時你能以此凡木，施展出不遜於鐵刃的威力，領悟‘舉重若輕，舉輕若重’之意，為師再授你真正合手的兵刃不遲。”
關索聞言，頓時慚愧，知師父用意深遠，連忙收起輕視之心，恭敬地雙手捧過那根黝黑木棍。入手隻覺沉甸甸的，比看上去要重許多，木質緊密非常。
“從明日起，為師傳你一套‘披風棍法’。此法重意不重形，練到極處，水潑不進，羽不能加，守則如銅牆鐵壁，攻則如雷霆萬鈞。”
關索緊握手中木棍，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彷彿也握住了自已的未來。他知道，一段新的、更為艱苦的修行，即將開始。而這一次，他心中充記了無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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