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仙子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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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界仙子
作者：xx
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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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玄徹為了芍藥仙子，罰了身為牡丹仙子的我下凡曆劫九十九世。
但他不知道的是。
這一世結束後，我便會飛升為花神。
……
人間四月，雲山外。
我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地往台階上爬。
一群將士戲謔的看著我。
“公主，彆跑了，我們一定會讓你舒服的。”
說話間，我本就破如襤褸的衣裙被扯開。
我用儘全力掙紮：“滾！不要碰我！”
將士們卻沒有收手，為首的少將軍壓低了嗓音。
“雲霧念，大梁都亡了！你真當自己還是公主呢？”
“我告訴你，新帝說了，把你送給我們隨便玩，你還裝什麼？！”
新帝……
我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了風光霽月的陸茂行，他是我的夫君，也亡了我大梁皇室的亂臣賊子！
忽然，我不再掙紮了。
無數的將士，欺身而上。
我的身體早已麻木，隻竭力抬眼，看著雲山上隱隱約約一襲金色袈裟的法相，眼眶通紅。
“玄徹，你不是佛子嗎？為何這般心狠？”
我本是花界的牡丹仙子。
之所以淪落至此，是因為佛子玄徹為了芍藥仙子綺萱，罰我下凡曆劫99世。
如今，已經是第99世了！！
還記得我第一世時，剛出生就死了；
第二世，我難產而死；
第三世，我因貧困，被活活餓死；
第四世，我和夫君，還有生下的孩子，凍死在了大雪之中……
……
前麵98世，我的身世都很淒慘。
直到現在第99世。
我竟然投胎成為了大梁唯一的公主，父皇母後哥哥們都很愛我。
及笄之時，大將軍陸茂行為了求娶我，從宮門口三叩九拜到金鑾殿。
婚後，陸茂行對我非常好。
我以為，我的劫難沒了，以為玄徹終於放過了我。
沒想到，今年一月，我剛生下一對兒女。
陸茂行就謀了反！
他先殺了我的父皇母後，把他們的頭顱懸掛在宣武門前！
又騙了我在民間巡視的太子哥哥回來，在哥哥看到父皇母後的首級懸掛城樓那一刻，將哥哥亂刀砍死。
再哄我駐守邊疆的二哥回來，將二哥萬箭穿心。
後來，無權無勢的三哥也被丟入了萬蛇窟，葬身蛇腹！
最後，我的一雙兒女染上了風寒，不治而亡。
而我，被“犒勞”了這些將士。
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叫大喜大悲，什麼叫人間疾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將士才離開。
我眼中一片死寂，渾身都是染血的吻痕和淤青。
就在這時，雲山上泛起一道道金色光暈。
而後，從金光中走出一襲身著金色袈裟，眉眼深邃的男人。
他眉目悲憫，聲音卻寒如泠玉。
“牡丹！”
“你可知錯？”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我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住。
我忙將散落的衣服裹緊全身，而後纔敢去看高不可攀的玄徹。
“知錯？”
我眼眶通紅：“玄徹，我說了，我從沒害過綺萱。何錯之有？”
玄徹聽到我不肯悔改的話，又看著我狼狽的樣子，深邃的眸子不起一絲波瀾。
“我本想帶你迴天界。”
“你既然冥頑不靈，那麼再渡十世吧。”
玄徹拂手，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周圍的金光瞬間散去，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我看著那空空蕩蕩的雲山，不自覺笑了。
“十世……”
“玄徹，我已經沒有下一世了。”
第九十八世結束時，我去往地府之時。
十殿閻羅告訴我。
“牡丹，你今時今日所經曆的一切，是你飛升花神必經之路。”
“九十九世劫難曆儘之日，便是你擯棄七情六慾，飛升花神之時。”
所以這一世結束，我便會飛升花神。
我強撐著站起，望著蒼茫天地，卻不知該去往何處。
就在這時。
一陣馬蹄聲從我的背後響起。
下一刻，禦林軍便把我圍了起來，為首的將軍直接將我送進了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中。
馬車上，男人身披玄甲，眉眼冷冽，周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正是我這一世的丈夫，也是我的仇人，陸茂行。
“霧念，朕來帶你回家。”
我望著他分外好看的眉眼，渾身顫抖，通紅眼眸滿含恨意。
“回家？回哪個家？”
我的家早就被陸茂行毀掉了。
陸茂行眉眼中都是上位者的得意。
“我已經登基為帝，自然是帶你回皇宮。你是朕的妻，朕怎麼能讓你一直流落在外？”
說完，他伸出手，撫上我的臉頰。
男人帶著侵略的氣息，灑在我的耳畔。
我下意識偏頭躲開。
陸茂行不悅地捉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身前：“躲什麼？你被那些將士壓在身下的時候，可沒躲。”
“怎麼麵對朕這個夫君，反而不讓碰。”
我身子一顫，眼裡的恨意幾乎能將他吞沒。
“陸茂行，你簡直禽獸不如……”
陸茂行卻不以為意，將我壓在身下肆意尋樂，卻在最後一步停了下來。
“你這麼臟，以為朕還會碰你嗎？”
他一把將我甩開。
等到了皇宮。
陸茂行把我帶去了承歡宮。
“把你接回來，不過是為了繼續犒賞，宮裡的有功之臣。”
話落，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宮門再度被推開。
一群太監紛紛湧了進來，看向我的目光，如狼似虎。
耳邊，是陸茂行如鬼魅一般的聲音。
“你們從前都是伺候公主的，當著先帝先後的麵，好好地伺候她。”
聽到這話，我不可置信地抬眼。
就看到我的正前方，擺著父皇和母後的牌位。
我再也忍不住，對著陸茂行怒聲道。
“陸茂行！你混蛋！你弑君殺子，還把自己的妻子丟給這群閹人！”
“你不得好死！”
陸茂行眉目冷峻，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得好死？我陸氏滿門上戰場殺敵被困之時，你父皇卻對我們斬儘殺絕。”
“那時，你怎麼不說他不得好死？”
我愣在原地，我隻知道陸氏滿門在戰場上忠勇殉國，其餘一概不知。
但我相信，父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時，陸茂行招了招手。
太監們紛紛把我往裡殿內拖，殿門重重地合上。
而後陸茂行背對著門，負手而立。
門內很快傳來我歇斯底裡的聲音。
“滾啊——”
接著是東西墜落的響聲。
再往後，卻變成了一聲聲男人的慘叫。
陸茂行不覺疑惑。
“開門。”
他命人開啟了門。
門被推開那一瞬，就見我手持長劍，身上和臉上都是血。
那一刻，陸茂行怔在原地。
這把劍是我及笄之時，父皇送給我的禮物。
我此時已經殺紅了眼，揮劍看向走進來的陸茂行。
“不要過來，誰敢靠近我，就都給我去死！”
這時，一個太監找到機會，繞到我身後。
拿起一個灰暗的花瓶，朝著我的後腦勺，重重地砸了下去。
我應聲倒地。
……
等我再次醒來，環顧四周，自己正躺在承歡宮的床上。
外麵夜色正濃，唯有些許寒風，從破爛的窗戶灌進來，掠過我單薄的身軀。
而陸茂行已經離開了。
我的衣服，也被換過。
我掙紮著爬起來，還沒下床，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和眩暈。
就在這時，一片片芍藥花瓣，從宮中飄落。
而後，所有的芍藥花瓣彙聚在一起，化做一個身著霞衣，沉魚落雁的女子。
這正是我的親妹妹，芍藥仙子綺萱。
“姐姐，我來看你了，聽說這一世你的命很好。”
“是個從小錦衣玉食，受儘寵愛的公主，你把這一世的好日子過完，很快就能回到天上了。”
綺萱走到我身邊，輕笑道。
我聽到她的話，攥緊了手：“我的父母，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兒子全都死了。”
“如果這是好日子，你可以來試試。”
綺萱聽到這話，笑意中多了一絲挑釁：“玄徹哥哥可捨不得，讓我受這樣的苦。”
“對了姐姐，我來是為了告訴你，當初我不小心在命書裡稍微劃了一筆。”
“你夫君一家在戰場苦苦求援的時候，你父皇派去支援他們的人就憑空消失了。”
“誒，凡人也真是脆弱，陸家那麼多人，就這樣都死了。”
聽到這些，我腦袋“轟”地一聲。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恨我，為什麼要私自篡改凡人的命數！”
綺萱聞言，輕輕握住了我的手：“這就是你跟我搶玄徹的下場，我就是要讓愛你的人，都對你恨之入骨！”
我再也忍不住，用儘所有力氣，一把推開了她。
綺萱連退數步。
這時，一道身影護住了她，是玄徹。
綺萱瞬間紅了眼眶。
“玄徹，我沒想到已經過了九十九世，姐姐還覺得在怨恨我，還是想殺我……”
玄徹眉頭緊蹙，凝向我：“冥頑不靈！”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針對你自己的親妹妹！”
“我對你太失望了！”
話音落下，玄徹便伸手，一道金色佛印直襲我的心口。
“既然如此，你便去下一世悔過吧！”
佛印落在身上，我一口鮮血吐出！
我怔怔地看著玄徹。
我隻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凡人，如何能害綺萱這個身負神力的芍藥仙子？
我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卻沒想到綺萱這時開口。
“玄徹，算了，姐姐她在這一世還有夫君，你彆送她去下一世。”
玄徹從來不會拒絕綺萱。
他收回了佛印，漠然地看向我：“你若是有綺萱一半善良，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牡丹，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帶著綺萱離開了承歡宮。
兩人走後。
我隻覺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被金印碾成了沫，痛意經久不散。
疲憊一陣又一陣席捲著我，可我怎麼都睡不著。
我不敢閉眼，因為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裡都是前九十八世慘死的一幕幕。
這是司命給我寫下的命書。
我曾經嘗試過自殺，卻根本死不了。
每一世，我都必須按照命書，走到命定慘死的那一刻。
我就這麼睜著眼，滿眼死寂地熬了一夜。
翌日一早。
外麵的光透了進來，殿門被推開。
我抬起滿是血絲的眼，就見身著明黃龍袍的陸茂行，帶著一個頭戴九釵鳳冠的女子，走了進來。
宮裡守著的太監侍女們，紛紛行禮。
“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而我看清女子麵容那一刻，怔在原地。
“清茉，你還活著！你怎麼會成了陸茂行的皇後？”
清茉是我從前的侍女，宮變之時，清茉護我出了皇宮並囑咐：“公主你走吧，以後永遠也不要再回皇宮。”
我以為清茉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卻成了陸茂行的皇後。
清茉唇角噙著甜蜜笑意，輕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公主，你不要怪奴婢。”
“奴婢與陛下是兩情相悅，在你和陛下之間，奴婢當然要選我愛的男人。”
愛的男人……
我再也忍不住：“可你愛的明明是我二哥！你不是還等著我二哥從邊疆回來娶你嗎？為什麼……”
清茉不以為意：“我從未愛過雲硯哲，一切都隻是為了幫陛下成事。”
雲硯哲就是我的二哥，曾經的二皇子。
“說到雲硯哲，還是我修書一封說陛下要殺我，這個傻子就隻身回京，在宮門被萬箭穿心。”
“不然他遠在邊疆，陛下是殺不了他的。”
這話一出，我臉上血色褪儘。
從前，我和二哥見清茉身世可憐，無父無母被賣進宮裡。
對她要多好，便有多好。
我從不把清茉當成奴婢，隻要我有的東西，都會給清茉備一份。
每個生辰，我和二哥都會為清茉準備精緻的禮物。
父皇覺得清茉身世卑微，不能做二皇子妃，二哥就在金鑾殿前跪了七天七夜，用所有的軍功相抵，才勉強換得父皇的同意。
二哥遠在邊疆時，清茉染上瘟疫，我不顧所有人勸阻，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清茉曾含淚說：“公主，二皇子，奴婢沒有家人，但你們對奴婢來說，比家人更重要。”
到頭來，她就是這麼對待自己家人的。
悲楚一點又一點滲入我的肺腑，眼中的恨意怎麼都藏不住。
“清茉，你和陸茂行真是天生一對，都一樣的狼心狗肺！你們必不得好死！”
我猛地起身，拔下頭上的簪子就朝著陸茂行和清茉刺去！
陸茂行眼疾手快，握住我的手腕重重一捏。
我手腕處清晰地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我將下唇咬出了血，也不讓自己發生一絲聲音。
陸茂行冷笑，俯身看向我。
“雲霧念，既然你活膩了，就去萬蛇窟陪你三哥吧。”
“反正你們兄妹感情，也一向要好。”
我的三哥，就是死在了蛇窟。
我頓時毛骨悚然。
侍衛們聽命將我拖到萬蛇窟，猛地一推。
跌落蛇窟那一刻，我瞬間被萬蛇包裹。
原來，這就是我這一世的死法……
萬蛇噬咬，劇烈的痛苦讓我止不住顫抖。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
兩個侍衛又把奄奄一息的我，帶了出去。
陸茂行冷冷地看著我。
“這次隻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若你再敢傷害清茉，朕會讓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我眼前一片血紅，眼神空洞。
“陸茂行……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想死？做夢！朕就是要留著你的命，一點一點地折磨你。”
陸茂行一字一句道。
我被送回承歡宮。
一到殿裡，我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而我的神識，瞬間來到了花界。
放眼望去，花界一片花團錦簇，姹紫嫣紅，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我入了玄徹的夢。
曾經玄徹在除魔之時，受了重傷，我用自己的心頭血救了他。
從此便能進入玄徹的夢。
我在他的夢中，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芍藥花海。
花海之中。
玄徹一襲金色袈裟，目光一如既往地清冷。
綺萱在他身旁，滿含愛意地看著他：“玄徹哥哥，你們佛教有三皈依，我這裡卻有四皈依，你想聽嗎？”
“哪四皈依？”玄徹的語氣，夾雜著一絲不易發覺的寵溺。
綺萱笑了笑，一字一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綺萱，好不好？”
說話間，綺萱紅了臉，眼裡都是期盼。
玄徹沒有說話，隻是輕撫上她的發絲，溫柔地說。
“彆鬨。”他沒有答應。
綺萱聞言，靠近了玄徹半步。
“玄徹哥哥，那讓我親你一下，好不好？”
不等玄徹回答，她就將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薄唇。
玄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熾熱。
他沒有回應綺萱，卻也沒有推開。
綺萱像是得到鼓勵，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見到這一幕，我喉間湧起一股悲哀到極致的血腥氣。
我知道，玄徹動心了。
這裡是他的夢，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
原來，他已經愛上了綺萱！
我再也忍不住，走了過去。
“玄徹，你不是說，你不會為任何人動心嗎？”
玄徹神色一僵，揮手間，綺萱便在他的夢裡煙消雲散。
“σσψ你敢私自入我的夢。”
我什麼都聽不進去，隻是追問：“你回答我啊！”
“你背叛了佛，背叛了自己曾說過的話，你又該當何罪？”
聽到我的聲聲質問，玄徹目光冷得徹骨。
他抬手，覆在自己的心口。
下一瞬，一道金光閃過，玄徹的手中便安靜地躺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他的唇角，也滲出了殷紅的血。
“我玄徹不會背叛佛，更不會愛任何人，剜心為誓！”
話落，玄徹微微一握，他的心瞬間化作烏有。
翻湧的酸澀，堵住了我的喉嚨。
我看到，在玄徹的七竅玲瓏心在被毀掉那一刻，一片紫紅色的芍藥花瓣從他心上緩緩飄落。
我伸出手接住了那片芍藥花瓣，不覺笑了。
“你還說沒有動心……”
玄徹再次抬手。
下一瞬，我的神識回歸。
我猛地驚醒，全身都是細汗。
而床邊，正站著一襲玄色龍袍，臉色鐵青的陸茂行。
他一把掐住我的喉嚨，一字一句。
“說，玄徹是誰？”
窒息感傳來，我的臉色憋得通紅，艱難開口。
“和你…沒有關係…”
陸茂行聞言，眸中升起一股慍怒：“彆忘了，你此刻還是朕的妻子。”
而後他重重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下意識想推開，手卻被他死死捉住，動彈不得。
我咬破了他的下唇，鮮血的味道在二人唇齒之間散開。
陸茂行下意識放開了我。
我一字一句：“陸茂行，你也彆忘了，我已經被你親手丟給下屬們玷汙了。”
陸茂行拭去唇角的血：“那又如何？對朕來說，你不過就是一個玩物。”
說話間，他的手在我單薄冰涼的身上遊走。
“告訴朕，玄徹究竟是誰？”
明明他記得我從小到大身邊除了他，沒有旁的男子。
怎麼會多出一個玄徹？
我隻覺周身都是痛處，忍不住說出一切。
“玄徹……他是西天佛子，他是神。”
“而我不是凡人，我是天上的牡丹仙子，我心悅他整整一萬年，卻被他罰下凡曆劫九十九世。”
“其實你們陸家的所有人，不是我父皇殺害的，他們是被……”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茂行打斷了。
“你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騙朕了？還是你瘋了？”
“連這種瘋話都說的出來？！”
話落，他結束了這場歡好，離開了承歡宮。
陸茂行走後，我看著傷痕累累的自己，自言自語道。
“雲霧念，再忍一忍。”
“等這最後一世結束，你便能成為花神，再也不用受苦了。”
翌日一早。
我渾身疲憊地倚在床邊，就看到清茉臉色鐵青地帶著一群侍女，闖進了承歡宮。
“啪”地一聲，
清茉抬手對著我便是一巴掌：“雲霧念你這個人儘可夫的賤人，竟敢勾引陛下！”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溢位鮮血。
而清茉不等我說話，挑起我的下巴，笑了：“不愧是牡丹仙子啊，哪怕投胎成了凡人，也那麼會勾人！”
我瞳孔驟縮：“你是誰？”
清茉冷笑：“姐姐，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認識了嗎？”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綺萱，怎麼是你？”
清茉臉上笑意不變：“當然是為了來折磨你！你每世曆劫，我都讓自己的一魄化作一人與你作對，來折磨你。”
“看到你受苦，我就高興。”
我聽到這些話，纔想起為什麼她的每一世，都會有一個人害自己。
清茉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嗎？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下一瞬，她把我帶到了天儘頭。
翻湧的雲海之中，我遠遠就看到了，玄徹在受戒。
清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你知道嗎？我向天帝討封花神之位，天帝不允，我就頂撞了天帝。”
“玄徹現在正在替我抗下一切。”
聽到這話，我抬眼望向天邊。
天儘頭，玄徹雙手懸在玉石做的行刑柱上，金白色的袈裟迎風飛舞。
他凝神斂目，嘴裡輕念著佛經。
這時，天地間響起一道縹緲的聲音。
“玄徹，你縱容芍藥仙子對天帝不敬，當受九十九萬道冰錐之刑。”
“你此時可有悔悟？”
玄徹沒有睜眼，隻是嘴唇微動：“玄徹，不悔。”
話音落下，萬千鋒利的冰錐悉數沒入他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
玄徹眉峰緊蹙，虛汗直冒，卻始終一聲不吭。
他身上至純至淨的袈裟，也逐漸被鮮血染得殷紅。
我就那麼看著，指尖緊攥。
與此同時，我耳邊響起了清茉的聲音：“姐姐，你看到了嗎？原來玄徹這麼愛我。”
“就算他沒有了心，對我的愛也絲毫不減。”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天儘頭的刑罰結束，等在刑場外的綺萱朝著玄徹飛奔而去。
她扶著渾身是血的玄徹，眼眶發紅：“玄徹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玄徹臉色蒼白，看向綺萱的目光卻萬分溫柔。
“當初我走火入魔，是你以自己的清白與我共度一夜，救了我。”
“隻要你能喜樂，便是與三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綺萱聞言，緊緊地抱住了他。
而遠處的我，清清楚楚地聽到玄徹說的話。
我心口一滯，一口鮮血吐出。
玄徹！
你知不知道，當初與你共度一夜的人，其實是我！
清茉也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嘲諷：“還要多謝姐姐，用自己的清白為我做了嫁衣。”
話落，清茉又帶著我，回到了承歡宮。
……
是夜，我又入了玄徹的夢。
又是那片芍藥花海，女子和男子的低喘此起彼伏。
我循聲看去，就見層層花海之上，玄徹一改往日的清冷出塵，正把綺萱壓在身下索取。
而綺萱臉色潮紅，說著勾人的情話。
“玄徹哥哥，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玄徹聲音低沉嘶啞：“好。”
看著這一幕，我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玄徹是那樣克製自己的一個人。
萬年前，隻有在走火入魔命懸一線之時，才忍不住和我一夜歡好。
可他現在卻任由自己的夢魘作祟……
“玄徹。”
我眼尾泛紅，再也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玄徹聞聲一僵，他手中纏著的菩提一瞬間散落了一地……
與此同時，綺萱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當他再次看向我時，原本高潔不容侵犯的模樣多了一絲妖冶。
他眉間的雪蓮，竟也多了一抹血色。
“滾！”
我一步步走上前：“玄徹！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走火入魔，為了給你換血與你共度一夜的人，是我！”
玄徹眸色一變：“你胡說什麼？”
“那夜我床頭散落的，是芍藥。”
花仙初夜會落紅，落的都是本體的花瓣。
但我當時已經把仙血都換給了玄徹，虛弱至極，已經沒有了落紅。
我見他不信，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放在我的鎖骨上。
那一夜，他極愛撫摸和親吻我的鎖骨。
“你仔細看看，那一夜與你歡好的人真的是我。”
玄徹的手，碰到我肌膚那一瞬，手心灼熱。
他瞳孔皺縮，抬手就讓我消失在了原地。
而後，玄徹猛地睜開雙眼，現實中，他手裡的菩提也斷了，菩提子四散。
玄徹腦海中都是我說的話。
他起身，去往了花界。
花界，此時百花盛開，獨缺牡丹。
玄徹一找到綺萱，便開門見山問她：“綺萱，萬年前與我共度一夜的女子，真的是你嗎？”
綺萱心底一沉，指尖輕攥。
“玄徹，我為了你付出清白，還失去了一魄，你現在竟然懷疑我。”
玄徹伸出手，食指點在綺萱的額頭。
發現她果然少了一魄。
“沒有，我隻是隨口一問。”玄徹解釋道。
綺萱倚進他的懷裡：“玄徹，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相信我。”
“我真的很愛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想做你的妻子。”
玄徹聞言，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我會還俗，娶你為妻。”
聽到這話，綺萱放開他，笑眼盈盈：“真的嗎？”
“自然。”
玄徹點頭，他又問：“但你父母雙亡，隻有牡丹這個姐姐來送你出嫁。”
“她何時曆劫結束？”
綺萱聽到這話，眸中一黯，如實回道。
“明日，姐姐便會意外身亡。”
另一邊，人間承歡宮。
我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腦海中都是玄徹和綺萱在芍藥花海的一幕幕。
佛不能動情。
可玄徹卻能對綺萱動情……
天光大亮之時，宮門外傳來一陣喧囂。
還沒等我反應，陸茂行便帶著一群侍衛破門而入，他冷聲質問。
“清茉昨日來見過你，回去後便滑了胎！”
“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有些懵，清茉孩子沒了？
看著麵若寒霜的陸茂行，我已經不想再做任何的辯駁。
因為辯駁也沒用。
清茉就是綺萱，她有一萬種辦法折磨我。
隔著血海深仇，陸茂行也不會相信我。
“我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
我累了。
陸茂行看著我死寂的目光，眉峰緊蹙：“隻要你肯去跟清茉道歉，便死罪可免。”
我想也不想：“我不會道歉。”
陸茂行見我這副樣子，不再留情。
“你真是冥頑不靈！”
“來人，雲霧念謀害皇子，把她丟到水牢，明日處斬！”
丟下這話，陸茂行拂袖而去。
我被帶到了水牢，一踏進水中，身上便如同被削骨拔筋一般疼。
受刑一夜，第二日午時。
我才被侍衛們架到了堆成小山的柴火之上。
而清茉一身皇後華服，來到我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姐姐，告訴你一件事。”
“其實我腹中胎兒，是我自己弄死的。”
“我心裡隻有玄徹，怎麼會生下陸茂行這個凡人的孩子。”
我對於她做出什麼事，都不會再覺詫異。
“說完了嗎？”
清茉見我不以為意，笑了笑，又說：“還有一件事，玄徹說，他會放棄佛子的身份，還俗娶我為妻。”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等你回來送我出嫁。”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得住這第九十九世的劫，聽說許多神仙熬不過都落入了畜生道。”
說完這話，清茉走下了刑台。
這時，侍衛將點火的火把朝著我丟了過去。
一瞬間，熊熊火海燃燒。
我就那麼站在火海中，看著這一切。
也是這個時候，天道縹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牡丹仙子，你已曆經九十九世輪回苦修，午時一刻，你將飛升為新一任花神。”
“成為花神後你將斷絕七情六慾，從此永掌花界，你可願意？”
我忍著火焰蝕骨的疼痛，無聲回答：“我願意。”
隨著聲音的落下，天空忽然黑雲翻騰，狂風大作。
無數道細密的紫色閃電劈向我。
清茉就站在台下，隻覺有哪裡不對。
這時，陸茂行快馬疾來，看到烈火中的人影，睚眥欲裂。
“誰讓你們燒死她的！”他翻身下馬，就要衝向火海。
清茉和侍衛卻死死地拉住了他。
“陛下，火勢太大，你不能去！”
陸茂行一把甩開了他們：“你們都去救雲霧念！若是她死了，朕滅你們全族！”
侍衛們聞言，瘋了一般地去打水救火。
可火勢太凶，紫雷又一道接一道地劈向火中，他們還是沒能救下我。
灼灼烈火中，我忍痛看著這一切，張了張嘴。
“陸茂行，你我這一世的仇，了結了。”
離得遠，陸茂行聽不見我在說什麼，卻從我的口型大概明白了我的話。
陸茂行眼眶通紅：“雲霧念，你還不能死！朕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你！”
可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烈火一點點蠶食。
而另一邊，玄徹坐在自己的寢殿裡，他隻見九重天風起雲湧，天生異象。
一道道天雷正劈向人間！
玄徹急忙朝著天雷的方向而去。
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天雷滾滾之下，被烈火焚燒的我。
玄徹不解。
這一世，我怎會被烈火焚燒而死？
與此同時。
玄徹還看到，人群中一道穿著華服的熟悉身影，竟然是綺萱失了的那一魄。
他掐訣傳音給綺萱：“你的那一魄，為何在人間？”
不多時，綺萱便來到了他身邊，看向凡間，柳眉微蹙。
“我也不知道，許是這一魄救你之後沒有消亡，而是自行下凡去投了胎。”
玄徹聞言收回了目光，沒有再問。
他又看向了雷劫之下，熊熊烈火之中的我。
“我讓牡丹曆劫，是為了知道人間七情六慾，為何她會受雷火焚燒？”
玄徹記得他曾經叮囑過司命。
讓司命點到即止。
綺萱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火海：“姐姐應該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才觸怒天罰！”
“玄徹，我們雖然是神仙，可也不能乾涉天道。”
“我們回去吧。”
玄徹卻沒有動。
他看著我周身的火越來越大，輕輕抬手，那火便滅了。
與此同時，凡間的眾人身形都靜止了下來。
玄徹出現在人間，他往前走，想要來救我。
“轟隆！”
一聲巨雷落在了他的麵前。
綺萱見狀急忙拉住了他：“玄徹！”
玄徹還想往前，巨大的雷陣形成了結界直接把他擋在了外麵。
他不禁退後幾步。
他還想再次上前，綺萱攥緊了他的手，眼眶泛紅：“玄徹！你要是去了，我就不嫁你了！”
雖然綺萱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她知道我一定扛不住！
玄徹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他不忍地看向被烈火焚燒著的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不遠處，雷陣之中的我也看到了他和綺萱。
我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
“玄徹，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第九十九世的死法！”
說話間，一道紫雷，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
我緊咬牙貝，沒有慘叫出聲。
我再次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這九十九世，過得有多慘？”
“第一世，我剛出生就被人害死了。”
“轟隆！”
又是一道天雷下來！
我額頭都是細汗：“第二世，我難產而死，連孩子的麵都沒有見上。”
“第三世，我被活活餓死。”
“第四世，我和我的夫君，還有生下的孩子，凍死在了大雪之中……”
“……”
我以凡人之軀扛著天雷，講述著自己前世遭遇種種。
話未說完，又是一道雷，劈向我。
我一口鮮血噴出，強忍著沒有倒下。
“現在這一世，我以為我終於可以獲得幸福。”
“可是我的夫君叛變了，我的父皇和三個哥哥都被殺了。”
“我的兩個孩子也慘死了……”
一想到那兩個還不足月的孩子，我就心如刀絞。
“玄徹，你身為佛，卻比魔還要可怕。”
“救你走火入魔的人是我，可你卻連誰救了你都不知道……”
“你是非不分，總有一天，你也會遭到報應的！”
說完，我又看向綺萱。
“綺萱，你彆忘了，你是仙！”
“你擅自修改命書，還分下一魄來到凡界……”
綺萱聞言，急忙打斷我。
“姐姐，你莫要再騙人了！我何時修改過命書，這一切都是你本來的命數！”
綺萱不想讓我再說話，暗自掐σσψ訣一道紫光朝著我襲來。
我現在十分虛弱，隻要她稍微出手，便能讓我魂飛魄散！
然而紫光剛觸碰到我，卻消散了。
綺萱眼中都是不解。
她再次掐訣，幻化處一把芍藥扇，朝著我而去。
與此同時。
最後一道紫色的驚雷落下!
狠狠地劈在了我身上，我的身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紅色光芒。
紅光吞沒了四周。
天地間，一片死寂。
而綺萱一口鮮血噴出。
“綺萱！”玄徹急忙護住了他。
這時，九重天無數的花瓣紛紛揚揚，飄落了下來。
十位身著霞衣的主位花仙從花雨中緩緩走出，對著那道經久未散的紅光屈膝跪道。
“恭迎花神迴天——執掌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