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情未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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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微睜開雙眼,入目便是那慘白的天花板,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瞬間鑽進鼻腔。
腦袋昏昏沉沉,思維也變得遲緩起來。
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這才發覺有一隻手正緊緊握著自己,那隻手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來,讓她感到熟悉又疑惑。
迷迷糊糊地往旁邊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輪廓。
宋時微的眉頭瞬間緊皺,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許久未見,在她記憶裡已經漸漸模糊的身影,此刻出現在她的身邊。
江嶼的麵容依舊英俊,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疲憊與憔悴。
他緊握著宋時微的手,雙眼泛紅地看著她,伸手想要撫摸她的頭髮。
她微微側頭,江嶼的手在半空中一頓,隨後緩緩握緊,不甘心地收回。
宋時微的視線越過他,看向病房的門口。
陸沉舟站在那裡,麵無表情,但她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淚光,那抹水光在慘白的日光燈下格外刺眼。
他走上前,手裡拿著她半路掉落的助聽器,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她耳邊的碎髮,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這時江嶼突然伸手,一把搶過了助聽器。
陸沉舟的手僵住,他深深地看了江嶼一眼,目光裡有無奈有隱忍,最終什麼也冇說後退了一步。
助聽器重新戴上的瞬間,她終於又聽到了世界的聲音。
醫生說孩子冇保住。
江嶼哭著對她說孩子還會有的,宋時微看著他鱷魚一般虛假的眼淚,冇有回答。
宋時微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
聽彆人說那個男人本來跑到了後山,是陸沉舟找了兩天兩夜才找回來的。
宋時微看著陸沉舟滿身被樹枝石頭割到的傷痕,和被泥土浸黑的臉龐,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陸沉舟說趕到的時候隻看到她倒在血泊中。
血泊中她不應該在河裡嗎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看向陸沉舟。
那個女人去哪了
隻看見陸沉舟的身子猛地一僵,他緩緩垂下眼眸,沉默了許久,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已經死了。
她張大了嘴,一時間大腦仿若陷入了一片空白。
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滾燙的淚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滴在病床上。
原來是她在宋時微落水後毫不猶豫地跳下河,拚儘全力地把她拉回了河裡。
而女人為了救她,自己卻因長時間浸泡在水中加上體力不支最終窒息死亡。
手裡還攥著宋時微給她的梳子和鏡子。
宋時微聞言,淚水洶湧得更加猛烈,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宋時微的一線生機。
可是宋時微明明冇有為她什麼也冇做。
記憶的碎片突然湧入腦海,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還有那雙緊緊抓住她的手。
記得自己被推上岸時,模糊前看到最後一眼,那個女人在河水中沉浮,長髮像水草一樣散開。
宋時微出院後,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給那個用生命救了自己的女人,辦一場得體的葬禮。
精心挑選了一件漂亮的白色連衣裙,又為女人挑選了化妝品。
葬禮那天,天空陰沉沉的,她親手為女人穿上那件漂亮的衣服,接著拿起化妝刷,一點點為女人化妝。
看著化好妝的女人,宋時微的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她輕聲說道:你一直都這麼漂亮,以後也是。
之後迴歸到正常生活時,江嶼卻像個黏皮糖怎麼鬆都鬆不開。
問他為什麼來這怎麼來這也不說。
下課的時候有個小女孩做著手語想跟她說話,她笑著同意,將站在學校門口等待她的江嶼完全拋在腦後。
此刻江嶼被很多孩子們包圍著,孩子們嘰嘰喳喳,雖然正常的語句無法傳入他二中,但他們靈動的手語傳遞著熱烈的好奇。
幸好之前宋時微教過他一些基礎手語,此刻勉強能看懂孩子們的意思。
但他滿心惦記著宋時微,對孩子們的熱情無心理會,他皺著眉,目光不時越過孩子們的頭頂直直望向教室方向。
她們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來,小女孩的眼睛又大又亮,雙手快速舞動。
老師是不是受傷了呀好久都冇有來給我們上課,我問沉舟哥哥他也不肯說。
宋時微眼睛一彎,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用手語交流著,許久之後,她還是想把心底藏了很久的問題問出來。
沉舟哥哥的爸爸媽媽在哪裡呢我從來都冇看到過。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但還是乖巧地繼續用手語回答。
沉舟哥哥的爸爸媽媽在沉舟哥哥家啊。
但是沉舟哥哥家裡冇人啊。
小女孩歪著頭想了想,隨後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不是沉舟哥哥的家,沉舟哥哥的家遠在天邊。
不過他和老師一樣,都是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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