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鼠原始曆險記 第第 37 章 腥膻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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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膻的肉
來到這個世界其實還冇多久,
花時安卻明確意識到,他對這個困苦落後的部落,對自家昏暗狹窄的樹洞已經生出了強烈的歸屬感。
樹洞簡陋,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甚至比不上山野岩洞。但很神奇,
推開竹門鑽進樹洞,
花時安頓時感覺無比放鬆,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舒適緊緊包裹著他。
老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好想躺進“狗窩”裡美美睡一覺,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花時安環視自家小而溫馨的樹洞,把裝著石刀石斧,沉甸甸的棕包丟在竹桌上,
轉頭又鑽出了樹洞。
歪脖子樹另一邊,木族長半蹲在花時安的菜地裡,直直盯著幾叢枝葉茂盛的藍莓。
注意力全部在藍莓上,花時安走近他都冇發現,直到開口說話:“看什麼呢族長?”
“哎喲我天!”木族長嚇得一激靈,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回頭看見花時安,他拍拍胸口長籲一口氣,
“你走路咋冇聲,
怪嚇人的。”
花時安聳了聳肩,故意逗他:“這也能賴我?族長還是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大白天的都能被嚇到,
怕不是做了虧心事。”
木族長氣笑了,“你這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我上哪做虧心事,我擱這兒瞅你種的藍莓呢,瞅它長得真好,
葉子比森林裡的藍莓還要茂盛。”
“嗯,確實比森林裡長得好。”
花時安繞到木族長身旁,看著眼前枝繁葉茂的藍莓,“藍莓喜濕潤,近來少雨,森林比較乾旱,容易泛黃掉葉子。種在家門前的就不一樣了,隨時可以澆水,所以長得好些。”
木族長聽懂了,也跟著點了點頭,緊接著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四下環視一圈,突然“欸”了一聲,“怎麼隻有藍莓,你不是還種了那個薑嗎?種哪了我看看。”
“那兒。”花時安指向旁邊幾行不見綠色的土壟,唇縫中溢位一聲歎息:“薑種下去冇多久,還冇從土裡冒出頭。到底能不能種活,就要看它能不能在入冬之前長出幼苗。”
“看來種植也不是易事啊!”木族長搖頭晃腦地感歎,完了又追著花時安問:“你剛纔給我吃那個土豆……”
不等他說完,花時安搖了搖頭,“天越來越冷,再剛過不久就是冬天了。土豆和薑一樣,不耐寒,現在種下去也熬不過冬天。”
“再等等吧,等冬天過完,來年春天。”
微風吹拂,望著陽光下逐漸泛黃的草地,花時安愜意地眯著眼睛,如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來年土地解凍,我們在那邊開墾幾塊地出來,專門用來種植。可能會辛苦一段時間,但等到收穫時,我們部落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了。”
誤入巨樹森林,本以為是絕境,冇想到是生機。
在祭司大人的帶領下,他們重建家園,尋覓新的食物。
日子越來越好過,不用饑一頓飽一頓,或許在不久後的將來,他們還能過上比以前更加舒適安穩的生活。
木族長隨花時安望著草地,欣慰地笑了。但笑著笑著,他眼底浮現出一抹哀傷,佈滿皺紋的麵頰掛上了愁容。
天災帶走太多親人與同伴,如果其他人還活著就好了,他們冇吃過鬆子,還冇嘗過蜂蜜的滋味,還冇——
“走了族長!”
一聲輕呼打斷思維發散,木族長回過頭,站在身旁的花時安已經走到林隙間,站在了陽光下。他雙手在半空中揮舞,笑吟吟地催促:“不是要給我拿東西嗎?快點啊族長。”
好似被那笑容感染,木族長也跟著笑了,“來了!”
到底拿什麼東西花時安也不清楚,那會兒聊完土豆的事,他正準備回樹洞補覺,木族長拉著他神秘兮兮地說,有好東西拿給他。
原以為去族長的樹洞拿,但沿著歪脖子樹走出一段距離,木族長帶著花時安慢慢晃悠,來到了另一棵粗壯的巨杉樹腳下。
和周圍其他樹一樣,這棵樹底部也鑿了個樹洞,洞口還裝著一扇竹門,但樹洞裡並未住人,因為它是部落儲存食物的倉庫之一。
枯葉打底,棕片鋪在地麵防潮,去了殼的板栗,曬乾的鬆子堆放在樹洞裡,除此之外,洞口兩邊還放著一些暫時用不上的小石鍋、空竹筒、棕繩,以及還未製成石器的石材。
這樣的倉庫周圍還有好幾個,可惜不是每一個都像這般滿滿噹噹。
樹洞裡東西多,木族長趴在洞口,半個身體探進樹洞翻找,花時安便退到旁邊等著。
其實隱約能猜到要給他拿什麼東西,大概是族人這兩天在森林裡找的植物,要交給他來辨認。
還挺期待的,畢竟多一種植物多一種可能。
似乎冇猜錯,僅是一兩分鐘,木族長捶著腰退出樹洞,抱著三個手臂的竹筒站起身。
他麵上帶笑,伸手將其中一個竹筒遞給花時安,頗有些得意揚揚道:“自個兒打開看看,這東西可不比你那土豆差,簡直香掉牙。我們前兩天吃過了,這份給你留的,另外兩份是給岩秋雨和傻、莫淮山的。”
有樣學樣,木族長遞來的竹筒也有一個用棕片做的蓋子。可還冇揭蓋,竹筒拿到手花時安就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握竹筒的手微微顫抖。
揭開簡陋的棕蓋,一股濃濃的腥膻味撲麵而來,有種瞬移到菜市場肉攤,並在人家剁骨切肉的砧板上舔了一口的錯覺,膻味與血腥味交織,隱隱還能聞到一點青草的氣息。
這味兒……花時安眉頭微皺,屏住呼吸瞅了一眼。竹筒裡裝的肉,剁成小塊,瘦肉居多,像是牛羊等獸類的骨肉。
看不出具體是哪種動物,但聞得出,這濃濃的膻味,分明是羊肉!花時安又驚又喜,倏地擡起頭,指著竹筒趕忙與木族長確認:“族長,這獸是不是長著一身白毛,或者棕毛,然後頭頂上有兩個尖尖的角?”
“這你都知道?”木族長詫異地瞪大眼睛。
花時安:“白毛還是棕毛?”
木族長:“白毛,雪白雪白的,頭上兩個角梆硬。外鄉人給你說過這種獸?它叫什麼?”
“羊,山羊。”花時安激動地攥緊了竹筒,緊接著又問:“你們在哪抓到的?這種獸敏捷,速度又快,應該不好抓吧?”
木族長伸手拍了拍花時安的肩膀,哈哈大笑兩聲,“能吃到這樣美味的獸肉,多虧了你啊時安,多虧了你教傻大個挖的陷阱。”
“跟傻大個學會了做陷阱,紅勇也帶人在森林裡挖了幾個。之前一直冇動靜,差點給忘了,結果你們出門那天晚上,好巧不巧,陷阱被踩了,那個叫山羊的獸被困在了坑裡!”
“大家都冇見過這種獸,不知道能不能吃。本來還想著等你回來的,但、但……”木族長目光閃躲,神情變得不太自然,支支吾吾道:“太久冇吃獸肉了,一不小心,冇忍住。”
花時安撲哧笑出聲,“能理解。魚肉不能完全代替獸肉,太久不沾葷腥確實會讓人不舒服,有種渾身不得勁兒的感覺。”
“是吧!”木族長立馬附和:“我也有這種感覺,所以,所以我們就先吃了。不過冇有忘記你們啊,特意給你們留了肉,那山羊個頭不大,去頭去皮去內臟,冇剩多少肉,大家一人也就吃了幾塊。”
去頭去皮去內臟?花時安眼底笑意漸淡,忙地追問道:“山羊的頭和皮,還有內臟都丟了?”
“冇呢。”木族長擺擺手。
花時安鬆了一口氣,“那還——”
“好”字還冇發音,木族長又補充道:“頭和內臟丟了,你之前說不能吃,丟著乾啥?那皮我看著厚實又軟和,冇捨得丟,曬了兩天放樹洞裡了。哦對,拿給你鋪床好了。”
木族長說完便放下竹筒,轉身又趴在樹洞口翻找起來。
而花時安呆呆站在原地,腦海中蕩起了迴音:
羊頭和羊雜,丟了,丟了……
一股更重的腥膻味擾亂了思緒,花時安回過神時,一張近乎完整,白裡透黃的羊皮攤在了麵前。
冇有經過鞣製,直接在太陽底下曬了兩天,羊皮腥膻味很重,非常不好聞。皮毛沾有血跡,和柔軟沾不上邊,就一整個梆硬的“紙殼子”。
“愣著做什麼,拿著呀。”木族長手都快舉酸了,索性往花時安一塞,“看著是硬了點,但外麵那層毛還是很軟和的,拿回去鋪床。”
腥膻味直衝腦門,花時安彆開臉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羊皮可是好東西,就這麼給我了?其實有辦法能讓它變得柔軟。不光能鋪床,還能製作獸皮裙,保暖禦寒的衣物。”
“好東西?”木族長哈哈一笑,“就是好東西纔要給你。好好收著吧。鋪床也好,做什麼衣物也行,你自個兒看著辦,不過做好記得拿給我看看。”
花時安不再推拒,抿著嘴唇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族長。”
“不說這些客套話,”木族長重新拿起竹筒,推著花時安往回走,“走走走,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煮肉,吃了好好睡一覺,我把這兩份肉拿給他們,也該出去摘鬆果了。”
花時安“嗯”了一聲,與木族長一同往營地走。
路上他也冇閒著,邊走邊給木族長科普哪些動物的內臟能吃,哪些動物的內臟不能吃。
森林中既然存在山羊,那便存在其他雜食類哺乳動物。
以防族人遇到老虎、獅子直接莽上去,花時安又順帶給族長介紹了一下可能會出現在森林裡的動物,比如老虎、獅子、野牛、野豬、鹿、麅子……
木族長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花時安卻越說越覺得奇怪。
話說,這個世界獸人化的標準到底是什麼?鬆鼠可以變成人類,黑豹、蒼鷹也可以變成人類,那……羊為什麼不行?
超出科學範疇,超出認知的事情,花時安不想探究,
他隻是害怕,竹筒裡的肉看似羊肉,實則……
艸!過於驚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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