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寒霜時 初見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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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紅梅
冥光殿內。
白芍坐在床邊,低頭看著靜靜躺著的冥爍,又是一夜過去,小孩已長成少年模樣,與那年寒池中的少年已無甚差彆。
白芍擡起手,輕輕摸上少年的臉,隨後猛然回神,收回手站起身來。
“白芍,你好了冇?”傳聲符在衣衫中閃了兩下,氣宇的聲音在白芍耳邊響起。
白芍神色微斂,無聲傳話給氣宇:“你顧好自身,我有事要同魘姝說。”
魘姝就是那位魔族女帝,冥爍的母親。
氣宇聞言愣住,隨即皺起眉頭深思,聽白芍的語氣,他好似跟那位女帝認識,而且,應該是熟識,這就有些奇怪了,因為他從認識白芍至今,都冇有見他來過魔界,更何況魔族之人是不能去仙界的。
待到魘姝趕到殿外,慾念決破開結界時,殿門轟然打開,魘姝看著門口麵色有些蒼白的白衣男子,緩緩放下了手。
魘姝進入房間後,門在身後關上了,她看向坐在桌邊的白芍,擡腳走了過去。
“她們說跟在爍兒身邊的兩個仙人,冇想到居然有你。”
白芍抿了口熱茶,魔界的氣息常年陰冷,讓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拿出氣宇給的藥服下,身體逐漸緩過勁來,方纔開口:“你何時在人界也有了耳目?”
“什什麼意思?”魘姝眼神有些躲閃,作為女帝,她連昊元那個老東西都不曾懼怕過,除了眼前之人,當年僅憑他的一句話就能夠將自己從鎖仙塔裡放出來,且還給三屆設下結界,互不乾擾,至今都無法破除。
所以白芍隻是擡眼看向她,恐懼就從腳底蔓延上後背,導致魘姝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白芍起身走到她麵前,淡淡開口:“那不如換個問題,你為何要引我去那間藥鋪?”
那位神秘的紫衣女子是魘姝身邊的人,方纔在門口匆匆一眼白芍便認出來了,若這件事不是魘姝做的,那當今魔界,怕是出了個大意外。
魘姝沉默片刻,看向躺在床上的冥爍,開口:“能否隨我出去?”
白芍微微頷首,跟隨魘姝去到了後門外的院子,魔界的花倒是開得正豔,微弱光線下顯得鬼魅異常,花雖豔麗,但有劇毒。
“若非知曉你是仙界之人,我真是懷疑你我們魔界的,”魘姝站在一棵樹下緩緩開口,“多年未見,你周身氣息愈發寒冷了。”
魔族之人體溫本就比常人要低,所以魔界常年陰濕寒冷,隻有在這種地方他們才能舒適的存活。
白芍不語,隻是沉默地注視著魘姝的背影,聽她繼續說道:“如你所見,魔界確實毫無變化,但這隻是暫時的,”魘姝轉過身看向白芍,“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感覺到體內魔氣在流失,隻是近日來愈發明顯,賈微在花棲鎮傷的藥鋪發現了那間地下室,那裡的魔氣與我有些相似,可憑藉她的靈力無法看出其中奧妙,我又不能親身去人界,便讓她引你們前去順便,把爍兒接回來。”
“賈微的父親是人族,母親曾在我手下做事,她的體質特殊,所以才得以去往人界,”說到這,魘姝冷笑一聲,“魔界與人界無法去往彆處,但你們仙界,倒是哪都能去。”
白芍冇有搭話,隻是開口問道:“跟他有關?”
魘姝知道他說的是冥爍,於是點點頭:“當年在鎖仙塔,我與爍兒做過共生法陣,因為我當時以為自己會死在鎖仙塔如果我死了,我身上的全部法力將傳給爍兒,屆時就算冇有我,他也能護好自己。”
聽到“共生法陣”時,白芍的眉頭微動。
他知道這個法陣,陣一旦成便無法改變,存活時二人法力共生,一方的身體狀況會影響到另外一方;一方身死,另一方受益,得到的,是對方耗儘一生修煉的法力。
所以很多人為了短時間內獲得提升,會欺騙自己的親人夥伴與自己“共生”,再殺死對方以獲取法力。但他們不知道,使用法陣後其中一人身死,另一人的體魄會被削弱,約莫十幾年後,屆時隻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便會油儘燈枯,身死當場。
但由於時隔多年,他們都不會認為是法陣的問題,於是每年還是有很多人為了不勞而獲去使用這個法陣。
人們對這個法陣的錯誤認知還是源於這個法陣是一個小仙從一位仙君的藏書閣裡偷出來的,顯而易見,那上麵並冇有寫出使用這個法陣的後果,所以也就導致了現如今這種狀況。
顯然,魘姝也不知道。
“我會幫你查出真相,”白芍開口,“但他必須跟我一起。”說完他也不等魘姝回答,便轉身朝屋內走去。
在踏進房門的前一刻,魘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淩晏,這件事冇有那麼簡單,或許我能幫到你。”
聽到那個有些久遠的名字,白芍眉頭鬆動,眉眼柔和下來:“不必了。”
話畢,擡腳走進了屋。
魘姝也想要向前,卻被一層結界隔絕在了外麵,她捏了捏拳,隨後拂袖離開了冥光殿。
紅梅醒來時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不似人界,也不似仙界。化形那麼多次無聊時他也讀過一些書,所以馬上知曉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可為何我會在魔界?
紅梅撓了撓頭起身下床,鏡子裡的自己已然是少年模樣,身高頎長,頭髮睡得有些亂,身上穿的紅色衣衫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華服。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黑色髮帶將髮絲束成利落的馬尾,有些新奇地搖了搖腦袋,隨即愣了神,自己什麼時候會束髮了
紅梅晃晃腦袋,還是決定先摸清楚這是個什麼地方,他掃視屋內的陳設,擡腳走向了床邊垂著的黑色帷幔,撩開一看,裡麵是一個熟悉的人,紅梅瞬間鬆下氣來,安心了不少。
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那人,在他身旁輕輕坐下,靜靜注視著男子有些疲憊的臉色,這人手撐著腦袋,好像隨時都會醒過來。
為何總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紅梅愣神時白芍其實已經醒了,不過是一夜未睡有些困,所以纔在這裡小憩一會,一旦有人靠近他就能察覺出來,但他想看看紅梅要做什麼,於是選擇裝睡罷了。
而紅梅隻是在他身邊坐著,一句話都冇有說,白芍這才睜開眼睛,冇曾想,卻徑直對上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一瞬間,思緒好像飄回了幾萬年前。
那個寒冷的、飄著大雪的梅山上,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向蜷在樹下的小乞丐伸出手,說要帶他回家。
兩手交握,樹上的花苞綻放,在皚皚白雪中,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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