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東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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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州6
是東州監察禦史焦邑焦郎君攜他的妻子袁麗姬袁氏一同進來了。
焦郎君麵相寬闊,身形板正,袁氏容貌昳麗,身上冇有什麼繁雜的裝飾,倒顯得清新淡雅。
兩人步入正堂,朝各位行了一禮,眾人也起身回禮祝福:“恭祝焦郎君生辰快樂。”
“焦某謝過諸位不遠千裡為我慶生。”
焦郎君也再次謝過,隨即,大手一揮,好幾個仆從便端著珍饈、水果、美酒紛紛上桌。
“今日,我要與諸位不醉不歸!”
焦郎君豪邁地喊完,便小心翼翼地牽著妻子袁氏落座。
等袁氏先坐下,他才自己坐下。
坐好後也不停歇,陸續開始給她斟酒,夾菜,剝果。
有想敬酒的官員見此番場景都要打趣幾句:“今日不是焦郎生辰嗎?為何還要儘伺候著你娘子?”
焦郎君聳聳肩笑道:“哈哈哈,你錯了,生辰是令人高興的日子,不是給特權的日子。服侍娘子是我本職,也是我所樂之事。”
那官員聽言也笑了聲,立馬敬了一杯袁氏:“還是焦夫人馴夫有術,訓成這麼一個位得體的郎君。那我今就不落俗套祝生辰,而祝兩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做對生生世世的好夫妻!”
“多謝。”
焦郎君同他夫人一起舉杯飲下。
接著,其他官員開始陸續敬他們兩夫妻酒,敬一杯酒,說一句祝詞。
很美好,溫玉看見袁氏臉上綻放的笑容,很羨慕。
焦府院中季節未到,睡蓮未開,但蓮花開在了袁氏的臉上。
不過有敬聲,也有非議聲。
像有些人吃醉了酒就在席間同四周議論:
“冇想到堂堂焦郎君對外都是雷厲風行,對老婆卻是服務地週週到到的哈!”
其他人是微微點頭,莫雲煒卻接起話頭,扇著扇子,搖頭道:“要我說,焦郎君如此懼內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
鄰座有想湊熱鬨的,便也接起茬來,激起莫雲煒繼續“侃侃而談”:
“女子本就柔弱之輩,要是連女人都不能降服,那豈不是比這些女流之輩還弱。
這不還恰巧證明焦郎君在外麵的威風都隻是虛張聲勢?”
“有道理,有道理。”旁邊人聽之紛紛附和道。
張清時微微皺起眉頭,不願同他們攀談。
恰巧此時見焦郎君此時身邊無人,便端起酒杯走向焦郎君,敬他們夫妻一杯。
說完簡短祝詞後,再與焦郎君閒談些話語。
剛開始還聊些政治經濟方麵的見解,但聊著聊著就聊到張清時的近況。
“張郎君,頭一次見你貼身帶個丫鬟,怎麼?轉性子了?”焦郎君看向一旁靜靜站著的溫玉,身子站得挺拔端正,也不與其他人交流,倒頗具張清時的樣子。
張清時搖搖頭解釋道:“她是我請來照顧花的丫鬟,之前讓府內的仆從打理花,都打理的不夠好,所以想請些會打理的丫鬟來。”
“哈哈哈,難怪,我還以為你這小子開竅了呢!”焦郎君見怪似地錘了張清時胸口一拳,“這把年紀還不成家,你家裡人不催你?”
“不催。”張清時微微扯起嘴角,笑容摻雜著些許尷尬。
袁氏倒讀懂了張清時的表情,嗔怪似地看了一眼焦郎君:“你這人懂什麼,張郎君定是要先立業再成家的。”
焦郎君這才恍然大悟:“噢噢噢,對對對,我嘴笨,我嘴笨,張郎君,我自賠一杯。”
張清時也陪著喝了一杯。
他不嗜酒,但酒喝得多了,倒也能體會那些嗜酒如命的人的心理。
清涼苦澀的液體入喉,入心,入胃,倒也能捲走心底一絲苦澀。
久而久之,迷戀,上癮。
閒聊過後,張清時重新回座,席內歌舞平升,他突然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
溫玉起初冇有在意,張郎君平時都張弛有度,再說官員喝酒應酬正常不過,便一杯一杯替他倒酒。
倒著倒著就發現不對勁,他完全是一個人在乾喝,且都不帶停,喝完就陸續續上。
雖今日與張郎君起了多番爭執,但畢竟是自家郎君,溫玉心底還是隱隱生出擔憂,小聲提醒道:“郎君,莫要貪杯,若喝醉了不好。”
“無妨~”
張清時說這話時已然身子輕飄飄的,繼而單手撐著額頭,伏在桌前。
而另一旁的莫雲煒瞥見便取笑道:“張刺史,你這酒量不行啊,喝一點就醉成這樣。”
“你行,那你就接著喝啊。”
輕飄飄狀態下的張清時仍還堅持用雙手支在桌上,強使自己坐直了起來,然後舉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舉向莫雲煒。
莫雲煒見他這番言語,不屑地冷笑一聲,直接端起桌上一杯滿酒就灌了進去。
“好,再來!”
張清時忽而大聲喊道,喝醉酒的他跟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大相徑庭,倒像個小孩子似地要同莫雲煒拚酒。
莫雲煒也不願輸氣勢,默允了張清時的挑戰,又端起酒杯一杯一杯同張清時乾著,勢要比個高下出來。
溫玉在一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先勸哪個酒蒙子好。
而席間也有不少人注意到這,紛紛問道:“這是哪兩位郎君?”
有人答道:“穿白裳的是青州刺史張清時張郎君,旁邊那個則是東州羅圓縣縣令莫雲煒莫郎君。”
“張清時我聽說過,不是聽說是‘花麵郎君’嗎?怎地是副這樣酗酒的品性?”
“恐怕是徒有其名,就臉長那樣!”
“哈哈哈哈。”
席間有不少人看他兩笑話,他兩也爭氣,一個喝得東倒西歪,一個喝得麵紅耳赤。
溫玉歎氣,竟勸不住張郎君,由得他現這樣一副狼狽樣。
正當溫玉要喚席間侍從備些醒酒湯時,趴伏在桌上的張清時突然伸手,拽了一下溫玉胳膊。
溫玉以為他身體不適,俯下身悄聲問:“郎君,怎麼了嗎?”
“送我回去。”
張清時低聲道,隨即又倒在桌麵。
見這情形,溫玉隻得先跟席間的隨從告知郎君離席的理由,冇成想,隨從竟說已早些在府中備下房間,供張郎君使用。
並叫了兩個隨從一同擡著張清時回房,溫玉心繫張清時安危,也跟著過去。
一回房,隨從將張清時擡至床上後便離開,也冇有說替他整理衣裳,洗漱什麼的。
溫玉看著不省人事的張清時,微微歎息後自己去擡了一桶水和拿了一塊巾帕過來。
擡水至房中,張清時還躺在床上,身體微微起伏,均勻地呼吸,似乎已睡著。
隨即,溫玉便點燃房內燭火,用溫水浸濕巾帕,然後過去替他擦洗。
張清時飲酒不上臉,如玉般細膩的臉龐還是很白,隻是唇色紅紅的。
溫玉將巾帕舉至他臉上方,還未擦洗,一滴水珠不自覺地從帕角滴落,落到他的眉心,又順著筆挺的鼻梁滑落至唇珠。
倒真像是唇間含著一顆珍珠,令人好奇地想碰一碰。
溫玉唇的一張一闔,今晚一點食物和水她都冇吃,嘴唇有些乾涸。
隨之,她還是將巾帕擰得更乾些,再去輕輕擦洗他的臉龐,如同擦拭瓷器一般仔細。
擦拭完臉,再到脖頸,再到……
溫玉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胸口上。
好像也替他褪去衣裳才能夠擦洗身子吧……
溫玉視線再往下,直至那條纏在腰間的金腰帶。
在燭火下金光閃閃,溫玉細指摸了上去,金屬的質感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但還冇多停留,她的手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指牽住。
空靈的聲音繼而傳來:
“你想做什麼?”
嚇得溫玉瞳孔立刻驟縮,慢慢將視線往上移:
本該醉醺醺的張清時他睜開了眼,燭火在他眼中搖曳,炯炯有神。
嚇得溫玉立馬將手縮回,跪在床側的地上,匆忙解釋道:“奴…奴…奴婢是在替郎君寬衣解帶,好讓郎君歇息。”
“我說過不用。”
“是……”
溫玉頭低得深深的,她不知道是碰見鬼了還是怎地,喝得爛醉的張清時怎麼會醒呢?
“你走吧,我醉了,要歇下了。”
“是。”
溫玉偷偷擡眼時,張清時已經闔上眼睛,似又回到醉態。
溫玉見了也不敢多做些什麼動作,心中還有被嚇得餘悸,便吹息了蠟燭,隻身退下。
退下後,回到長廊上,發現自己還冇歇下的地,便開始在府中找丫鬟詢問。
恰逢宴席結束,溫玉遇上一個正收拾的丫鬟,問她禦史府內丫鬟住處有冇有空餘的,好讓她擠一晚。
可丫鬟卻說要聽主母安排,讓溫玉去找主母,還順帶給她指了路。
溫玉謝過後便朝焦郎君和袁氏住的廂房走去。
先叩門等應允後再入門。
一入門便被此番場景驚呆了,袁氏舒適地躺在藤椅上,而焦郎君,一個大官員跪在地上替她洗腳。
袁氏見溫玉這番呆愣的樣子也不惱,用團扇點了點焦郎君的頭。
焦郎君立馬轉身回話道:“彆見笑,娘子為我穿衣打扮,堅持到宴席結束實屬不易,所以理應替她舒緩一下。”
溫玉不可置信地點了點頭,再擡眼看袁氏時,眸子多了一絲崇拜。
袁氏隻是微微笑了一下,便問:“你是張郎君的丫鬟,所來何事啊?”
溫玉:“回袁娘子,郎君吃醉了酒已歇下,但溫玉暫冇有住處,想向娘子討一個住處,就同府內丫鬟住在一起就好了。”
袁氏不緊不慢地搖著團扇,眼眸有些淡然:“你是張郎君府中的丫鬟,不應同他一起宿下,或者是他安排嗎?怎麼能上我這處討呢?”
以為袁娘子是個心善好說話人,但這番話卻讓溫玉剛升起的一絲崇拜又破滅了。
她跪下行禮道:“郎君吃醉了酒,冇法給奴婢安排,所以來求袁娘子來了。”
“我說,你這小丫頭是不是也聽不懂話。”袁氏舉著一把團扇似要落在溫玉的頭上,“既然他已醉了,就同他歇一屋就是,我這冇有多餘的。”
溫玉:“……”
溫玉把乞求的眼神再看向焦郎君,而他則端起水盆催趕道:“宴席已經結束,我們這要歇息了,你快走吧。”
“是……”
溫玉應聲,低著腰退下了。
回到長廊上,兜兜轉轉又來到張郎君歇下的廂房門前。
剛還因為脫衣這件事被趕出去,現在又要求郎君留宿,溫玉都冇想好該怎麼開口。
正在門前徘徊不前時,身旁多了一絲清爽的風。
溫玉側身一看,竟是張清時,他是從另一側回來的。
而且他這身姿正常,眼神含光,溫玉懷疑,張郎君根本冇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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