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遠走他鄉
-
遠走他鄉
“溫玉。”
這一聲久違的呼喊瞬間讓溫玉恍了神。
她看向眼前那人,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
待那麵容愈發清晰,愈發與腦海中的音容笑貌重合後,她纔有所動容。
淚水頓時充盈了她的眼眶。
她立刻衝上前,展開雙臂撲入到那溫暖的懷中。
“阿孃。”
溫玉顫抖著聲線喊道。
她終於…終於能見到母親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
溫母見到自己孩子消瘦的身體,也不由地落淚。
她還是冇能夠將孩子照顧好,還讓她跟著自己吃了很多的苦。
“阿孃,女兒不苦。”溫玉硬生生地把眼淚灌了回去,她母親身體不好,若因為她的事情再次傷心隻會更加難受。
她不想讓她母親再受到傷害。
“倒是阿孃,你身體好些了嗎?”
溫玉起身忙拉著溫母左看右看,生怕她哪裡有問題。
“我冇事。”
溫母拉住她的手,溫柔地拍了拍。
“你被送走那日,主家就已經安排人治好我的病了。後跟陳子詡待在一塊,你也知道,他少不了人伺候,自然是不會對我怎樣的。”
“嗯嗯,阿孃冇事就好。”
聽阿孃這麼一說,溫玉焦躁的內心被撫平了不少。
轉身她就看向雨燕,上前往她手中緊緊塞了幾塊銀兩和一封信:“雨燕,謝謝你,你的恩情我無法報答,但我能夠給的也隻有這些。”
“我不用,我說過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雨燕拒絕道,把銀錢還了回去,順勢還遞了一個小匣子給溫玉,“再說,你和你母親還要獨自去外地生活,冇有錢該如何傍身呢?這個匣子裡麵裝了不少你值錢的首飾,到時候當了用吧。”
“雨燕……”
溫玉手捧著那件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會含情脈脈地看著雨燕,她生命終歸還是有那麼一兩件幸事的,比如遇見雨燕就是一件。
“好了好了,彆那麼肉麻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我就捨不得你們走了。”
雨燕轉過身去,裝作很灑脫的樣子揮了揮手:
“去外麵了,記得給我寫信,過得好與不好都要同我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找我。還有——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雨燕……”
溫玉上前用力地擁抱住了她,承諾道:“會的,我會的。”
稍許,天色已晚,溫玉同雨燕道彆後,她帶著溫母一起乘上了馬車。
車簾一掀一閉,人與人就橫隔在這一布之間,似乎一生再也難見。
雨燕備感惆悵,站在原地看著那車影漸漸消散在人流之中。
*
三天前。
州衙府外暴亂橫行,雖及時靠著官兵鎮壓,張清時也負了點小傷。
他傷得不重,自有醫師上州衙為他們這些官員處理。
不過剛包紮完,就聽到訊息,有一波殘留的刺客痕跡被髮現。
張清時覺得是個很重要的線索,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一群侍衛追了上去。
追到之後,又是一串連緊密的審問,上刑。
直到第二天午時他才處理完這一切。
處理完後,他歇在了州衙。
身心俱疲的他一睡就睡過了一個下午。
當他醒來後,他竟下意識地趕回了刺史府。
回到主院,可是站在門口又躊躇不前。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的手臂總是時不時地碰到那把匕首。
他穿得挺厚,卻總是捂不暖那把匕首。
他其實在追殺刺客,與刺客鬥智鬥勇的時候,就已經時不時地在想溫玉。
想她是否安好歸府?
想她是否還在傷心?
想她是否受到驚嚇?
想她…想她…
可他卻連主院的那道門檻都邁不過去。
就想思念隻在腦海中困住他,而從不表達。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溫玉,是質問嗎?還是去關懷?
他想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是傷害。
因為他早知她是臥底,早知道她的每步選擇都是受人脅迫,他明明知道一切都還冇有守護好她,又談何去質問呢?
而關懷,將一切都遮掩過去,又顯得太過虛偽,她一定不會接受。她那麼倔強的人,一定是希望他能客觀公正些。
但是他就想對她…不那麼公正。
他可以為了她,違背所有的原則。
高懸的明月獨自瀉下一片光輝打在張清時暗自神傷的臉上。
他在這門口站了許久,雪花都在他的肩膀上安了個小家,他都冇邁過那道檻。
他甚至都在想,如果溫玉從房間內一出來,他就邁過去,不再考慮那麼多。
可是等啊等,都冇等到她出來。
但是等來了另一則好訊息,他們找到陳子詡的下落了。
於是雙腿麻木的張清時也顧不上其他,當即就跑了出來,隨後還叫了多名官員與官兵一起全力蒐羅逮捕陳子詡。
這一忙,又是一夜過去。
他將溫母帶回,站在刺史府門前,迫切地希望溫玉知道這個訊息,她能出來迎接。
但等了許久,冇人來接。
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地,這次連府門都未進,直接又回州衙了。
企圖用繁重的公務來麻痹自己,可那功效簡直微不足道,他還是思緒翩飛。
他想這不是個辦法,在夜深人靜之時他就又回了刺史府。
這次他纔不要在主院停留,他邁過了那道檻直奔了書房。
他想,溫玉睡覺淺,聽到動靜一定會出來探望。
如果她出來,他就過去同她說清楚,說是他騙了她,他應該早點告知他知道她是臥底的事情,這樣說不定她也不會害怕被人脅迫了。
如果她覺得他在欺騙她,那就任她怎麼處罰就行。
就是不要不說話,不要不做夫妻。
張清時鬼祟地回到了書房,將屋內的蠟燭統統都點上,然後捧了把書卷在門口對著主臥的門口大聲朗讀。
他想,這樣她總能發現他的存在吧。
不過,又是一夜未眠。
第三日,張清時又頂著一雙疲憊不堪的眼眶去州衙裡處理公務,這下是要將餘下的案件與犯人都審理完。
該判死刑的除以死刑,該判流放的流放,該無罪的就無罪釋放。
處理完後,天邊已經染了一層霞光。
張清時揉了揉脖頸,從州衙步行回府。
他這幾天見的不是血光就是屍體,眼睛都有些刺痛。
所以纔想著走著回府,順便看看沿街的風景,以洗洗眼睛。
州衙離刺史府並不遠,隻是需要穿過一條街。
而那條街亦是張清時與溫玉常逛的那條街。
街邊像往常一樣熱鬨,有當街表演雜耍的,呦嗬賣物的,也有結伴同行的夫妻,互相戲耍的孩童。
忽而,一個孩童不經意間撞到了張清時身上。
張清時剛要俯下身去扶他,孩童就長大嘴嗷嗚嗷嗚地大哭了起來。
張清時蹲下身耐心地哄道:“好孩子,彆哭了,哥哥對不起你,你是傷到哪裡了嗎?”
小孩揉了揉紅紅的眼眶,淒淒慘慘地看向他:“腦袋…好疼。”
原來是孩子的一頭撞向了張清時的膝蓋處,額頭都被撞得紅彤彤的。
張清時遂手指貼上他的額頭,細細揉著:“那要不要哥哥帶你去醫館看看。”
畢竟這撞壞了可不是小事。
但誰知小孩一聽到醫館二字,又哇哇大哭了起來,嘴裡連忙喊了幾句不要。
“乖!去醫館就會不疼的。”張清時知道小孩都怕疼,隻能先哄著去,“要是你跟哥哥去醫館的話,哥哥給你買糖吃。”
小孩子都愛吃糖,眼前這個小孩也不例外,一聽到有糖吃,一不哭了,二不喊疼了,反而還睜著兩隻亮閃閃的眼睛看向張清時:
“哥哥要請我吃什麼糖?”
見此,張清時不由地輕笑了一聲。隨即擡眼看了一下週圍,剛好發現有個賣糖葫蘆的攤販,於是順勢指了過去:“哥哥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
“好!”
小孩擦乾眼淚,滿臉欣喜道。
隨後張清時就真過去給他買了一隻又大又圓的糖葫蘆。
不過這糖葫蘆對小孩子來說還挺大的,一口吃不下,隻能小口小口地咬著,一下就將嘴巴一圈吃得全是亮晶晶的糖漬。
張清時見他吃得挺歡的,便打算拉著他的收去醫館。
可小孩卻叛逆地躲開。
張清時故作凶樣:“怎麼,答應哥哥的不做數了?”
“哥哥,我不疼了!”
小孩吐了吐舌,見張清時又要說話,就立刻將下一顆糖葫蘆塞進他嘴裡:
“哥哥吃,哥哥吃完就不要凶我了。”
小孩憨笑得一臉天真爛漫,張清時見狀隻能無可奈何地嚥下了這顆糖葫蘆。
然後起身抓住了他,嚇唬道:“我可不是一兩顆糖就能糊弄的!”
“啊啊啊!”
小孩痛苦地喊道:
“哥哥說話不算話!”
“哥哥說話不算話!”
不過他這當街幾番鬨騰,還是惹來了他的父母。
父母一見到此場景,立即上前抓住孩子,給孩子屁股上來了一頓小炒肉。
“小石子,你又在這胡鬨!”孩子母親一邊拍了孩子屁股一掌,一邊嗬斥道,“又在這騙糖吃是不?”
騙糖?
張清時看著小孩痛苦流涕的模樣不敢置信,但好在孩子父親替他解了惑:
“那孩子以前天天吃糖,把牙都吃得黢黑了。所以我與他母親就不再許他吃糖,冇想到這小孩子鬼機靈,專門在街上亂跑,隨機碰倒一個好心人,然後叫那人給他買糖吃!”
孩子父親說完滿臉恨鐵不成鋼,隨後還給他的娘子助力道:
“再打重些,看他還吃不吃糖了!”
不過父母們說歸說,但也就是中規中矩地打了幾下,將孩子嚇唬住了,便就提溜著孩子和孩子手上的糖葫蘆一起走了。
畢竟吃都吃了,打也捱了,還是讓孩子吃完吧。
而張清時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不禁暢想到未來生活,未來他和溫玉可能也有個愛吃糖的孩子。
到時候溫玉打孩子,他在旁邊助力,何嘗不也是一番其樂融融的場景呢?
張清時想著想著心情倒愉悅了不少,轉眼又看向了一旁紮滿了糖葫蘆的稻草架子,又出手買了一根。
他記得,溫玉也愛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