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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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路漫漫
“快,快跑!”
這邊門口三人也不含糊,見狀立刻將攔著的眾人推開,拚命地拔腿往外跑去。
李之衡熟悉地形,帶著人七拐八拐地跑著,不出一會兒就甩掉了一大幫人。
但還是有人在後麵窮追不捨。
“我…我們…究竟還要跑多久啊?”阿月氣喘籲籲道,身上還藏有那些契約與賬本,根本跑不了多久。
“快了,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我們到了那兒他們就不敢追過來了。”
李之衡見阿月跑不動,遂牽起阿月一起跑。
而溫玉常年被追,這段路跑起來不算什麼問題,看李之衡帶著阿月喘息聲也大,遂伸手將李之衡的麵具給摘下來。
這下李之衡帶著阿月就更好跑了。
溫玉本欲打算扔下麵具時,卻忽然發覺她們跑得這條路好像是通往皇宮的。
因為這條路她與淩侍衛一起走過。
故她捏緊了麵具問:“我們是要麵見聖上嗎?”
“我…我在宮裡有熟人,進了宮就不用怕他們追來了。”李之衡匆忙解釋道。
不過這也印著了溫玉的猜想,李之衡這人的身份不簡單。
但要是去麵見聖上的話,溫玉還冇做好準備。
之前她是打算用命去求見聖上。
可現在已有確鑿的罪證與李之衡後,她卻不想了。
她怕聖上見到她會問起關於張郎君的事情。
因為她並冇有遵守好承諾。
於是最終她將麵具帶在了自己臉上,她不敢見聖上,也無顏見聖上。
跑了片刻,離皇宮愈進,追他們的人也愈多,彷彿是也知道了他們的意圖。
竟開始有從四麵八方跑出來的人圍追堵截。
李之衡和溫玉隻能憑藉著蠻力推開,再跑。
漸漸地也失去了部分氣力。
但身後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來追。
“要不,先將我放下吧,我不給你們脫後腿。”已經精疲力儘的阿月開始動起了放棄的理由。
“不行,我們不能拋下任何人。”
溫玉卻搖了搖頭要堅持,若阿月被抓回去,指不定要受怎樣的折磨。
“可是…可是,我真跑不動了。”
阿月難受地說,儘管李之衡在前麵帶著她跑,她也冇有半點力氣,估計再跑一會兒也就斷氣倒在路中途了。
李之衡也不想放棄阿月,焦急地想有什麼可以搭乘的工具或者可求救的。
可這時辰接近淩晨,彆說是人了,周圍連條活物都冇有。
於是李之衡打算揹著阿月跑。
但溫玉卻在灰濛的天色中看到了一抹亮色,她著急地拍了拍李之衡的肩膀道:
“快看,左邊是什麼?”
李之衡擡眸望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一輛豪華端正的馬車從灰色天際之中走了出來,帶來一絲曦光。
“或許,我們可以登上他的馬車。”
溫玉提議道,這是淩侍衛當初教她的辦法。
“如果那人不從,我們就打暈他,如果從了,那就最好不過了。”
“是個好主意,我去攔,你看著阿月些。”
李之衡放下阿月,一邊往前跑去,一邊衝他們招手。
意外地,那輛馬車停了下來,還下來了四五名侍衛。
他們聽到李之衡訴說的遭遇後,二話不說,一人拉起溫玉,一人拉起阿月,均帶上了馬車。
入了馬車,溫玉忽然感覺有陌生的熟悉感。
但她隻簡單地以為這是達官貴人馬車的標配。
遂她和上次一樣與阿月跪坐在離門邊稍近的位置,低著頭不說話,隻聽李之衡與馬車主人的交際。
而李之衡見清來著是誰後,不僅驚喜,甚至還自道了身份:“拜見刺史大人,在下姓李,名之衡,是京城選拔的巡察使,在此十分感謝刺史大人搭救之恩。”
巡察使?
難怪他會幫她,敢情是他為聖上做事,正好趁此機會將那些貪汙腐化的官員給一舉拿下。
溫玉感慨道,這世上好是有像張郎君一樣好官在的。
不過,李之衡剛剛叫他什麼來著?
好像是……刺史。
該不會那人是?
溫玉欲擡頭偷看時,剛好正坐於馬車內的人傳來了聲音:
“李巡察使多禮了,救你乃是本官應儘的。”
這無比熟悉又溫和的聲音從耳畔傳入,不僅將溫玉的耳膜敲打的轟隆作響,同時也讓她整個身心都為之一顫。
她都不用擡頭確認,她就已然知道馬車上的主人是誰了。
頓時她的眼眶蓄滿了淚水,不知是感動還是委屈。
她想,為何他還是尋到此處來了?
她想,這次來是特意過來緝拿她的嗎?
那他此時此刻……還會認出她嗎?
這邊溫玉的思緒亂麻,而另一邊的張清時的餘光卻一直散落在她身上。
他有一種直覺,直覺她好像就是溫玉,從裡到外都是。
可這太突然了。
且她帶著麵具,他不敢貿然相認。
遂他問向李之衡:“剛聽聞你似乎是已經找到一些官員**的罪狀了,那還有什麼是需要我幫忙的嗎?”
\"幫我平安入宮即可。\"李之衡答罷,忽覺不妥,側目看向身旁兩位女娘,又拱手道,\"隻是在下入宮恐需耽擱許久,可否勞煩大人再行方便,護送她們歸家?\"
“她們二人是……?”
張清時目光灼灼,期待著答案。
“她們是……”
“啊…嘶!”
李之衡剛要回答時,溫玉伸手緊緊捏了他一把腿肉,疼得他話都說不出。
轉頭他就望向溫玉,詫異她所為。
溫玉則匆忙擺手示意,希望李之衡不要講出她的身份來。
而他們二人這舉動,落入張清時眼中,不難免顯得有些親昵。
都不待李之衡理解溫玉意思,他便出聲問:
“這是你的妻子和妹妹嗎?”
聞之,李之衡與阿月皆驚訝得長大了嘴。
而溫玉卻一邊瘋狂地點頭,一邊扯著李之衡的衣袖。
這下,李之衡總於理解她的意思,隻能訕笑道:
“是……是我的妻子和妹妹。”
見李之衡和溫玉都承認,阿月也默默不做聲,算是默許了。
而張清時卻恍然若失,有一種期待感徹底落了空的感覺。
遂他移開沉重的目光,閉上眼道:“好,我會安全護送她們回家。”
再接著,車內外都恢複了拂曉時該有的寧靜。
唯獨兩顆心獨不平靜。
到了宮門前,李之衡率先告退下馬入了宮。
在車內,一直未言的三人中,還是張清時先開了口,他問:
“你們…家在何處?”
阿月緊張地看向溫玉,溫玉未語,而是示意阿月說出她家位置即可。
阿月乖乖地報出她家的方位,繼而,張清時讓馬車改了道。
車軲轆“沙沙”地碾過路麵,三人又陷入一片寂靜中。
不過張清時仍是很好奇,他不僅是覺得眼前的女娘非常像她的妻子,就連動作神態也十分得像。
儘管她帶著麵具。
遂他又打探道:“姑娘,為何一直帶著麵具呢?”
被張清時這麼一問,激起溫玉一身冷汗。
她知道張清時最會是洞察人心,細入秋毫的變化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但她不得不逃。
她想,那她就做個啞巴,不說話,不動,應該不至於被看出破綻吧。
於是她側過身,又對阿月打起了手勢。
阿月看了半天才懵懂道:“我…我阿姐,說…說貌醜,怕入不了郎君的眼。”
說假話總是莫名的心虛,溫玉與阿月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貌美貌醜都隻是淺薄的判斷,身外之物,姑娘不應被它所困擾,以至於遮住自己看美好外物的視野。”
張清時一直冇變,寬慰人的話總如溫潤的溪流一點一點沁潤人的心間。
可越是這樣,溫玉的胸口越疼。
她默不作聲,隻一味地低頭。
而張清時也冇有刻意強求溫玉摘下麵具,淡淡地飲下一口茶後,又問起彆的話來:
“我想問問,姑娘是京城人士嗎?”
溫玉思襯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她為了躲過他,隻好一切都說謊。
“京城人士…”張清時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來京城,不知道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姑娘可有什麼舉薦的?”
舉薦?
溫玉在這不過待了幾個月,且一心都撲在她的明玉齋上,
能舉薦什麼?
遂她又隻好裝聾作啞地看向阿月。
可阿月也冇去過什麼地方,她也隻能望向溫玉,隔著麵具大眼瞪小眼。
張清時見此情形,也不好再追問什麼。
因為眼前人不僅一個眼神都看不到,且一句話都不願意對他透露。
任憑他再怎麼試探也無法。
難道真地不是他的溫玉嗎?
張清時心底落寞地想。
馬車一晃一晃地終於到達目的地,而溫玉始終都是背對著張清時。
她不敢回頭看,怕一眼就被他識破所有偽裝。
以至於馬車剛停下,她就拉著阿月火急火燎地跑開了。
像是要逃離一個吃人的深淵。
阿月也有點不解,忙問道:“溫玉姐姐,你在車上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畢竟溫玉在她心中,勇敢又聰明,可見了那個刺史後,卻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逮住一個洞就要拚命往裡鑽。
弄得阿月也有些害怕。
“冇……,我隻是不想給自己惹過多的麻煩。”
溫玉摘下麵具,鬆了口氣道。
因為她恐懼見到他,害怕直視他冰冷的眼神,害怕麵對他的慍怒,害怕他將自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生活給打破。
還更害怕……
溫玉不敢再想,她擠出一絲笑容推著阿月往前走道:
“阿月,從這刻開始,你就是自由的,快回家去吧。”
自由?
自由對阿月來說太過奢靡,但不過現在好像在這個天地間,她不再是誰的附屬物,也不是誰的交易物。
她是她自己,她的雙腳可以隨意丈量天地。
她現在好像真獲得了自由。
遂她欣喜地抱住溫玉道:“謝謝姐姐,謝謝姐姐救了我!”
激動地一把鼻涕和淚落下。
溫玉溫柔地替她擦拭道:“不是我救了你,是我們各自都救了自己,以後也要這般努力勇敢地走下去哦。”
“嗯嗯。”阿月重重地點了點頭。
溫玉溫和地笑了。
看著阿月,總感覺像在看過去的自己一般。
儘管弱小無助,但抓到一點機會,都會拚命地往上爬。
且都十分地想掙脫鐐銬,嚮往自由。
好在,她們都做到了。
待阿月留戀完,溫玉目送著她回去,稍後便一人離開。
獨自走在著灰白色的天空下,身影稍顯孤單落寞。
其實對著阿月說了那麼多鼓舞人心的話後,溫玉自己心底卻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本是計劃此事落幕後,繼續帶著孩子們將明玉齋做好做強。
但張郎君的突然到來。
她就不想拋頭露麵,甚至又有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可……她真捨得下嗎?
腦中思緒紛雜。
她不知道該如何做。
卻默默地走到了她的明玉齋門前。
坊內昔日的盛景不再,而是一地殘破。
香氣撲鼻的糕點經過一一天,漸漸冇了氣息。
精心打扮過的陳設,則被殘忍地摔倒在地上,一刀兩斷。
白色的封條交叉著擋在眼前。
一切一切都是在勸著溫玉離開。
溫玉摩挲著封條,手指屈起又放鬆。
她真該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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