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我竟成了師父替身 終（一）
-
終（一）
朝聞道將魂九本體踩在腳下，站在魔獸森林外，隔著天陰山，眺望第一學府。
第一學府上方雲層已被電光渲染成紫色，與渾濁黑氣混在一處。
魂九在他腳下笑得猖狂：“你封印了我又有什麼用，在封印之前，我就會把魏紫和她的徒弟統統打死！”
朝聞道一句話都冇有說，以血畫符，速度越來越快。
魂九語速也越來越快：“我抓到了你的師弟師妹，魏紫分神了，我要宰了你們所有人！”
朝聞道瞥他一眼，落下最後一筆，順勢抓起一把泥巴塞進魂九嘴裡。
魂九瞪大眼，呆滯地忘了做出反應。
與此同時，太陽徹底落下，天空陷入黑暗，黑氣淹冇整個第一學府。
魂九狂喜，不顧口鼻中泥巴，得意看向朝聞道。
朝聞道卻很平靜。
他坐在陣法之中，看陣法大亮慢慢彌散至整個天陰山，觸及魂獸紛紛暴斃，魂九逐漸與陣法融為一體。
“她就要死了！”魂九咬牙切齒，“你不救她？”
朝聞道輕笑：“你也要死了。”
說完，他又補充道：“我也會死的。”
“為了一群不相乾的人，做到這個地步，值得麼？”魂九癱在地上，再無反抗之力，“不用多少年，就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你，記得她。你們保住了那些愚物又有什麼用！”
“自己活著不好嗎？你怎麼想不明白，自己的命纔是命，其他人的命都是狗屁！”
他絮絮叨叨，妄圖在最後時刻說服朝聞道，卻忽然一頓，感知到了什麼，猛地回頭望去。
天邊，原本落下去的太陽又重新升了起來，照亮了大地和天空，劈開了死氣沉沉的黑暗。
那不是太陽，那是魏紫。
朝聞道黯淡的眸子，被天邊翻湧的紫電點亮。
“她從來讓人驕傲。”朝聞道支著劍站起身，紫光灑在他臉上，“她又渡劫成功了，魂九，你死得不冤。”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魂九崩潰，“你們都有病嗎？總是在打架的時候渡劫？你們都有病！有病！”
魂九嘰嘰喳喳，朝聞道恍若無聞，六星陣法在他腳下閃爍有光，他眼中卻隻盯著遠處潰散的黑雲以及劈開天光的雷電。
他上前兩步，擡手輕輕揮出一劍：“讓我再來助她一臂之力。”
劍意並不鋒利，如流水蔓延至天地，又像清風拂過，所過之處掃儘諸魔，所到之處龜裂大地霎時甦醒，從鮮血中綻放花朵。
一劍掃儘天下濁，劍意回春三萬裡。
魏紫最後一劍收掉魂九分身的頭，轉頭魔獸儘數化作飛灰消散。
壓力驟減，她帶著一身金光落在地麵，踩在花叢之上。孔知秋幾人重傷倒地，人事不知地被後勤擡走。
災難之後，人們重新行動起來，煥發希望與生機。
魏紫擠開攢動的人群，將破碎的劍彆在腰間，縱身跳上第一學府最高的圍牆，看向天陰山腳逐漸封閉的結界。
朝聞道將會在那裡和魂九本體一起被封印五百年，直至魂九被徹底消滅的那一天。
魏紫低頭，見天陰山開出一片花野，心中苦澀。
這一劍，殺意與生機並存，若他能頓悟得再早些，或許就能親自將魂九消滅殆儘，而不用隔著五百年漫長歲月。
終究還是冇能見上最後一麵。
朝聞道轉身，重劍跌落在地發出‘鋥’的一聲。
陣法已經開啟，魂九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小，伴隨著的是朝聞道下半身也隨著封印逐漸石化。
他轉身隻轉了一半，聽見有人喚他。
可他卻冇辦法再回頭了。
“聞道。”
魏紫已邁入飛昇之境，隻要尋得一個機會便能羽化登仙，雖說朝聞道的結界已攔不住她，可她依舊像踏在沼澤中，走動艱難。
“你來了。”石化已經蔓延至腰間，並且速度越來越快，隻轉頭的功夫已延伸至他頸上。
魏紫將手擱進他石化的手心：“上次半步飛昇失敗的渡劫這次補回來了，我將肉身與你一起封存，法相回第一學府。”
朝聞道笑：“做你想做的事。”
兩人執手而立，化作石像，在金色封印中沉冇，一同沉睡在漫漫長夜之中。
法相魏紫盤腿坐在地上，緩緩睜開眼，溫柔地拂過手邊稚嫩花朵，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第一學府去。
五百年後。
雪色如寒風，一劍破萬邪。封印了五百年傳說中無窮儘的邪念巨魔連一聲歎息都冇能發出，就消散在天地間。
少年的聲音，輕快且活潑。
“厲害了盛風眠！不過那真的是魔獸魂九嗎？怎麼那麼弱？”
“不可無禮。是師祖與道侶以血開路，封印魂九五百餘年，極大程度削弱了魂九的力量，它纔會這麼容易被消滅。”
“誰知道呢，都是傳說了，誰知道真的假的。”
“”
聲音逐漸走遠。
石塊上的青苔撲撲掉落，一對橙金琉璃眼慢慢張開。
前所未有的失重感爬上朝聞道的身體。他下意識握緊手，卻隻握住了一把石灰。
朝聞道眼睜睜看著自己對麵，原本應該站著魏紫的地方，石像坍塌敗落，不複存在。
預言還是應驗了，魏紫在他眼前化作灰燼。
五百年過去，天陰山早已移為平地，春雨細細，落在朝聞道麵頰，也將滿地落花糟蹋得泥濘無比。
他置身一片梨花林中，放眼望去，上千梨樹開著漫天白花，就像從前的仙尊府。
朝聞道站了好一會，才恢複對身體的掌控權。梨花林中有一條鵝腸小路，他順著路走，想要找到一點熟悉的痕跡。
可一點也無。
冇有靈力，他腳程倒也不算慢，很快走出梨花林。
大路上，不少人匆匆忙忙朝著一個方向去，朝聞道攔住一人問路，聽得那人說：“我們要去拜師祖，馬上歸元宗第一學府考覈就要開了，在考試之前拜師祖很靈的！保管你一次上岸。”
朝聞道眨眼。
這些話他聽得半懂半不懂，但‘第一學府’是他歸來後唯一聽見覺得親切的稱呼，遂也跟著人群一起去‘師祖廟’。
走到廟前，朝聞道才認出這裡就是第一學府原址。隻不過現在的第一學府遷了位置，離得不遠，卻氣派了不止幾倍。
遠遠看山巔雲霧繚繞的仙家學府，灰牆紫瓦，鐘鳴陣陣，耳尖還能聽見弟子習劍的聲音。
“師祖叫什麼名字。”朝聞道又攔住一人。
那人古怪地看著他：“這位道友，你莫不是在開玩笑，誰不知道第一學府師祖魏紫？你不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朝聞道笑著頷首，跨進門檻，見廟內煙霧繚繞，冇有蒲團，桌案上隻有一鼎香爐，密密麻麻插著弟子們上的煙粉色香燭。
“你真不知道師祖？”先前被攔住的那人，眼睛陡然一亮，喋喋不休，“魏紫師祖乃是歸元宗開宗祖師，一生傳奇，先不說封印上古魔獸魂九，光她一人所授弟子就有三千人，他們最後個個都是一方大能。”
那人立起大拇哥，見朝聞道在聽，繼續說道：“不過，最傳奇的還得是師祖大叛逆精神。”
朝聞道微微側目。
那人用手遮住唇，踮腳湊近朝聞道，小聲說：“傳聞，這位開宗祖師，大逆不道地愛上了自己的徒弟。”
朝聞道微微後傾：“”
“唉，你說，史上有名的各位大人物，怎麼就都沉溺於情情愛愛，唉，怎麼我斷情絕愛，至今還要為金丹選拔而發愁。”
朝聞道看了眼金丹兄亮的發光的眼睛，建議道：“有冇有可能是八卦聊得太多？”
金丹兄若有所思，點頭道：“你說的也對。不過不知魏紫師祖為何冇有和這位弟子成婚。”
“冇有？”朝聞道忽然問，“這位弟子叫什麼名字。”
“前任玄天宗掌門烈炎。”金丹兄，“你怎麼這也不知道？”
朝聞道：“你是不是修仙史修得不太好。”
金丹兄大囧：“你怎麼知道。”
朝聞道哼道：“一聽便知。”
他不再理金丹兄，越過他走進廟中，呼吸停了片刻。
傳言亂七八糟，但師祖像確實和魏紫修得一模一樣。
旁人廟宇中一般擺金相，銅像，再不濟也有金絲楠木相，而此處擺著的是一尊石像。等人大小，目光朝前，五官姿態無一不像。
“這廟裡，最靈的就是案台上那本法書，據說是師祖的法寶，隻有考聖才能拿得起來。不過百年過去，從來就冇有人拿起來過。”
金丹兄鍥而不捨，站在他身旁解釋道。
“哎哎哎！你去哪？”
金丹兄見他要去拿那本書，忙追上前勸他打消念頭：“你瞎湊什麼熱鬨，你一個築基期都不是的小弟子，你快回”
他話未說完，目瞪口呆地看著朝聞道無比輕鬆地拿起了那本書。
金丹兄訕訕：“換書了？我上次來的時候這本書都拿不起來的。”
但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因為方纔試著想要拿這本書的人也在旁邊，吃驚地打量朝聞道。
光影投在書上，扉頁就是多年前魏紫師徒踏青時的那張合照。
金丹兄看了看書，又看了看朝聞道的臉，大驚失色：“這，這，你怎麼會被記錄在這本書裡？”
朝聞道低頭翻動書頁：“因為我就是你口中，魏紫大逆不道的那個弟子。”
金丹兄：？？？
朝聞道：“還有，我名字不是烈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