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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掖挖蠱BSpU傻豢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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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個的紅纓城門兵盤問著小山,背後矮個的城門兵對著夕陽,翻來覆去看著文書。

“逃亡那輛馬車是駟馬,這輛是駢馬。”高個兵對矮個兵說,“不是他們。”

細查了幾遍之後,矮個城門兵揮手,示意通過。

“噠噠”“噠噠”,一小步一小步,混在人群裡,馬車走過了城樓,走出了城門。

人群四散,道路一下子寬敞起來。

小山按捺住鞭馬狂奔趕緊逃跑的衝動,穩坐在車前,駕馬微微加速,不急不慢地前行。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韋溫雪從後窗瞥見身後城門緩緩合閉,這才鬆開杜路。杜路狼狽地咳嗽,心中頗為無奈,他確實本想在過城門時大聲嚷叫以暴露身份,但不料韋二再次棋高一著。

他想,韋二的心肯定像馬蜂窩一樣,密密麻麻都是竅,否則怎麼什麼都猜得到?如果比乾真是七竅玲瓏心,那韋二就是千竅萬竅凍豆腐心。

韋溫雪冷臉遞給杜路一壺水,杜路喝了幾口水,又開始說那些勸他回去的話,他不理,靠著軟墊閉上眼,假裝睡了。

杜路在他耳旁輕輕歎了口氣:

“你這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偏執。”

車廂外,天幕已變成一種冰涼的深藍色,小山搓著手哈了口熱氣,抓起韁繩加快馬步,前方儘頭就是岔路口了,等一進小路就駕馬狂奔,天亮之前就能跑到山陽坐上船,一入水路,可就不好查了。

她這樣想著,迎麵忽然傳來一聲連綿的巨響,尖銳而撕裂,所有行人不由得捂上了耳朵,小山正雙手握繩,耳朵結結實實受了一下,刺得生疼。

這是……野獸的嚎叫聲?

那聲音痛苦而瘋狂,愈來愈大,愈來愈響,彷彿要把天地劈成兩半。

小山的側額開始發疼,那聲音像是鋸著她的一根根神經。拉車的兩匹馬忽地停下,震得小山東倒西歪,它們變得膽怯難馴,無論怎麼鞭打,都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小山想罵人,還未出口,忽然聽見了地動山搖的“砰砰砰砰”聲,那聲音訊率極快,震得地麵在狂顫。有人高喊“地震來了!”,行人們紛紛抱頭蹲下。

這時,車廂內傳來杜路的聲音:

“是馬。”

什麼馬?小山還未反應過來,忽地前方躥來一個幽靈般的白色身影,嘶吼聲中風馳電掣地前進。小山定睛一看,白色鬼影身下正是一頭高大的巨獸,一邊甩頭狂嘯,一邊“砰砰砰砰”撒腿狂奔,以非人的速度炮彈般向前衝刺,嘶聲與蹄聲山搖地動,掀起疾風陣陣。

“借過!”白色鬼影衝人們大聲喊,竟是個少年的聲音。

話音未落,少年便已躥至眼前,眾人慌忙避出一條路來,小山這纔看清,那嘶吼的巨獸竟是一匹高大的黑馬,雙目流血,鐵掌磨斷,卻不知疼也不知累地瘋狂加速。

那白衣少年更奇,坐在此等追風逐日的烈馬之上,他既不握繩操鞭,也不肯伏身馬背,竟直愣愣地抱臂穩坐著,一條環腰白練和漆黑發絲一起,在夜風中飄揚。

“小哥,彆跑了!”前麵的菜農喊道,“城門封了,進不去。”

少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充耳不聞,繼續策馬狂奔。

一刹之間,他已越過金小山的馬車,向著緊閉的揚州北城門奔去。

交彙的一刹,馬嘶如雷,小山終於受不了放開了韁繩,緊緊捂住雙耳。車前兩馬低頭發顫,一動不動。

終於,大馬跑遠了,嘶聲與砰砰聲漸小。

小山握起韁繩,兩匹馬卻仍半步不肯動,固執地停在原地,任她執鞭催馬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人群傳來一陣驚呼。

小山還來不及回頭,耳後便傳來冰涼的聲音:

“你這車裡的,是什麼人?”

她轉過頭,嚇得身子一軟——那白衣少年竟然站立在馬車頂上,手中提著銀白長劍,居高臨下地指向她的脖頸。

少年身後,嘶吼的大馬仍在衝城門飛奔,已奔出半裡之遠,鞍上卻空無一人。

人群仍在議論紛紛:剛剛,他們親眼看見瘋馬經過金小山的馬車後,已跑出數丈遠,忽然,白衣少年起身,單腳一點馬背,瞬間脫馬而去,整個人如一隻輕盈白鳥,在夜空中翩飛,翻身一躍便落到了馬車頂上,腰間亮光一甩,長劍就指到馬童腦袋上。

小山努力撐住自己,粗聲惡狠狠地說:

“你又是什麼人!彆驚擾我家公子!”

少年不語,單指一彈長劍,瞬間化為六尺白練,團團纏上小山的手腕,將她的手臂整個提了起來,吊著她的五指給眾人看。

霎時,人群發出吃驚的叫聲:

那是一隻白嫩的手,五指纖細,小拇指長長的指甲上還染著蔻丹。

“哪個馬童,會長著一雙沒有繭子的手?”少年腕上一扭,金小山整個人被掀翻馬下,幅巾散落,露出一頭如雲的長發。

他在訓練營那種虎豹橫行的地方長大,時刻都保持著敏銳觀察四周的本能,任何細枝末節都會在無意識中進入腦海。剛剛他與這馬童擦身而過,餘光瞥見馬童雙手捂耳,走出十丈後忽地反應過來不對勁。

這裡離揚州實在太近,他不由得警惕起來。

此刻,白衣少年由車頂跳到車前,對著簾布喊道:

“這車裡的,到底是什麼人!”

無人回答,他便一手持劍,一手掀開了車簾……

深夜,禦書房內。

皇帝頭痛愈來愈烈,強打著精神,批閱塞北傳來的一遝遝軍情奏摺。

求和的使臣們已在路上。最後幾天了,卻仍是一場又一場的失敗、不敵、傷亡……廢物,真是廢物。

趙琰手腳冰涼,扶著滾燙的額頭,一頁頁朱筆小楷批註著,神情越來越暴躁,又生生壓抑下情緒。

算了,這些庸人武將。他閉上眼:對他們寬容一點。

他又想起了前夜暗衛的話:隻派白羽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找得到杜路?

當初,他一意孤行,將“天下第一侍衛”的名頭賜給了白羽。眾臣上書阻攔,說白羽年齡太小,恐引起天下不滿。他笑而嗤之,讓人挑起那一摞奏章扔進湖裡。

年齡?他從不認為這是問題,因為他相信天才。

庸人之所以不滿,是因為他們沒見過真正的天才,他們覺得所有人都該和他們一起皓首窮經。

而他,見過真正的天才。

杜路像一個魔咒,刻在他十二歲之後的全部生命裡。他曾親手摺斷了杜路的生命,之後卻又瘋狂地尋找第二個像他那樣的人。

白羽是這些年他找到的,最接近“他”的人。

趙琰不由得開始想象,想象白羽和杜路最終廝殺的結局,他絲毫不懷疑白羽的能力,但杜路……

那是個真正的天才。

那是個帶著光的人。

多年後,杜路仍會想起他第一次遇見白羽的那個夜晚,昏暗車廂內的簾布被猛地掀開,光衝進來的一刻,一個潔淨的少年迎麵站著,白衫垂落。那夜沒有月亮,但有無數巨大漆黑的鴉鵲展翼在廣闊冰藍的天幕上翱翔。白衣少年逆光站著,身後鴉鵲翔飛,天幕冰藍。

少年潔淨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像是一抔清澈的淺湖水,誰都能一眼望到底。或許是背光的緣故,他的瞳子又黑又圓,認真地盯著車裡兩個男人,像是一隻打量人的貓。

“我想,你可能是韋溫雪。”他的眼珠彆過容顏絕世的男人,轉向一旁的杜路,有些困惑地皺眉,“但是,你是誰呢?”

後來,白羽回憶那個揚州城郊的冬夜,當他掀開簾幕時,先看見了一個白衣男人,氣質清絕,長發似垂未垂到地板,迎著光微仰著頭,那麵容氣度,令人恍然驚覺人間真有謫仙。

愣了一下,白羽意識到此人大概就是無寒公子韋溫雪。接著,他看見廂內還有一個黑衣男人,男人渾身裹著厚厚的棉服裘衣,卻依然難掩消瘦,細得瘦削的手腕垂下,病弱地靠在軟座上,看上去很是落魄。

忽然,那黑衣男人看著他。

“白羽你好。”那人忍不住笑了,牙齒亮晶晶的,“真巧遇見你。”

他的笑容發自真心,眉宇間隱約有些昔日英俊的痕跡。而他身旁韋溫雪的臉色越來越差,目光冰冷。

白羽微微皺眉:“你怎麼知道我是白羽?”

“因為我認識這把劍。”杜路望著他手中的白羽劍,目光變得很柔和,“這是當年陳家最好的三把劍之一,我也試過它,但我更喜歡青木。”杜路看著白衣少年,又說,“你很適合它。”

“那你笑什麼?”

“我很開心。我本以為,趙燕的近親侍衛是個狗頭鼠腦的惡人,沒想到是你這樣清爽乾淨的少年。”杜路說,“他能派你來殺我,我很開心。”

他的生命能終結在這樣一個潔淨的少年手上,他確實很開心。

他也如釋重負,有些慶幸少年攔下了馬車,韋二終於不用為了救他而冒死逃亡了。

“所以,你是杜路嗎?”白羽的眉頭皺得更深,目光困惑,喃喃道,“那可是小杜啊。”

黑衣男人帶著淡淡的笑意垂下頭:“你覺得我像嗎?”

白羽直接搖頭:“不像,你太狼狽了。”

“那還不放我們走?”

白羽想了想,又搖頭。

男人哂然,心想這少年呆頭呆腦真是好玩,正要開口再逗少年兩句,卻見白羽一指彈劍,數丈白練瞬間衝向了他和韋溫雪,將他倆五花大綁起來。

“我先帶你們去找宋巡撫問問。”白羽說,一手提著白練,另一手揚鞭掉頭,兩匹馬恍然受驚,猛地掉頭向南,衝著城門撒蹄狂奔起來。

這下,杜路笑不出來了,他和韋溫雪被綁住四肢在車廂裡左顛右晃,額頭撞到車壁上就是一個大包。

顛簸中,韋溫雪仍抿嘴一言不發,杜路忍不住問:

“你平時伶牙俐嘴的,怎麼剛剛對著這個小哥,一句話都不說?”

韋溫雪臉色很差:

“我說杜將軍,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麼成為近親侍衛的?”

“不知道。”

“他是從訓練營走出來的。十年前,三千個少年被關進了訓練營,九年後隻有一個人活著走了出來。”韋溫雪皺眉,“喏,就是你那清爽乾淨的小哥,他殺了其他所有人,成了趙琰的近親侍衛。”

韋溫雪看著一臉震驚的杜路,歎了口氣,語氣格外沉悶:

“他是個真狠角兒,管好你這張破嘴,彆瞎逗他。”

杜路張著嘴發愣,直到又一陣搖晃磕了腦門,才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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