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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掖挖蠱BSpU傻豢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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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將軍快快住手!刀下留人——!”

就在刀刃劈下的冷風衝向後頸的一刹,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焦急的呐喊,有人扒著門縫衝大堂內吼道:“宋有杏萬萬殺不得!”

懸空的鍘刀一頓。

宋有杏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聽見頭頂王念冰冷嚴厲的聲音:

“門外無論何人嘈雜,通通不理,你們隻管下刀,立刻行刑!”

已經被戲弄了三次之後,王念此刻是鐵了心要快刀斬亂麻,唯恐眼前又是什麼花招,他多留了宋有杏一夜已然是抗旨,此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非得先按旨斬了宋有杏再說!

一聲令下,鍘刀再次高高推起,帶著呼呼風聲向下劈去——

門外人卻急得叫了起來:“快停手啊!王將軍!公事!是公事!”

鍘刀再次一頓。

“門外的人全部拘了,什麼狗屁的公事,有聖旨嗎?”王念眼皮都不抬,聲音愈發冷硬,“都給我下刀!誅殺宋有杏是聖旨,現在誰停刀就是在抗旨。先殺了反賊,彆的事都排後再說!”

冰冷的刀刃倏地劈下,宋有杏緊閉的眼皮一抖。

門外一片驚叫,衙役的吼叫聲和門外人的呐喊混在一起,嘈雜得似要劈開世界,銀刃卻絲毫不受影響地筆直劈下——

“嘩啦啦啦!”從門縫中,竟突然飛進來一紙金黃的文書!

鍘刀卻依然筆直地劈向了脖頸——

“哐當!”

溫熱的腥血在後頸上湧流,宋有杏趴在那兒,渾身發顫。

他顫抖著,顫抖著睜開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麵前的人:王念正蹲在他麵前,右臂上的肌肉虯結地發力握緊,手中銀白的刀正墊在宋有杏和鍘刀之間,握緊劍柄的大拇指已被鍘刀切傷,堅硬的劍柄卻仍死死撐起鍘刀,卡住宋有杏的腦袋和鍘刀的最後一絲距離。

就在刀落下的最後一刻,王念伸手,“哐當!”一聲用劍柄擋住了宋有杏頭上落下的鍘刀。

在眾人的驚呼中,王念一邊因疼痛而喘息,一邊死死盯住砸在地上的金黃文書,緩緩抬頭:

“外麵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回將軍,是老老少少一大群人,昨天晚上從金陵來的,滿城地找宋有杏。不知他們從哪兒知道宋有杏被押在地牢裡,一大早就圍在衙門口,剛剛什長說王將軍行刑前要清場,小的們便把他們攆走,不知道他們怎麼又繞回來了……”

“金陵來的?找宋有杏?”

“是的大人,他們自己是這麼說的,說有要緊的公事非要見宋有杏。王將軍,這些人還拘不拘?宋有杏還殺不殺?”

“殺不殺?”這是王念第二次被氣笑了,“聖旨在這兒,我還怎麼殺!”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才反應過來,在剛剛的混亂之中,門外人從門縫裡扔進來的金黃文書,分明竟是一方禦中聖旨!

幸虧王將軍眼力好反應快,這纔在最後一刻伸手出劍,在刀底下救出宋有杏的腦袋!

在宋有杏的顫抖中,鍘刀終於升起,王念用流血的手指收劍,緩緩站起身來,蒼老而複雜的目光望著門外:

“金陵來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扔聖旨來救宋有杏!”

兩扇森嚴的獄門徐徐開啟,衙役推搡著門外那群人走了進來,王念順著望過去——竟看見了一群**品的小文官!

提燈的書童、形容枯槁的藍衣老人、背著大書箱的青年們,個個風塵仆仆,神情焦急,緊張的目光轉著頭追著宋有杏,要不是衙役們推搡,他們看上去恨不得現在就撲到宋有杏身上。

一行人讓人摸不著頭腦。

為首的是一位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男人,手中煙杆還冒著青煙,半躬著身衝王念一拜,不太標準的官話說得很慢:

“王將軍,先給您賠罪了,我們這些芝麻綠豆官,本是絕不該打攪您辦案的,也絕沒想過刀下救人,這完全是撞上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將軍,這事一時說不清楚,您且先聽我說完。”一行人已走到麵前,中年男人又作揖道,“我們是金陵司戶曹,十一天前突然收到長安宮中的一道聖旨,讓我們調動全部人手緊急去查一個叫劉田好的人。”

張蝶城被劫持那天,身邊十一個宮女全部被滅口,殺手卻唯獨放過了最後一個名叫玉兒的宮女,陛下懷疑其中有蹊蹺。白侍衛審訊一夜,方問出玉兒原名劉明玉,金陵人,親朋早亡,卻唯有一個在十四年前失蹤的弟弟,名叫劉田好,這個人成了劫持案的重點懷疑物件,陛下緊急傳旨,令金陵司戶曹呼叫人手全力搜查。這些事王念在長安時有所耳聞,此刻卻不禁更為困惑:

“那你們不待在金陵好好查戶籍,跑揚州來乾嗎?”

“將軍您有所不知,我們查了五天五夜都沒找到任何一對叫劉明玉劉田好的姐弟,直到發現了一張老契書,這才知道劉明玉劉田好原來世代是李家的奴仆,在大有二十七年五月七日那天,李家把他倆賣給了翁家。可問題來了:契書上隻寫了買主是翁家,沒有寫具體的名字。”

“那你們就去查姓翁的人家啊,跑我這裡乾嗎!”

“回將軍,我們查了自大有元年到東梁滅國這二十九年裡金陵戶籍上所有姓‘翁’的人家,比對了浩如煙海的賦稅縣誌,最後確定,大有二十七年買走劉氏姐弟的可能隻有一個翁家:東梁宰相翁朱那一家。”

“那你們去找翁朱——”

“翁朱早死了!十四年前小杜滅梁那場戰爭中,他哥哥翁堊戰死,逃難中兒女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贖回皇帝無望後,翁朱和他的門生們自殺殉國了,亂世之中,顯赫家門尚且一夜衰頹,更何況兩個寂寂無聞的小奴仆呢?自此之後,戶籍上就再也找不到劉氏姐弟相關的東西了。”

“這……”王念老將軍一怔,“這豈不是斷了線索?”

“從記載中看,劉氏姐弟十五年前被買入翁家,而翁家在十四年前家破人亡,要想再打聽劉氏姐弟的訊息,就要找到當年翁朱的熟人,可東梁早已滅國,門生紛紛自殺,翁家後人不知所終,新世道裡去哪兒再找一個認識東梁翁宰相的人呢?前天我們查到這兒時也陷入了絕望,唯有林老師不氣餒,硬是連夜看完了四十年來翁朱主持的每一場春闈名目,這一查不當緊,竟發現了一個格外熟悉的名字!原來我們朝中大臣裡,就藏著一位當年翁朱的門生!”

“那你們快去找這人啊!”

“對啊,所以我們來這兒了啊。”

“你是說——”

“是的,故紙堆中那位翁朱的小門生,此刻就在揚州,準確地說,他就在我們眼前。”山羊鬍子抬頭望向王念,“那人便是如今大名鼎鼎的禦派江東巡撫——宋、有、杏。”

一陣颯颯的冷風,在青霜庭院間回蕩。

所有人同時怔住。

天光中,那幾個**品的小官同時作揖,乾瘦的老人低頭道:

“下官不敢妨礙將軍公務,但請將軍刀下留情,讓下官先審問宋有杏,待打聽出十四年前翁朱府中劉田好的下落,再動刀不遲!”

王念微微眯眼:

“若我現在非得斬呢?”

乾瘦老人仍拱手躬著身,不卑不亢道:

“聖旨上寫,金陵司戶曹全力以赴速查劉田好,百官協同,萬事放行!此刻若是王將軍執意要斬人,草民雖不敢言,紙筆卻是無情。”

聽了這話,王念不怒反笑:

“斬也是抗旨,不斬也是抗旨。此番情形,你們的紙筆須得寫清楚。”

老人再拜:

“那是自然,請將軍放心。”

王念收了刀,一個手勢,滿堂衙役獄卒便把五花大綁的宋有杏從鍘刀下提溜了起來,後者還在渾身發顫,驚魂未定地盯著眼前人,似乎還不能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

冷風中熱淚在頰上凝成冰河,搖晃間,他被提溜著扔進黑暗的房間,衙役告退,王念反手鎖門,殘蠟漸亮中一群人簇擁了上來,腦袋圍成一圈俯視著宋有杏的臉。

山羊鬍子的男人伸手捏住宋有杏的下巴,迎麵大聲喝道:“嗬!你知道劉田好嗎!”

宋有杏呆若木雞地望著他。

“翁朱府中的小男孩,還有個姐姐。”他一把扯掉宋有杏口中的布條,“翁朱呢,翁朱你還記得嗎?”

宋有杏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呆滯的眼神看見了懷中的金黃聖旨。

他突然瘋狂地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說,我都說!”熱乎乎的眼淚鼻涕甩得滿麵都是,宋有杏卻隻是抽搐般不停地點頭,長發淩亂,帶著哭腔大吼道,“求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山羊鬍子遲疑著,背後老人和書童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目光。

宋有杏卻已不管不顧,雙手緊緊攥住了山羊鬍子懷中的聖旨,瑟瑟發抖地吼道:“我都記得!我全記得!劉田好劉明玉,他們後來離開翁府去了另一家,買他們的新主人就是——”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有杏身上。

他卻猛地刹住了車。

滿麵淚痕淩亂中,他的目光卻猛地清醒過來。

“他們的故事我全都知道,太長太複雜了。”宋有杏忍住全身的顫抖,緩緩鬆開了聖旨,麵對著滿屋一張張焦急的麵孔,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必須慢慢講給你們聽。”

登時,王念“刺啦!”一聲拔出銀白長劍,劍尖指著脖子吼道,“不要再耍花招了!現在就講,他們後來去了哪裡!”

銀劍的冷光中,宋有杏的目光卻愈發清醒。

“劉田好後來去了哪裡?這要從十六年前講起,”劍尖頂著脖子,宋有杏的聲音卻漸漸平靜下來,他垂下眼,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緩緩講出那個在心底藏了十六年的故事:

“那是一個初夏夜,明燈熒熒,宰相翁朱家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筵席,就在那場筵席上,我第一次遇見劉田好。彼時,我隻是一個懷牒自列的窮書生,剛從京口來到金陵……”

“念恩,你照顧好自己,我得去找聶君了。”

森森青山彌漫著清晨的白霧,渾身酒味的青年單手抓著那隻灰鴿,展開信紙,盯著上麵的字,雙目中是少有的清醒。

“李大仙,到底怎麼回事呀?”

“跟你說不清楚,我和聶君得向東出發去救人了。唉,我這個大師兄,真是麻煩得很啊。”

話音還未落,青年抓著鴿子一躍而起,跳下觀星台,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

千裡之外,宋有杏的故事還在娓娓道來,除了隱去了當年翁明水小小的身影,十六年前筵席上發生的一切都照實講著:

“……就這樣,隻是因為劉明玉唱了兩遍韋溫雪的詞,大醉的翁宰相被徹底激怒,當場把劉氏姐弟逐出了翁府。這對姐弟很快被賣給了新主人,那人就是——”

霎時,圍成一圈的腦袋全都屏住了呼吸。

宋有杏卻突然站起身來,梗著脖子猛地大聲喊道:

“剩下的事我不說了!你們要想知道劉田好的下落,就把我送回長安,我要親自進宮跟聖上說!”

這話一出,眾人驚得大眼瞪小眼,山羊鬍子更是“哐當!”一聲驚掉了手中的聖旨,顧不得拾聖旨,他反手操著煙杆衝了上去,揪住宋有杏的領子恨不得往他腦袋上暴敲一頓,敲出他後麵的話。

宋有杏趕緊抱頭蹲下。

七嘴八舌的威脅聲中,他蹲在人群的腿林間一動不動,像塊茅坑裡的臭硬石頭,梗著脖子吼道:“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反正老子不說了!”

王念氣得喘粗氣,手中長劍“嘩啦”一聲架在脖子上。

已然三番五次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脅慣了,宋有杏此刻連頭都沒抬,盯著地麵一雙雙鞋吼道:“殺我啊,殺了我你們自己去查劉田好啊!還有九天,快去查啊!”

王念氣得把劍往前一推,眾人嚇得趕緊攔住,這邊好不容易奪下了王唸的劍,那邊宋有杏還在梗著脖子吼:“殺啊!你殺啊!”

他躬著脊背,像是一頭被逼進絕路的豹子,抬頭與身周每一個人對峙,滿臉血淚斑斑。

總是遇事慌張,總是把他人當作救命稻草,即使在含冤走上斷頭台時也隻會癡癡寄希望於一紙文書有日昭雪,這個一輩子唯唯諾諾的文官,此刻卻像是換了一個人,用瘋狂而堅定的眼神死死盯著每一個人,眼中燃著魚死網破的火焰。

千丈懸崖上最後一米,野獸猛地轉身,巨吼一聲踏石而起,森白的獠牙撲向圍成一圈的獵人。

獵人在這一刹扔了武器退後,所有的虛張聲勢登時轟塌。

“都找了十一天了,我他媽——”山羊鬍子抓著自己的滿頭亂發破口大罵,又猛地鬆開頭發,衝過去攥住宋有杏的肩膀使勁兒搖晃,“我他媽求你了行不行,宋大人,宋大爺,求你開開金口再說幾句當年的事,那場筵席結束之後,劉田好到底被賣到哪裡了!”

宋有杏仍躬著脊背,渾身每一寸肌肉都汗淋淋地繃緊。

“你怕死嗎?”他梗著脖子盯著山羊鬍子,“我現在不怕了,我橫豎都是一死,何況死了還能拉你們當墊背。九天之內你們要是查不到劉田好的下落,一群人腦袋落下碗大的疤。上斷頭台的時候可彆忘了參王將軍一本,要知道是他枉殺了我,才害得你們找不到劉田好,也掉腦袋!

“媽的!你——”

山羊鬍子跺腳大罵卻說不出話了,轉身看見王念將軍的臉色早已鐵青。

一直站在後麵的藍衣老人悄悄扯了王唸的衣襟,耳語道:“王將軍,你看當下的情形,上刑能審出來嗎?”

“怎麼審?”王唸的臉色愈發難看,“他現在明白過來了,就指著那一句話活下去,怪就怪在你進門說漏的那一嘴!”

“是草民的錯。”

“審出來倒好,要是死鴨子嘴硬審不出來怎麼辦?到時候半死不活耗上幾天,我這兒是抗旨保賊,你那兒是辦事不力,掉腦袋事小,要是——”

要是九天後沒救回張蝶城,整個天下就全亂套了!

鹽船已經沉了,沿江搜救至今無果,用杜路換回張蝶城的計劃行不通了;蜀地的搜查毫無進展,根本連作亂者的人影都沒摸到;唯有疑犯劉田好的下落近在眼前,可唯一的知情人宋有杏已被皇帝下令斬立決。更何況,宋有杏本身就是反賊一員……

王念思即如此,突然豁然開朗:

宋有杏如果真在謀反,那宋有杏就該知道其他反賊成員的下落!他雖然審不出宋有杏,可若是移交給長安,宮中人用藥用刑總有辦法審出真話來。

如今杜路已死,搜查無果,隻剩劉田好和宋有杏這兩條線索了。此刻殺了宋有杏,不異於自蒙雙目。不如賭一把,真把宋有杏押送到長安,同時在東南這邊加緊尋找那個失蹤的翁明水……等等,他叫翁……

“如今兩旨相掣,不如將軍傳信給長安,請陛下定奪?”

耳旁一聲響,腦中思緒頓時消散,王念抬頭望見滿屋小官等待的目光,略一沉思,道:

“你們也寫,我們兩封信放在一起寄出去,同時傳回長安。至於宋有杏——”

王念用渾濁的雙目上下打量著繃緊全身的宋有杏,後者用瘋狂堅定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終於王念彆過了眼,鬆口道:

“他既然這麼想去長安,就把他裝進麻袋裡放在瘋馬上,一路隨著兩封信一起郵回去!”

沙沙沙的紙筆聲中,王念和山羊鬍子坐在長桌兩側低頭揮墨寫信,門外喂著驛馬準備上路,趁著這點空閒,宋有杏被緊急押入宋府,脫掉帶血的薄囚衣,換上一身能禦寒的舊棉裘——已經是臘月,一路上瘋馬疾行冷風砭骨,凍死他事小,耽誤了傳信可是誰都擔不起責。

“我去書房拿個帽子,馬上出來!”

趁著拿帽子的機會,宋有杏一把撕開了書房門上的封條,閃身走進十二扇的金紅大屏風。他在書櫃前蹲下身,十指飛動,在一遝遝紙堆史稿中瘋狂翻找,雙目含滿紅血絲,死死盯著變動的文字。

終於,他看見了“翁明水,字映光,朱第七子……”這一行字!

他嘩啦一聲抽出這一遝紙,上麵墨跡淋漓,正是八天前他下筆寫了一整夜的翁家舊事!

他趕緊把這些紙稿藏進褻衣中,貼近怦怦跳的心臟。

幸好,幸好沒被人發現!

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戴上帽子,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

長長的宮燈流蘇下,枯萎的麗格海棠旁,一格格金邊藍底牡丹的平棋正俯視著桌上一張白紙,紙上水墨暈染,寫道:

富貴難終

宋有杏望了一會兒,突然抓起這張紙,“刺啦”一聲撕得粉碎。

給他等著,都給他等著。

碎紙飄落中,他摔門走出了書房,和兩封信一起被送上了奔向長安的瘋馬。

清晨雪白的冷霧中,王念和司戶曹的一群小官目送著疾馬離開揚州。

兩刻鐘後,臨時休息的臥房內。

王念鬆了衣釦,一邊揉著因整夜沒閤眼而發脹的眉心,一邊回想著這一夜發生的種種古怪。

突然,揉著眉心的手頓住了:

翁明水……那書生叫翁明水……姓翁……

第一次審訊中宋有杏那套虛虛實實的話在耳旁回蕩,終止於那句:“翁書生是我恩師唯一活下來的兒子。”

翁明水是宋有杏老師的兒子,而宋有杏第一場春闈的主持是翁朱,翁明水、翁朱……多明顯的關係擺在眼前!為什麼還是讓宋有杏鑽了空子!

王念登時拍案而起,氣得大口大口喘氣:

原來翁明水就是翁朱的兒子!

那群金陵司戶曹的人之所以找不到翁家的後人,是因為唯一活著的翁明水去了揚州!

要打聽翁家小仆人的去處,哪裡求得著一個八竿子遠的宋有杏,明明可以去直接問翁明水的!

宋有杏心裡跟明鏡似的,他為了保命,故意瞞下來翁明水和翁家這層關係,讓所有人誤以為隻有宋有杏才知道劉田好的去處,生生在斬立決的聖旨之下保住自己一條命!

早已失蹤的翁書生,古怪的屍體……王念再也顧不得休息,衝出門外,跨上馬去找黃指揮使。

已經整整找了四天五夜,黃指揮使那邊卻還是一籌莫展。王念讓他加大人手繼續找,把翁明水和杜路白羽的畫像一起沿江發放下去,任何一個渡口關卡城門都不能放過。

如果真如宋有杏所說,翁明水手握禁中玉牌是皇帝的暗探,那事情可要麻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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