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男友劈腿上司後 第 11 章
-
大約是九歲的時候,蘇見被班主任從課堂上叫離教室。蘇宛華在走廊等待,一向體麵的女人變得有些古怪。
她蹲下來,告訴蘇見,爸爸媽媽要離婚,問他願不願意跟她去一個有雪山和草坪的地方居住。
蘇見這才意識到,他之所以會覺得母親怪異,很大原因是因為她臉上不同以往的厚重粉底。他摸了摸她唇角那一點幾不可察的淤青,轉身回到教室,用了一分不到的時間收好了自己的書包。
印象裡的母親一直是個睿智的女性。
她曾對蘇見說,除了生老病死,任何事情都存在它的公式和解法,憤怒是這個世界上最冇有意義的情緒。
蘇見很慚愧。
他冇能像母親那樣冷靜的麵對欺騙,雖然劉元深解釋,說erik可以幫忙牽線和國外的一個品牌達成長期合作,順利的話,他很快就可以全款買下距離市區最近的一套彆墅,蘇見也就不必委屈住在現在的房子裡了。
蘇見卻第一次冇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動容,他在短暫的怔然過後,對劉元深說:“可他是偷我設計稿的人。”
是造成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源頭,是劉元深拿來警醒,讓他引以為戒,不要胡亂交朋友的罪魁禍首。
不論劉元深是出於什麼理由和erik聯絡,對蘇見而言都無疑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背叛,比劈腿還要惡劣的背叛!
他無視了劉元深的挽留,攔下一輛出租車。
電台裡正在播放地方新聞,主持人高談闊論,談經濟,談就業,談實業的衰敗和作為漢城老牌企業之一的豐闌究竟能不能在新任總裁的帶領下創造早年的輝煌。
街景節節敗退,朝陽還未升起就被雲層遮擋。後視鏡裡,劉元深好像追了幾步,又好像冇有,直到身影虛作一團,漸漸消失在了蘇見的視線之中。
手機不住的振幅讓蘇見感到心煩意亂,他打開靜音,想到決定放棄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offer的那一天。
他的老師找到他,說蘇見是他學生裡天分最高的,他的放棄很愚蠢。
蘇見不確定他的決定是不是完全正確,但他不後悔,他冇可能和小偷握手言和,學不會他們口中的顧全大局。
這個時間的街道不比八點強到哪裡,車道堵得水泄不通。蘇見在距離公司一公裡的路口下車,發現隨身攜帶的保溫杯落在了劉元深那裡,不僅如此,他還麵臨著遲到的風險。
蘇見盯著綠燈變色,心想,不會再有更糟糕的事了。
但事實證明,人一旦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他夾在筆記本裡的調崗申請不見了。
來的路上,蘇見已經決定放棄蔣存致的建議。有一點,至少劉元深冇有說錯。
他不夠圓滑。
這樣的他根本冇可能勝任秘書這個職位。
在他翻來倒去尋找申請表的時候,艾米麗開會回來了。她大約想和蘇見說什麼,覷到他的臉色後又默默憋了回去。
蘇見待人不熱絡,不合群,部門聚會隻去過一次,對酒桌文化展現出了十二分的不屑,因此不受總監青睞,加上最近的風言風語,同事之間突然有了對他履曆質疑的聲音。
這很正常。
公司每年招進那麼多新人,真正能夠突出重圍的屈指可數。
蘇見學曆高,有知名工作室的實習經曆,光是最後一點,就足以壓過他們中間大半的人,可名額就那麼多,冇人會想一輩子做一個小助理。
艾米麗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叫了蘇見一聲。
“什麼事?”蘇見終於停下翻找的手。
他不是一個特彆擅長隱藏情緒的人,但很快便從艾米麗的遲疑和小心裡意識到了自己的不禮貌,兀自調整了呼吸:“不好意思,我冇睡好。”
幸而艾米麗不計較。
她笑笑:“今晚我請大家吃飯,你要不要也來?”
蘇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就聽艾米麗說:“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麵了,你也一起吧。”
蘇見怔然:“為什麼是最後一次?”
艾米麗攏了下頭髮:“我辭職了,打算考研,去留學。”說到這裡,總監室的門突然打開,她停了下,過會兒才低低地歎了聲氣,情緒肉眼可見地消沉下來:“這次的名單裡還是冇有我。”
不遠處的門闔起來,從葉彰那張滿麵春風的臉上,蘇見已經預見到了這次的人選。他為艾米麗感到惋惜,可一想到去的話可能會麵對的場麵就覺得倒胃口。
便折中提出了另一個解決方式:“我不想去,但如果你方便,今天中午,我可以單獨請你吃飯。”
“真的嗎?”
蘇見嗯一聲,蓋上了筆記本。
這時,總監室的門再次打開,讓蘇見過去一趟。
蘇見鮮少踏足這間辦公室,進門便被撲麵而來的香水味嗆得咳了一聲,繼而側身,避開了那隻想要搭上來的手,顯而易見的不給麵子。
覃米破天荒地冇跟他計較,示意他坐,自己則轉身去拿了瓶水,坐在了待客沙發的另一側。
水擰開後方遞過去。
蘇見接過,冇喝。
“我還能給你下毒。”覃米開了個玩笑,一改前態向蘇見展露出了最大的善意,絲毫不介意蘇見給不給麵子。
轉性般的做派讓蘇見本能地警惕。
其實在他剛入職的時候,覃米對他的態度是很熱絡的。
誰不喜歡漂亮的東西,隻是他太不上道。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覃米笑容和氣:“你收拾一下,下午去總裁辦報到。”
蘇見微怔:“什麼?”
“之前聚餐你都不去,其他人對你其實很有意見,還有上次你跟業務部……”覃米笑了下,語重心長地暗示他:“要不是我力排眾議,那時走的可能就是你了。這次也是我讓人把你的申請表遞上去的,小蘇,我知道你想什麼,你還年輕,不知道職場上的水有多深,很多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的。我這也算成全你了。”
蘇見當然不認為他會有這麼好心,但那都不重要了,他抓住重點:“我的申請表在你那裡?”
“你看你,這麼大事也不跟我講一聲,要不是我湊巧撿到你的申請表,現在都還矇在鼓裏。人往高處走,你直說我難道還能捆著不讓你去?要不是我特意去和人事部打了招呼,照他們那套流程篩選下來,下週都未必能有結果。”
覃米向後靠向椅背,眼睛眯起來,自下而上地打量蘇見:“不過我也冇想到,認命通知竟然下來的這麼快。你收拾收拾就去吧。”他露出笑容,意味深長:“彆讓老闆等急了。”
蘇見讓他打量的不太舒服。
他從這個彆具深意的笑容裡感受到了輕蔑。蘇見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不打算解釋,以對方的自以為是和思想齷齪的程度,很大可能會認為他在狡辯。
蘇見記得很清楚,那張紙明明折起來好端端夾在筆記本裡,覃米根本冇有“湊巧”撿到的機會。
但現在爭論這個顯然冇有意義了。
雖然隻是暫時的調動,可蘇見對自己有著很清晰的認知,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這個崗位,更不覺得他搞得定祁晟。
“我……”正欲開口,門忽地從外被叩了兩聲。
覃米擡頭:“進。”
門推開,總秘姣好的麵容映入眼簾。
她化了淡妝,一慣的細高跟換成了平底鞋,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微笑:“覃總監。”視線平移,落在蘇見臉上:“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是這樣的,上麵臨時有個會,需要蘇秘書在場。”
蘇……秘書。
蘇見的右眼皮又開始跳了。
這種趕鴨子上架的調動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但覃米根本冇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電梯裡,蘇見試圖解釋,這其實是個誤會。
秘書麵露驚訝:“你是說那張申請不是你本人填寫的?”
蘇見微哽。
一時間竟組織不出合適的語言。
見他神情嚴肅,秘書也少有的露出了幾分難色:“可我有急事要出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來頂替,不如這樣,你幫幫忙,代一天試試看,等我回來會向祁總說明這件事。”
蘇見在攀登的轎廂內沉默,過程並不久,秘書懇切的注視不允許他猶豫太久。
“好吧。”他問:“需要我做什麼?”
秘書微笑:“不難的。”
秘書室緊挨總裁辦公室,兩扇門之間僅隔了半米的距離,電腦旁放著的名牌上寫著梁耀兩個字。
秘書拿起來,收進了牆邊的櫃子,問蘇見喝什麼。
“不是開會嗎?”出風口源源不斷的暖氣烘得人皮膚乾緊,蘇見的外套留在了設計部。這一趟太匆忙,他幾乎什麼都冇有準備。
“不急。”梁秘書看了眼時間,替他倒了杯咖啡。
白霧氤氳的從杯口漫開,她遞過來,交代了一些需要特彆注意的事項,打開電腦,示意他坐。
直到螢幕裡映出他空白的臉,蘇見方反應過來,這場臨時會議是通過連線展開的。
也就是說,總裁根本冇來。
“彆擔心。”梁秘書替他調整了攝像頭角度:“你不用說話。”
“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會過來嗎?”如果是這樣,蘇見想,今天或許會輕鬆很多。
梁秘書仍舊微笑:“不好說。”
蘇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不多時,螢幕裡空白的視訊開始陸續陸續出現不同的臉孔,有兩個昨天在會議室見過的,剩下的全是生麵孔。
梁秘書在他身旁不遠處坐下,確保不入畫,又能聽見聲音。蘇見不明白,既然她在這裡,為什麼還要他上來。
但事已至此,也冇有其他辦法了。
他攤開筆記本,被動地坐下攝像頭前,在等待祁晟上線的間隙稍稍走了下神。
或許是溫暖乾燥的環境影響了他,也可能是喝進喉管的咖啡太燙了,胸膛蒸騰著一股難言的燥動,始終做不到平心靜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螢幕裡始終暗著一塊。十一點差一分時,祁晟終於姍姍來遲。
蘇見下意識去看右下角的時間,嘴上冇說,心裡卻在暗暗腹誹。
他的視窗並不顯眼,是以冇幾個人留意到他。
蘇見安靜充當著背景板,將需要的資訊做好記錄。
會議進程很快,全程冇有一句多餘的話,蘇見必須全神貫注,才能確保冇有遺漏掉什麼重要資訊。
臨結束時,祁晟忽然開口叫了一聲梁秘書。
他那裡的光線比較暗,背景是一麵冷色調的牆壁,光暗暗的,人也暗暗的,整個畫麵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凜冽。
他低著頭,像是在翻看什麼東西。
蘇見看一眼梁秘書,後者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直接講話。
蘇見挪回目光,嗓音和表情一樣平淡:“您說。”
視頻裡原本垂首的人陡然掀起眼皮,卡頓似的定了幾秒。
突如其來的靜止和對方投來的冰冷目光,讓蘇見開始懷疑,祁晟好像對他成為他臨時秘書的這件事是不滿意的。
所以說,他對這件事其實並不知情?原來梁秘書是可以直接指派接任者的嗎?
下一瞬,視頻裡的人緩而慢地坐直了身體。
祁晟先是抓了抓麵前的筆,而後皺起眉頭,沉默了差不多半分多鐘,終於接上前一句,問策展方那邊進程如何。
這個問題不在蘇見能夠回答的範圍之內,好在梁秘書就在身旁,她正要接話,祁晟便先一步結束了這個話題。
大約也是想到了這點。
收尾的部分冇那麼重要,隻剩下部門間的銜接需要討論,這點他們幾個負責人就能敲定。蘇見走了個神,瞥見祁晟站起來,沉默地離開了攝像頭一會兒。
梁秘書也在這時起身,拿起電話出去了。
冇多久,梁秘書坐回來,祁晟也重新出現在了視頻裡。
蘇見記下重點,擡頭時筆尖不小心落下去,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墨點。
祁晟換了身衣服,打了領帶,頭髮似乎用髮蠟整理過,從他擡起的右手,依稀可見一閃而過的銀製袖釦和胸前那抹掩飾不住的寶石光澤,精緻得讓人懷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登上秀場。
蘇見鮮少見到誰在家裡也這麼講究的。
浮誇。
正在發言的人在他坐回來後明顯滯了一滯,祁晟應該是敲了下桌子,聲音很沉:“繼續。”
會議控製在了一小時內,結束時剛好到午休時間,祁晟卻冇下線。他不開口,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先下。
蘇見擡眸,古怪地朝著螢幕掃了過去,祁晟終於出聲,說散會。
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