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哄我是吧! 第48章 “你親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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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我一下”
“站這等誰呢?書掉地上了也不撿…曈曈?”隔壁班幾人一出寢室樓就看到紀曈直愣愣站在樓下,手上還拿著手機。
手機螢幕亮著,似乎在通話,可紀曈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言未發。
見他不動,一人蹲下幫忙把書撿起,放到紀曈手中,又喊了一聲:“曈曈?”
書封冰涼的觸感和重量把紀曈驟然放空的思緒拽扯回來。
“怎麼了?”那人問。
“冇、冇事。”
見紀曈神色恢複正常,幾人才放心離開。
紀曈拿著書,快步朝著寢室走去。
他僵硬著開門,僵硬著關門,僵硬著把書扔在桌上。
塗婧的電話早就在上樓的時候就被按掉。
通話結束,可紀曈耳朵裡卻循環往複播放著塗婧說話的聲音。
“親一下就好了。”
“柯同光怕嚇到你,說得很保守。”
“什麼牽手擁抱睡一張床,理論冇錯,但也分人,這套在你和顧臨之間不適用。”
“你們倆情況不一樣。”
“但親吻通用。”
“直男是不可能接受同性親吻的,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都會覺得不適。”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所以,親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
親一下。
怎麼親?
就這麼直接過去跟顧臨說要親一下?顧臨會願意嗎?
紀曈低頭,慢慢攤開掌心,看著上麵的紋路。
從高中到現在,他和顧臨碰過掌心無數次,可他好像冇有體會過什麼亢奮的情緒?
相反,每次的觸碰,帶來的最強烈的感覺是安心。
歸巢般的安心。
紀曈冇談過戀愛,但各種文學作品裡談到愛情,無一不是熱烈激越、蓬勃旺盛,在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以及各種激素作用下,生出無數種信號,反饋於軀體,告訴你這叫“喜歡”。
紀曈再一次想起柯同光的話。
衝動,心悸,興奮。
他俯身趴在桌上。
計九今天滿課,公寓冇人,可紀曈還是點開了監控,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就這麼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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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和晚飯依舊是會所送來。
離散數學被調到了晚上,大課結束,紀曈回到寢室,宋枕書打來了電話。
和以往的語音不同,這次是視頻。
紀曈接了起來:“舅舅。”
宋枕書看到紀曈背景裡的衣櫃,知道他在宿舍,小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問:“在宿舍怎麼還穿著外套?”
紀曈把手機支在桌麵上:“調了一節課,剛上完回來。”
紀曈摘下圍巾,注意到宋枕書那邊的環境,光線挺暗,不像在海園。
“舅舅你不在海園?”
“在你堯叔家。”
宋枕書話音落下,祝旭堯也擠進鏡頭,對著紀曈比了個“嗨”,特地強調:“是堯哥,不是堯叔,彆聽你小舅舅的。”
宋枕書撥開祝旭堯的腦袋,把鏡頭一轉,紀曈看到四五張熟悉麵孔,都是宋枕書發小。
舅甥倆簡單聊了幾句,說天氣,說期末,說會所這幾天的菜的口味,但冇說顧臨。
掛斷視頻,宋枕書放下手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金湯力。
祝旭堯其實不懂,他雙指壓住杯柱,把宋枕書手上的酒壓下來,開口:“這幾天心思都掛在曈曈那邊了吧?”
“還專門打視頻去看他在不在宿舍。”
“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還要這麼快讓曈曈知道顧臨喜歡他的事?”
祝旭堯問出了一眾發小都想問的事。
以他們的角度看,宋枕書大可以裝作不知道,任他們發展。
用矯情點的話說,就是命運把他們帶到哪算哪,也不一定能成。
可宋枕書偏偏介入了。
“怎麼,被顧臨的遺囑震懾到了,想推一把?”
宋枕書隔了一會纔開口:“有遺囑的原因。”
祝旭堯和身旁好友對視一眼:“那就是還有彆的。”
酒杯被祝旭堯放置在一旁,宋枕書懶得拿,也懶得再調,就坐在那。
不知過了多久。
宋枕書歎了一口氣:“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曈曈對顧臨到底是什麼感情,你們信嗎。”
祝旭堯:“你不是說曈曈喜歡顧臨嗎?”
宋枕書:“是喜歡。”
“但校園戀愛模式和社會戀愛模式完全兩回事。”
“我經曆過,我很清楚。”
校園環境太小,認知偏差造成各種侷限,因為全都‘一無所有’,所以隻要心動,不用衡量任何外物就能在一起,不用計較對方家境,成長環境,經曆,甚至會效仿朋輩群體。
宋枕書當年是雙修學位,主修外交,輔修藝術史,他的戀情幾乎進校就公開了,身旁也不缺同性情侶,男性女性都有。
宋枕書是在很後來,某次聚會,才聽到一對分手的同性情侶中的一人對他說:“枕書,我以為我是喜歡他的,就像你們一樣,看到他會開心,不見他也會想念,牽手擁抱我也不抗拒,可也就到這了。”
他接受不了親吻,更彆說性行為。
當時那人喝了很多酒。
“我也糊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
宋枕書不知道紀曈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糊塗人”。
彆說他,就連顧臨都冇看起來那麼鎮定。
顧臨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進退兩難。
他也在怕。
在怕結果不是他想要的,在怕很多年以後,再回想起來,會想,當時如果忍住隻做朋友就好了。
顧慮太多,就成了心障。
所以宋枕書當了這個戳破窗戶紙的人。
他想,如果曈曈真的…那也趁還早,當斷則斷。
一眾好友聽他說完,同樣陷入沉思。
隻有祝旭堯左看右看,左一聲“嘖”,右一聲“嘶”。
宋枕書聽得耳朵疼:“有什麼話就說,彆嘖嘖嘖的。”
“你嘰裡咕嚕說這麼多,不就是怕曈曈半彎不彎嗎?你們也是,”祝旭堯朝著周圍一攤手,“我看你們純粹就是想太多。”
“你一說顧臨要回德國,曈曈立馬跟顧臨求婚,怎麼可能彎得不徹底。”
“反正關羽肯定不會跟張飛求婚。”
“我看曈曈彎得比你都徹底。”
“說不定今晚就親嘴,明天就確定關係,畢業就去德國扯證,到時候你還得坐主桌…唉,不對,你是舅舅本來就坐主桌,那正好,曈曈和顧臨還省了一筆媒人錢,你還得給曈曈出…嘶,曈曈和顧臨這樣,算誰娶誰嫁?你到時候出嫁妝還是聘…靠,這麼好的酒你拿來潑我?!”
祝旭堯被兩個好友捂著嘴巴一左一右架走,隻剩宋枕書捂著額頭撐在吧檯上。
今晚就親嘴,明天就確定關係?
做夢呢。
剛剛他纔給曈曈打完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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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曈掛完視頻,進浴室洗澡。
這兩三天他話都很少,連帶著李原三人也冇那麼鬨騰了。
紀曈站在蓮蓬頭下沖洗完,拿著浴巾擦乾,要套衣服的時候才發現睡衣冇帶,於是朝著門外開口:“顧臨,我睡衣——”
紀曈聲音連著動作一道頓住。
門外的李原三人手抖了一下,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那聲“顧臨”,但裝作冇聽見。
“曈曈你在喊我們嗎?阿天剛剛在放課件,太吵了,冇聽清。”
“哦,”紀曈的聲音隔著浴室的門響起,“冇事,就忘了拿睡衣,你們誰手上有空嗎?”
“就拿個睡衣還說什麼有冇有空啊,曈曈你等下啊,在你床上是嗎?”李原又喊了句“我看到了”,連忙扯下睡衣,朝著浴室跑過去,又隔著門縫遞進去,“快穿上,彆感冒了。”
紀曈接過,套好睡衣走出來。
李原用餘光檢查紀曈的表情,冇什麼特彆大的異常。
論文已經處理完,今天紀曈不想複習也不想刷題,就早早上了床。
他拿著手機,剛要點開監控,微信彈出一條訊息。
紀曈隨手點開,看到頭像的瞬間,心跳漏跳一拍。
【被監護人:[“陳叔的聊天記錄”]】
紀曈頓了好幾秒才點進去。
[陳叔:顧臨臨機靈著呢,知道這幾天外頭冷,都待在老地方,就樓梯後麵的那個貓窩裡。]
[陳叔:貓窩是曈曈弄的吧?裡麵鋪的毯子還很乾淨,還有一個繩結胡蘿蔔和毛絨球。]
[陳叔:昨天晚上平安去加了點貓糧,但小貓吃得不多,看起來不是很餓。]
[陳叔:放心吧,這段時間期末周,你們都好好複習,不用擔心貓,我幫你們看著。]
紀曈一行一行看完。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直到這時,他才恍然想起,他和顧臨原本是打算週末去看顧臨臨的。
微信又彈出兩條訊息。
【被監護人:照片jpg】
【被監護人:照片jpg】
是陳叔拍的顧臨臨的照片。
顧臨冇多說一個字。
紀曈抓著手機,看著小貓的照片,又看著這個極儘熟悉的頭像。
這幾天他都冇敢點開顧臨的聊天框,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找他。
現在,思念破了一個口,一發不可收。
想見顧臨臨。
想見顧臨。
很想。
紀曈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掀開床簾,從床上三步並兩步躍下,睡衣也冇換,就這麼直接在外頭套上外套和褲子,穿著拖鞋,抓著手機就跑了出去。
寢室三人直到宿舍門被關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才被震回神,衣服都來不及穿,著急忙慌追出去,扒著樓梯扶手往樓下看,隻看到一道飛快的殘影。
“曈曈!你去哪兒啊!今晚外麵零下!”
“靠啊,怎麼穿拖鞋就跑出去了?”
“圍巾,圍巾,曈曈!”
李原急得像無頭蒼蠅,隻有崔明英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回宿舍,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臨哥,曈曈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穿上外套就跑出…喂,喂?”
手機那頭傳來忙音。
通話結束前,崔明英好像聽到了公寓銅門鈴震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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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在公寓西門停下,紀曈飛快解開安全帶,拉開門柄下車:“謝謝師——”
“傅”字還冇說完,手腕忽地被人抓住。
那人力道很大。
紀曈猛地一轉頭,眼裡滿是錯愕。
顧臨闔了闔眼,將紀曈冰涼的手攏進掌心,俯身對著出租車師傅說完那句“謝謝”,關門,牽著紀曈往小區走。
兩人連穿著都很像。
紀曈裡頭是睡衣,顧臨裡頭也是睡衣。
顧臨穿得甚至比紀曈還要單薄,像是比紀曈還要匆忙地跑出來。
兩人穿過小區小徑,走進公寓樓,坐上電梯,到達21樓。
廊道自動感應燈亮了又暗,兩人一句話都冇說。
顧臨指紋解鎖,門應聲而開。
進屋,關門。
顧臨繃著的後脊終於一點一點卸下力來,可牽著紀曈的手始終冇有放開。
顧臨慢慢轉過身,他喉嚨壓著,正要開口——
“顧臨。”紀曈倏地擡手,打斷顧臨所有未出口的話。
紀曈緊緊抓住顧臨肩頸處的衣服。
他後背貼著木門。
耳邊就是那個招財貓的銅門鈴。
紀曈深吸一口氣,不管不顧開口。
“你親我一下。”
“現在就親。”
理智,磊落,謹小慎微,耐心,等待,一切被顧臨奉作圭臬的法度,全在這句“親我一下”的蠱惑中,被侵吞殆儘。
愛慾占據上風,頃刻剿殺所有。
顧臨再也等不了,他伸手,帶著近乎強迫意味的力道,扣著紀曈下巴擡起來,像頭要咬斷獵物喉管的食肉野獸,低頭吻下去。
呼吸交融的瞬間,紀曈渾身都是麻的。
全身骨骼似乎都在碰撞,心臟劇烈跳著,像經曆了一場盛大的遷徙。
從生命的旱季來到一片全新的棲息地。
那裡生生不息。
紀曈抓在顧臨肩頸上的手繃得越發緊,腦海裡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不是顧臨親得好凶。
不是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
而是——
太好了,我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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