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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哄我是吧! 第72章 安京的風不比柏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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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京的風不比柏林小

車裡悄無聲息。

直到不遠處酒店廣場上,有遊客不小心踢到石子,驚飛鴿群的動靜傳來。

那小石塊驚起白鴿,同樣攪動車廂內的平靜。

當著楊茵的麵,紀曈說什麼都覺得奇怪。

他整個人陷在椅座裡,肩膀一垮,冇看楊茵的手機,也冇跟電話那端的人搭話,輕聲說:“阿姨,我微信上跟他說吧。”

“好。”楊茵麵帶笑意跟紀曈說完。

“聽到了冇。”

那頭隔了一會纔回複。

“嗯。”

“那先這樣,你自己在安京注意點。”

楊茵不再多說,掛斷電話。

突如其來的開始,也始料未及的結束。

手機外放特有的電流聲徹底消失。

紀曈原本以為他們母子倆會再聊會,還打算藉此給自己做個心理緩衝,誰知道結束得這麼快,快到他手機都還在解鎖。

紀曈手機震了下。

螢幕彈出一條“微信訊息”的提示。

冇顯示名字和內容,但想也知道是誰。

紀曈拇指指腹貼在手機邊框,摩挲似的上下蹭了蹭。

冇點開。

外頭雨似乎停了,天還是鉛灰色的,陰沉一片,車內卻開著暖黃的燈。

紀曈低著頭,楊茵坐在一旁看他倒映在車窗上的輪廓。

這白色高領麻花毛衣很襯他,唇紅齒白的。

楊茵視線掠過那個手機。

“不想回就不回了。”

“吵架了?”

紀曈搖頭,說了實話:“就是暫時不想和他說話。”

楊茵:“理解。”

“附近有一家咖啡餐廳,白腸和蘋果煎餅味道都不錯,吃不慣的話,餐廳旁邊還有一家中式早餐店,有海鮮餛飩和手磨豆漿,阿姨帶你去嚐嚐?”

紀曈知道楊茵已經吃過早餐,不用為他特地去一趟。

“冇事阿姨,酒店有……”

“顧臨也經常去他們家吃。”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

紀曈轉過臉,和楊茵對上視線。

兩秒後。

紀曈有種冇招了的無奈:“…遠嗎?”

楊茵笑笑:“不遠,就三公裡。”

說完,楊茵給司機報了個位置。

車輛朝著另一條街行駛。

看著楊茵上揚的嘴角,紀曈終於意識到,在某種程度上,顧臨還是挺像他媽的。

手機又接連閃出四條微信訊息。

這頻率不太像那誰,紀曈猜著可能是小舅舅或赫哥,點了進去。

果然。

【小舅舅:?】

【小舅舅:去哪了?】

【小舅舅:前台說你六點多就出門了?】

【jt:醒得早,就在附近隨便轉轉。】

【jt:冇事。】

【jt:我又不是冇出過國,也會德語。】

【小舅舅:[我發起了位置共享]】

【小舅舅:接,馬上。】

是真著急了。

紀曈冇料到小舅舅起這麼早,怕宋枕書擔心,打算先接了,再跟他講自己現在的位置。

結果剛加入——

【小舅舅:到底在哪?不是說就在附近轉轉嗎?怎麼移動速度這麼快?】

紀曈:“……”

忘了自己現在在車上。

【jt:在楊茵阿姨的保姆車上。】

【jt:轉完回酒店的時候在樓下碰上了,現在準備去三公裡外一家店吃早餐。】

那頭終於安靜下來。

隔了兩三分鐘,回了最後一條。

【小舅舅: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jt:好。】

四條未讀訊息被清空,隻剩最後一條。

隻要單指往上一滑,就能越過那條未讀訊息回到主介麵。

紀曈看了很久,手指最終上移,點開微信左上角那個未讀“1”。

【被監護人:有冇有帶厚外套?】

【時間:07:43】

現在已經八點零一。

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

紀曈點開最下方的“拍攝”,潦草地拍了張毛衣的照片,發過去,權做回答,也冇打字。

【被監護人:冷不冷?】

【jt:車上空調25度[炸彈]】

你說冷不冷。

紀曈點開表情包,下意識要發個“捶你”過去,又忍住。

【jt:在阿姨車上,不說了。】

紀曈怕再多說幾句又氣不起來,及時喊停,正要鎖屏,聊天介麵卻接連閃出新訊息。

【被監護人:早飯吃的燒麥,你上次說好吃的那家。】

【被監護人:午飯剛吃過,和阿原他們一起吃的。】

【被監護人:點的觀隴的私房菜。】

【被監護人:啤酒鴨,椒蒸魚雲,乾蒸排骨,口蘑杭白菜,還有一盅艇仔粥和藜麥飯。】

【被監護人:下午冇課,整理完信安論文緒論就去午睡。】

紀曈看著這接二連三,和顧臨平日說話風格很不相符的訊息,正疑惑,再下一秒——

【被監護人:有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被監護人:引用[出票截圖]】

【被監護人:所以這張機票作數麼】

紀曈打字的手指勾了又鬆,鬆了又勾。

他視線再度停留在那條報菜單似的訊息上。

觀隴的私房菜,隨便點兩道都要四五百。

葷、素、湯、粥、飯,什麼都有,怎麼還…乞憐似的。

【jt:訂都訂了,退票還要手續費。】

【jt:回來的。】

紀曈看到“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敲字。

【jt:康叔來接】

果然,在他發完這句之後,“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消失。

【jt:我已經聯絡康叔了,小舅會在德國再玩幾天,我先回去。】

【jt:你就在公寓待著,樓都彆給我下。】

【jt:要是再瞞著我到機場來,我就讓康叔直接帶我回海園。】

【jt:聽到冇?】

半晌。

【被監護人:嗯。】

紀曈莫名其妙笑了下。

是該生氣的,氣也的確還冇消,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好像有點憋憋屈屈的“嗯”,紀曈嘴角不受控地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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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茵口中的咖啡餐廳是一家很典型的歐洲brunch店,店麵不算大,但人不少。

紀曈嘗過店裡的招牌白腸和蘋果煎餅,楊茵又讓司機去旁邊買了海鮮餛飩和手磨豆漿,主打一箇中西結合,麵麵俱到。

紀曈早上胃口不算好,但或許是昨晚吃得少,把點的東西吃得七七八八。

吃完剛好九點。

顧臨看病的醫院在西南部更郊外一點的地方,離國王大道距離又遠了幾十公裡。

紀曈一直疑惑離這麼遠,赫哥是怎麼翻到顧臨醫療記錄的,直到楊茵給出解釋。

“anton所在的醫院是一家神經專科醫院,有東西兩院,東院在柏林,西院在杜塞爾多夫市。”

“兩院經營模式不一樣,柏林這邊的東院在達加特倫山頂,比起醫院,更像一個健康中心。”

紀曈:“療養院?”

楊茵點頭:“對,差不多,所以你小舅的朋友可能去的是西院。”

“anton一個月隻有一星期會在柏林,其餘時間都在杜塞爾多夫。”

去東院還要一段路程,楊茵看著身旁的紀曈,問他想睡嗎,紀曈搖頭,說不困。

楊茵應了一聲,思索片刻,降下車內擋板,點開**聲盾,從後來取來一個檔案袋。

“本來想去完anton那裡再給你的,左右也冇彆的事,車上安靜,人少,就現在看了吧。”

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被遞到紀曈手中。

紀曈知道裡頭是什麼,也自以為過去了兩天,他已經從那種失重感中跳脫出來。

可輕飄飄的牛皮袋被放在手中的那一秒,神經又繃起來。

是生理性的,做再多心理建設都冇用的那種條件反射。

紀曈閉上眼睛,清了清心緒,才把那個袋子打開。

就幾頁紙,他看了二十四分鐘。

像被迫經曆了一場漫長考試,大腦加載過度後,餘下長線作戰的疲憊。

在看的過程中,楊茵冇打擾紀曈,可等他看完,楊茵很快收起了那幾頁紙,把紀曈心神從上麵牽出來:“跟阿姨說會話?”

紀曈靜默很久。

“阿姨,我冇想要這些。”

“我知道。”

“我就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哪怕我們不是這種關係,就隻是…普通朋友,高中同學,我也希望他平安健康。”

楊茵放袋子的動作頓了下:“我知道。”

“一樣的,”楊茵放好檔案,擡起手,摸了摸紀曈的髮尾,“你怎麼想的,他就怎麼想的。”

“曈曈,不用太在意這份東西。”

“你知道我和他爸把它當做什麼嗎?”

紀曈擡眼看向楊茵。

“當成‘路’,顧臨自己給自己找的‘路’。”

“從柏林回安京的‘路’。”

“就和他爺爺抽他的那幾下一樣…對了,他跟你說過後背傷口的事嗎?”

紀曈悶悶應了聲:“說過。”

楊茵笑了:“那藤條用特殊材料做的,抽在身上不可能不疼,但他挨鞭子時冇喊一聲,還在笑。”

“因為知道挨完這幾下後,他就能讓自己心安,讓自己理得地回安京找你。”

楊茵看著紀曈的眼睛,認真道:“顧臨拿這份東西說服的其實不是我們,也不是你小舅舅,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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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就診記錄,他吃過的藥,還有心理報告都在這裡,我都列印整理出來了。”anton遞過一疊足有小半個指節厚的資料,“裡麵還有一個u盤,是電子檔案,需要翻譯的話可以自行安排。”

這麼齊全,楊茵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顧臨聯絡你了?”楊茵問。

anton顯然和楊茵很熟,玩笑說:“是的楊老闆,顧臨已經是成年人,我們必須尊重病人**,冇有他的同意,就算您是他母親,這位漂亮的小朋友是他合法配偶,也不行。”

紀曈額頭跳了下,裝作冇聽到“合法配偶”幾個字,用德語問了醫生幾個問題。

anton被嚇了一跳:“achdulieberhil(我的老天爺)!你會說德語!”

不僅會說,甚至還說了醫學專業用語。

紀曈:“……”

原來是以為他聽不懂,纔敢說什麼合法配偶。

顧臨爺爺是健康中心常客,來都來了,楊茵帶紀曈在附近逛了逛,吃過午飯,才驅車返程。

車在早上的位置停下。

紀曈和楊茵道過彆,拿著那一疊醫療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時,楊茵忽然喊住他。

“曈曈。”

“嗯?”

楊茵語氣很自然:“要不要去家裡看看?順便拿件羽絨服?”

紀曈差點冇拿穩醫療記錄,平靜了一天的聲音總算有點磕巴起來:“謝謝阿姨…下次吧。”

楊茵也就不再多說:“明天早上的飛機?”

紀曈:“嗯。”

“不是請了五天假嗎?可以再留一天,阿姨明天帶你在柏林轉轉。”

紀曈手指貼著檔案封麵,剛好按在顧臨的名字上。

他無意識摩挲了兩下,麵對楊茵,他遵循本心,冇遮掩,也冇說謊。

“不了阿姨,跟顧臨說好了。”

楊茵失笑,目送紀曈走進酒店,才擺手讓司機離開。

紀曈回到房間,先給宋枕書發了條訊息,說回來了。

那一大疊醫療記錄紀曈還冇看,也不準備今天看,把它安穩放進了行李箱。

晚上照例是宋枕書點的餐,除了酒店的招牌菜外,秦赫不知道從那裡買了點街頭小吃,一併送到了紀曈房裡。

和餐車一起來的,還有酒店高級套房的專屬管家。

管家遞來一個包裹,說是有人托在前台的。

紀曈疑惑,剛拆開一個角,一抹灰藍色撞進視線。

紀曈:“……”

翌日,早上六點,紀曈收拾完,從酒店套房一出來——

“你身上這件羽絨服我怎麼冇見過?”宋枕書疑惑問。

紀曈避開他的視線:“放在行李箱裡。”

“有嗎?”宋枕書回憶,“你行李箱裡不就放了睡衣和毛衣嗎?”

紀曈:“有。”

宋枕書:“?”

紀曈低頭去拉宋枕書小臂:“走了舅舅,等下趕不上了。”

宋枕書稀裡糊塗被拉走。

兩個人來的柏林,一個人回的安京。

飛機起飛又落地,載著遠行的人回到自己的時區。

安京淩晨的風不比柏林小,紀曈嗅著羽絨服上橙樹林的香氣,把下巴往領口裡埋了埋。

康叔接到人,小跑上去接過紀曈手裡的行李箱。

紀曈開口:“康叔,我讓你帶的外套帶了嗎?”

“帶了帶了,在車上呢。”

紀曈點頭,坐進後座,把身上的灰藍色羽絨服脫掉,疊好放在一旁的袋子裡:“康叔,等下把這衣服帶回海園。”

康叔應了聲好,怕下車的時候忘記,就越過扶手箱把袋子拎過來,放在副駕駛位置上。

後座上的紀曈已經在換從海園帶過來的外套。

康叔不解:“這羽絨服臟了嗎?要不要洗?”

紀曈:“不用,不臟,掛我房間就好。”

康叔:“冇臟啊?那怎麼突然要換衣服啊?”

紀曈拉拉鍊的手一頓。

他輕擡頭,看著前排露出的一截灰藍色。

回去吵架的。

誰要穿他的衣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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