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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狂瀾:祁同偉再勝天半子 第222章 梁璐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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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漸深,省委家屬院一號樓外的法國梧桐,葉片已染上大片大片的金黃。一陣夜風掠過,便簌簌地落下幾片,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鋪開一層細碎的金色。小樓內,燈火通明,卻靜得可怕,與窗外秋夜的靜謐融為一體,甚至更添幾分清冷。

祁同偉坐在二樓書房寬大的書桌後,麵前攤開著一份關於全省下一步經濟工作重點的內部征求意見稿。台燈的光暈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鋼筆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停頓,留下深思的間隙。成為省委書記後,工作量呈幾何級數增長,每天深夜歸家、淩晨時分仍在處理檔案已是常態。這間書房,成了他真正意義上的“家”的核心。

吳老師(高育良妻子)隨高育良赴京後,這棟小樓裡真正的女主人,似乎隻剩下名義上的梁璐。但事實上,兩人早已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各有各的臥室,各有各的起居空間,用餐也常常因為各自的時間安排而錯開。交流僅限於必要的、程式性的對話,冰冷而客氣。

梁璐此刻並未在自己的房間,也未在客廳。她獨自坐在一樓的陽光房裡,這裡白天光線充足,擺滿了他喜歡的各類花卉,但在此刻的夜晚,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頂棚灑下來,給那些花草蒙上一層朦朧的灰藍色。她沒有開燈,身影幾乎隱沒在藤椅的陰影中,隻有手中一杯早已涼透的水,和她一樣,靜靜地待著。

她看著窗外院子裡被路燈勾勒出輪廓的樹木,目光卻沒有焦點。今天,她獨自去了一趟陵園,看望了父親梁群峰。對著父親肅穆的墓碑,她說了很多話,也流了淚。回來的一路上,一個盤旋在心頭已久的念頭,終於變得清晰無比,堅定無比。

她知道,是時候了。是時候給這段早已死亡、僅僅維係著空殼的婚姻,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了。

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沉穩而規律。是祁同偉結束了一段工作,下樓來倒水,或者隻是習慣性地在深夜巡視一下這棟過於安靜的房子。

梁璐聽到腳步聲在客廳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開燈,然後,朝著陽光房這邊走了過來。他看到了黑暗中靜坐的她。

“還沒休息?”祁同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平靜無波,聽不出關切,也聽不出不耐煩,隻是一種確認式的詢問。他沒有走進來,就站在門口的光影分界線上。

“嗯。有點事,想和你談談。”梁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

祁同偉似乎頓了一下。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需要“談談”的事情了。他邁步走了進來,沒有去開刺眼的大燈,隻是順手按亮了牆角一盞落地燈的開關。柔和昏黃的光線驅散了一小片黑暗,恰好籠罩住梁璐坐著的藤椅和小圓桌,也將祁同偉高大的身影投在身後的地板上。他就在梁璐對麵的另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姿態放鬆,但眼神裡帶著慣有的審慎,彷彿在麵對一場即將開始的談判。

“什麼事?”他問,目光落在梁璐臉上,試圖從她平靜無波的表情裡讀出些什麼。

梁璐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她迎著他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凝聚起所有的勇氣。月光和燈光的混合光線下,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清澈和堅定。

“同偉,”她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我們離婚吧。”

空氣彷彿凝固了。陽光房內隻剩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這個提議,在當今的漢東,如果傳出去,無疑是顆重磅炸彈。省委書記在剛剛上任後便離婚,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都會引發無數的猜測和輿論風波。

然而,祁同偉的臉上並沒有出現梁璐預想中的任何劇烈反應——沒有驚訝,沒有憤怒,甚至連一絲漣漪都看不到。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古井,看不到底。他似乎隻是在消化這個資訊,評估其背後的含義和可能帶來的影響。

沉默了將近一分鐘,這沉默漫長得讓梁璐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沒有聽清。就在她準備再次開口時,祁同偉終於說話了。

“你想清楚了?”他的問題很簡單,語氣依舊平穩,聽不出喜怒。

“想清楚了。”梁璐回答得毫不猶豫,“很久以前,就想清楚了。隻是到現在,纔有勇氣說出來。”

她又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種徹底的釋然和決絕:“我什麼都不要。你的財產,你的地位,都與我無關。我隻要自由。我們……都自由。”

祁同偉的目光從梁璐臉上移開,投向她身後月光下的花草陰影,手指無意識地在藤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梁璐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眼前這個男人,她的丈夫,曾經是她用家族權勢“搶”來的,也曾是她少女時代虛榮心的滿足。然而,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建立在不對等和算計之上,幾十年來,充斥著冷漠、隔閡、相互利用乃至深深的傷害。她見證了他從掙紮到崛起,再到如今位極人臣的全過程,也親身承受了這權力攀升過程中帶來的所有冰冷和殘酷。她曾經恨過,怨過,也試圖挽回過,但最終,所有的情感都在年複一年的冰封中消耗殆儘。

現在,她累了。她不想再守著這個“省委書記夫人”的空洞頭銜,在這座華麗而冰冷的牢籠裡度過餘生。她想要擺脫過去的一切,包括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去尋求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平靜的生活。哪怕這份平靜,是孤獨的。

“是因為我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嗎?”祁同偉忽然問,目光重新銳利地看向梁璐,帶著一絲審視,“怕影響我?或者,有其他考慮?”他的思維模式,永遠是首先從權力、影響和算計的角度出發。

梁璐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又帶著嘲諷的笑意:“祁同偉,到了今天,你我還是不要說這些試探的話了。與你現在的地位無關。即使你現在依舊隻是那個在孤鷹嶺拚命的祁同偉,我今天依然會說出這句話。這僅僅是我和我自己之間的事情,是我想要一個了斷。”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它束縛了你,也囚禁了我。幾十年了,我們都為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現在,放過彼此,不好嗎?”

祁同偉再次陷入沉默。他看著眼前這個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他們共同走過了人生最漫長也最複雜的幾十年,卻始終像是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不得不承認,梁璐說的是事實。這段婚姻,對他而言,曾是通往權力階梯的墊腳石,也是他內心深處一根無法拔除的刺,時刻提醒著他出身的不堪和曾經的屈辱。如今,他早已不需要這塊墊腳石,而這根刺,也到了該拔掉的時候了。

維持這段婚姻,對他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一個“家庭穩定”的表麵形象。但對於已然掌控一切的祁同偉來說,這點形象工程,已非必需。反而,一個決意離開的梁璐,或許比一個留在身邊、心懷怨懟的梁璐,更“安全”,更少麻煩。

他的理智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利弊權衡。情感?他對梁璐,早已沒有了所謂的夫妻之情,或許最初也未曾真正有過。有的,隻是複雜的、摻雜著利用、怨恨和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的混合物。

“你打算去哪裡?”祁同偉問,語氣緩和了一些,不再帶有審視的意味,更像是一種程式性的確認。

“可能會出國待一段時間,散散心。也可能就在國內找個安靜的小城市住下。”梁璐說,“你放心,我不會留在漢東,更不會給你……給省委帶來任何不必要的困擾。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會守口如瓶。”

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的自尊。她不會像怨婦一樣去控訴什麼,她隻想安靜地離開。

祁同偉點了點頭。梁璐的識趣,在他的預料之中。她畢竟是梁群峰的女兒,骨子裡有著她的驕傲和處事準則。

“生活上……”祁同偉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如果需要……”

“不需要。”梁璐打斷了他,語氣堅決,“我有父親的遺產,有這些年的積蓄,足夠我安穩度日。我說了,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要回我自己的生活。”

祁同偉看著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把後麵的話嚥了回去。他知道,這是梁璐維護自己最後尊嚴的方式。他尊重她的選擇。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這一次,氣氛不再那麼緊繃,反而彌漫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以及一種說不清的、淡淡的悲涼。

“好。”祁同偉終於吐出了這個字,清晰而肯定。“我同意。”

簡單的三個字,為這段糾纏了幾十年的畸形婚姻,畫上了句號。

梁璐閉上眼睛,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沒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也沒有解脫後的狂喜,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以及疲憊過後,那悄然升起的、微弱的希望。

“謝謝。”她輕聲說,這兩個字,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祁同偉站起身:“手續的事情,我會讓秘書……讓合適的人,儘快低調處理。”

“好。”梁璐也站了起來。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在昏黃的燈光下對視。幾十年的恩怨糾葛,此刻都化作了彼此眼中難以讀懂的複雜光芒。

沒有告彆的話語,祁同偉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離開了陽光房,走上了樓梯。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二樓的轉角。

梁璐重新坐回藤椅裡,依舊沒有開燈。月光更加明亮了一些,清輝灑滿全身。她端起那杯涼透的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感覺順著喉嚨滑下,卻讓她覺得異常清醒和真實。

她自由了。

儘管未來是未知的,或許還會充滿孤獨,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的路。她將第一次,真正為自己而活。

窗外,又一陣秋風吹過,捲起更多的金黃葉片,紛紛揚揚。冬天快要來了,但梁璐覺得,自己的春天,或許才剛剛開始。而這棟象征權力頂峰的省委家屬院一號樓,對她而言,終於隻是一段即將成為過去的、冰冷而華麗的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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