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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狂瀾:祁同偉再勝天半子 第65章 侯亮平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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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東省反貪局的臨時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雨前的悶熱夜晚。侯亮平掐滅了不知是今天的製度,找不到絲毫裂縫。

比如,祁同偉妻子梁璐早年確實在山水集團旗下的一家諮詢公司掛過名,但銀行流水清晰顯示,她領取的是一份符合市場水平的固定薪酬,且有完整的納稅記錄。股權?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通過正規交易平台,以當時的公允價格轉讓給了一位背景清白的浙商,交易合同、資金流向、工商變更記錄一應俱全,經得起任何檢查。

又比如,高育良的侄女高小琴,的確是山水集團的高管,但所有證據都表明,她是憑借出色的外語能力和商務談判技巧被聘用的,業績突出,提拔過程符合公司規定。高育良與山水集團董事長高小琴(注:此高小琴為另一人,原著設定)的幾次公開會麵,都是在招商引資、經濟考察等正式場合,有新聞稿、有陪同人員記錄,程式上無可挑剔。

就連那個看似最有可能突破的點——祁同偉在“一一六”事件當晚的排程指揮,侯亮平也反複覈查了所有的通訊記錄、指揮日誌和在場人員的證言。結果依然令人氣餒:祁同偉的反應迅速、決策果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避免了事態的進一步惡化,至少在程式上和表麵證據上,他不僅無過,反而有功。

“完美……太他媽完美了!”侯亮平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將手中的筆重重拍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這種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他乾反貪這麼多年,深知絕對乾淨的人或許有,但身處祁同偉、高育良那樣位置,經手那麼多利益糾葛的專案,還能把個人和家族關係梳理得如此“清白無瑕”,這需要何等的謹慎和……預謀?這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反常訊號。

可是,懷疑歸懷疑,法律講的是證據。沒有證據,一切懷疑都隻是空中樓閣。侯亮平感覺自己就像一頭麵對著一個巨大、光滑、堅硬鐵球的困獸,明明知道裡麵有鬼,卻找不到下口的地方,空有一身力氣無處使。

專案組的其他成員也明顯感受到了這種凝滯的壓力。副組長林華華拿著一份剛整理好的材料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侯局,這是關於丁義珍海外賬戶的最新追蹤情況,還是……沒有發現與祁廳長或高書記有關的資金往來跡象。”

侯亮平掃了一眼報告,煩躁地揮了揮手:“知道了,放那兒吧。”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林華華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默默地將材料放在桌角,轉身走開了。她能理解局長的壓力,但這種彌漫在團隊裡的低氣壓,也讓辦案進度受到了影響。

就在這時,侯亮平放在桌麵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小艾”。是妻子鐘小艾打來的。

侯亮平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拿起手機走到了窗邊,按下了接聽鍵。

“喂,小艾。”他的聲音儘量保持平穩。

“亮平,還在局裡?吃飯了沒有?”鐘小艾的聲音溫柔,帶著關切。她遠在北京,但對漢東的情況,尤其是丈夫麵臨的困境,並非一無所知。鐘家有自己的資訊渠道。

“嗯,還有點事,等會兒就去吃。”侯亮平敷衍道,目光依然望著窗外漢東省城的夜景,燈火璀璨,卻照不進他此刻陰鬱的內心。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鐘小艾叮囑了一句,然後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些,“漢東那邊……情況怎麼樣?我聽爸說,沙瑞金書記那邊的壓力也不小,本地勢力盤根錯節,不是那麼容易撬動的。”

聽到“本地勢力盤根錯節”這幾個字,侯亮平像被針紮了一下,自尊心莫名地被刺痛了。他知道妻子是關心,但這話語裡隱約透出的“那邊水太深,你一個人勢單力薄”的意味,讓他非常不舒服。他侯亮平什麼時候怕過困難?他憑的是黨紀國法,是一身正氣,難道還鬥不過那些蠅營狗苟的“地方勢力”?

“還好,都在按計劃進行。”侯亮平的語氣不自覺地生硬了一些,“再盤根錯節,隻要有問題,就一定能查出來。我就不信他們能做到天衣無縫!”

這話與其說是對鐘小艾的回應,不如說是他在給自己打氣,宣泄內心的憋悶。

電話那頭的鐘小艾沉默了幾秒鐘,她太瞭解自己的丈夫了,從他的語氣裡就聽出了那股熟悉的倔強和……急躁。她歎了口氣,語氣更加柔和,但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亮平,我明白你的決心。但有時候,事情不是光有決心就夠的。漢東的情況複雜,高育良和祁同偉在那邊經營多年,樹大根深。你一個人在前麵衝,我怕……我怕你會吃虧。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多藉助沙書記的力量,或者……更講究一些策略和方法?”

“策略?方法?”侯亮平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壓抑的煩躁終於找到了一點宣泄口,“小艾,我們是反貪局,是辦案子!講的是證據,是法律!難道還要像他們一樣,去搞什麼迂迴、什麼算計?要是都講策略講方法,不敢碰硬,那還要我們反貪局乾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賭氣和不屑:“我知道你和爸是擔心我。但沒必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祁同偉、高育良再怎麼能經營,還能大得過國法?我就不信這個邪!隻要找到突破口,我一定能撕開他們的偽裝!”

鐘小艾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她知道侯亮平此刻聽不進勸告,他的正義感和使命感,以及那份不容褻瀆的自尊,此刻已經變成了阻礙他冷靜判斷的情緒枷鎖。她隻好再次叮囑:“好,好,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則。但無論如何,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彆忘了,你不是一個人。”

“知道了,放心吧。”侯亮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緩和下來,“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結束通話電話,侯亮平的心情並沒有變好,反而更加煩躁。鐘小艾的關心在他看來,某種程度上印證了他此刻處境之艱難,甚至隱隱暗示了他可能需要“藉助”嶽父家的力量,這恰恰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他渴望憑借自己的能力,在漢東打一場漂亮仗,證明給所有人看,也證明給自己看。

他回到辦公桌前,看著那堆令人窒息的卷宗,一股無名火起。他猛地拉開抽屜,想再拿一包煙,卻發現已經空了。這種瑣碎的不順,更加劇了他的焦躁。

“陸亦可!”他朝外麵喊了一聲。

陸亦可很快推門進來:“侯局,有什麼指示?”

“大風廠那個會計,劉慶祝,再審一次!重點問清楚他給丁義珍做賬的細節,特彆是那些模糊的款項往來,時間、地點、經手人,一點都不能漏!”侯亮平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有些凶狠,“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今晚必須讓他開口!”

陸亦可愣了一下,看著侯亮平布滿血絲的眼睛和緊握的拳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侯局,劉慶祝已經連續訊問很長時間了,是不是讓他休息一下,明天再……而且,按照規定,我們不能……”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侯亮平打斷了她,語氣極其不耐,“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死守著規定?要是都按部就班,案子還辦不辦了?快去!”

陸亦可看著幾乎有些失態的侯亮平,把後麵勸誡的話嚥了回去,低聲應了句“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侯局長這種狀態,很容易出問題。

然而,侯亮平和陸亦可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辦公室門外不遠處的走廊陰影裡,一個身影悄然離開,彷彿隻是路過。這個人是反貪局檔案室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平時沉默寡言,毫不起眼。他快步走到樓梯間,拿出一個不常用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簡短的資訊:

“目標情緒明顯急躁,對鐘姓家人通話後更甚。剛才強令違規突擊審訊大風廠會計劉慶祝。”

資訊發出,接收方備注隻有一個簡單的代號——“深度”。

這條資訊,如同一條滑膩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遊出了反貪局大樓,彙入了漢東省城冰冷的夜色中,最終抵達了它的目的地——省公安廳廳長辦公室,程度的加密手機上。

程度看著這條資訊,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拿起內部電話,接通了祁同偉的專線。

“廳長,魚餌剛動了一下,魚好像……有點沉不住氣了。”

電話那頭,祁同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但程度能感覺到,廳長的心情似乎不錯。

侯亮平的煩躁,正是他們期待已久,並且精心催化的結果。急躁,就會犯錯。而隻要犯錯,他們就有的是機會。獵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此刻,在祁同偉和程度看來,侯亮平已經一步步走向了他們預設的舞台,而他手中的法律利劍,正因為持劍人的心浮氣躁,而可能露出致命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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