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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宋 第178章 憋屈和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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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文彥博提問:「師出何名?」

這個問題非常耐人尋味。章惇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偷偷地進村,打槍的不要。見機行事,兩頭堵,有便宜就占,反正不吃虧。

可文彥博偏要問出這個問題。

朝廷的正規軍隊可以這麼乾嗎?連人家誌願軍都知道出兵前要先弄個名號。當然,兵者,詭道也,你要非這麼乾也不是不行。

可是,這麼乾是有代價的。

你偷偷摸摸地去了,連個名號都沒有,要是誌願軍調頭先把你揍一頓,然後說是誤傷,再自罰三杯,你能怎麼辦?誰讓你連個名號都沒有的?

你還彆以為誌願軍乾不出來這種事,他們可是要自己起兵去滅國的,順手揍你一頓這種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除非你出師有名,明確宣佈自己是大宋朝廷的正規軍,那樣的話誌願軍大概率不會下黑手。

隻是,你的「名」到底是什麼呢?打河州?還是打誌願軍?或者是彆的。不論哪種,你都沒辦法再兩頭占便宜。

還是人家誌願軍的名字起得好。誌願,可以根據情況隨時改的,就算不改,追加個惇無法回答,隻能低頭沉默不語。

說到底,他這個兩頭占便宜的計劃如果放到更高層麵上看,其實是兩頭都夠不著,並不可行。

這屬於陰謀、詭計。跟圍棋中的騙招一樣,成了收獲巨大,但是有破綻,一旦被抓住,幾乎可以當場投子認輸。

輪到最後一位選手出場了,曾布語氣平靜地發言:「以臣之見,莫如靜觀其變,待有了結果之後,再行定奪。」

以不變應萬變,無為而無不為,讓子彈飛一會兒。

這是個好主意嗎?好像,挺憋屈的。可是,沒風險。上限不高,下限也不低。就是,真有點兒憋屈。

垂拱殿陷入沉默,連喜歡提問的文彥博這一次也沒有發聲。

一刻鐘後,趙頊宣佈散會,吩咐內廚司上菜,請參會七人好好吃一頓。他自己則起身離去。

垂拱殿離福寧宮很近,趙頊緩緩而行。

今天這個會開得值,除了沒討論出一個結果,其他方麵的收獲卻不小。

首先,真有臣子主動提出了朕心中的想法,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吳充。不該是他的,吳充提這個辦法要承擔嫉賢妒能的惡名,可偏偏就是他。

這是暗示朕他要做朕的忠臣嗎?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

不,不能想。姥姥說過,多疑乃為君者之大忌,有百害而無一利。因為人心似海,根本無法看透,尤其是能站到朕麵前的這些人,就根本不可能有一個是簡單的。相反,多疑便會有破綻,為人所乘。

都是忠臣,人人都是大宋的忠臣。

那麼,王韶呢?朕真的很想把他抓回來問個清楚。

不是問他為什麼起兵,答案很簡單,朕不問也知道。兩個,明麵上的是木征倒行逆施,誌願軍弔民伐罪;藏在下麵的就是他的《平戎策》。

也不是問他為什麼不尋求朝廷的支援,偏要自己單乾。因為,朕下過旨。

這事兒太鬨心了,當初怎麼就下了這麼一道聖旨呢?能不能屯田,朕說話管用嗎?那得取決於當地的地理環境和安全條件。

不能屯,朕下十道聖旨也沒人去;能屯,朕下旨不許,有用嗎?

也有那麼點兒用,管收稅。朕就是個收稅的。

那裡快要秋收了吧!李師中今年肯定一粒麥子也拿不到。明年,也是。

王韶更絕,在渭水穀地播種,去河州收割。這叫什麼事兒啊?

算了,不想這些。朕要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誌願軍的成分極其雜亂。

王韶自己是文官,秦鳳路和其他三路的部分武將也在其中,還有汴梁去的勳貴子弟,這些人都是士。

屯田的農夫自然少不了,工匠和商賈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士農工商,四民齊備。

還沒完,接下來還有:江湖遊俠,和尚,廣銳叛軍,青唐義士

王韶是怎麼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湊到一塊兒的?關鍵是,還這麼能打,戰鬥力一點兒都不弱。所有兵書上不是都反複強調「兵貴精」嗎?你看的為啥跟朕的不一樣?是哪本?

看來朕要遇到下一個門檻了——當一個臣子非常能乾,而且他的特長還是軍事,做皇帝的,到底應該怎麼辦?

這道題,姥姥沒給答案。

好在不用馬上麵對,因為這個方案被文彥博否了。

章惇的方案也很精彩,朕差點兒就沒忍住,幸好文彥博及時出手。

姥姥說得對,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住文彥博。他雖然反對變法,但,關鍵時刻還真得靠他。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曾布的方案倒也沒什麼毛病。隻是,不甘心啊!朕真的不甘心。因為,這事兒開頭的部分朕是參與了的,現在隻能乾瞪眼看著?

轉了一圈,剩到最後的反而是王安石最先提出的那個方案。

看來也隻能這麼辦了。不過雖然是王相公提的,但這個方案的關鍵——人選得由朕來決定。

乾了四年多,朕已經不是小白了。文官是什麼嘴臉,朕也早就領教了。朕敢斷言:如果同時派出兩個人,一個支援變法,另一個反對變法,並且要這兩人一路同行,同吃同住,見到相同的事,聽到相同的話,他們最後還是會給朕兩封截然不同、相互矛盾的奏疏。

那句川越話怎麼說的來著?對,屁股決定腦袋。真粗俗!可是,為什麼朕嘗試過數次,每次換成文雅的說法之後就都沒有了那股勁兒了呢?最後記住的還是這句。

川越人,王大衛,他也在誌願軍裡,還是後營總管。莫非

儘快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可是,找誰呢?不容易啊!

趙頊回到福寧宮,發現沈九台還在跪著。不由得心中感歎:沈九台的忠心是夠了,可惜能力實在不怎麼樣。也罷!皇城司這個衙門,忠心遠比能力更加重要。讓他繼續乾下去吧!

後麵跪著的小宦官是誰?有點兒眼熟。想起來了,好像叫童貫,還是朕把他調進皇城司的。那之前他是李憲帶出來的。

對啊!朕怎麼把李憲給忘了?

李憲是個有本事的。去年韓絳在關中瞎折騰的時候他就發覺不對勁,曾幾次上書,可惜朕當時太年輕,沒想到韓絳的軍事能力比他的政治能力差這麼多。

這是一個好人選。誌願軍裡雖然什麼人都有,可有一種人他們沒有,隻有朕纔有。

「起來吧!」趙頊吩咐道。

沈九台掙紮了一下,沒起來。跪了一晚上,腿都麻了。

童貫見狀,起身,扶著沈九台的胳膊,沈九台總算掙紮了站了起來。

「你叫童貫,是吧?朕給你個活計。帶著這裡所有的東西,去河東,找李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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