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宋 第453章 東華門和慶壽宮
規矩就是這麼定的。其製定者，正是曹太皇太後。
它要求：旦生變亂，各宮皆嚴守自保。無令踏出半步者，一律視同謀逆。就這麼嚴格，直接九族消消樂。
而宮與宮之間的公共區域，包括皇城城牆，則交由殿前司諸班直負責。同樣的，他們也隻負責公共區域。除非接到「邀請」，否則不得入宮半步，違者同樣視作謀逆。
這還不算完，公共區域又劃分成十六個小防區，每區一都兵馬，各守一片兒，嚴禁跨區行動。不定期輪換。
極其呆板，極度保守。
然而，對於皇宮來說，這恰恰是最為適合的。這詭異的地方，到處都充滿著數不儘的利益、貪婪、野心、陰謀
宮變一起，最難的從來不是鎮壓，而是，你根本就分不清誰是忠心護主之人，而誰又是渾水摸魚之徒。
不光做主子的難，底下人更難。在那一刻，所有的信任全部煙消雲散。昨夜還邀你同醉，今日回想，卻好似拉你下水，與君同罪。你能親眼看到兩撥人喊著同樣的口號——「勤王」、「護駕」，卻又在彼此搏命廝殺。
那慘烈的場景就發生在24年前。自那之後，規矩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呆板也好，保守也罷，真心的評價其實是——這套規矩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下限挺高的。
不過，世間從來就沒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美事兒。下限提高，代價則是上限降低。
比如現在，一個武功卓絕的悍匪，從東華門殺到慶壽宮，隻需穿過四個防區。也就是說，能參與防禦的力量總共隻有四都兵馬，還得一都一都輪著來。至於其他人，全都眼巴巴地看著。
眼見閃光和雷聲正在靠近，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曹太皇太後回首，掃視。雖未開口，宮人們已然接收到「旨意」，紛紛後退，給姑侄倆騰出足夠的空間。
曹太皇太後冷眼看向曹七，牙縫裡擠出一句：「瞧你乾的好事。」
「還不是你逼的。」曹七回懟。言辭鋒利，卻沒有半分硬氣。
曹老太太為之氣結，瞪眼下令道：「你讓他立刻停手。」
曹七一愣，隨即連連搖頭。
「現在停手還有轉機。姑媽是為你著想。本宮許諾，可保其性命無虞。」
曹七：「不行的。他會以為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說的。」
曹老太太一甩長袖，閉目，仰天，歎息。
閃光和雷聲已經來到了慶壽宮的東南角。
牆外，殺聲震耳。
忽然，月色下，兩個拳頭大小的黑疙瘩飛入牆內。落地，爆炸。明亮的閃光刺痛雙目，巨大的聲響震得人心神搖蕩。
隔著一個廣場還有如此威力，難怪外麵那些人擋不住。
這王大衛還真是什麼寶貝都有。
轉眼間，牆外的交鋒點已經移動到了宮門外。兩側閃光和巨響的頻率猛地提高一大截。隨後，歸於平靜。
出了什麼事？眾人正在疑惑。
「轟」這次響聲更大，卻沒有伴隨的閃光。
慶壽宮宮門在巨響中直挺挺倒下。門閂完好，門板完整，但門軸卻被「撕」得粉碎。
緊接著，一人一馬踏過門板，衝了進來。儘管人和馬都穿戴著嚴嚴實實的甲冑，曹七還是一眼認出，是王大衛和阿黃。
人馬急速前衝，瞬間跨過大半個廣場，然後，猛然停住。因為，王大衛「眼前」的情景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樣。
王大衛並沒有親眼看見，他戴著夜視儀，高階版的。不僅能提高暗處的亮度，也能弱化過強的光線。這套裝置其實是攝像頭、影象處理晶元、顯示器串聯在一起組成的。所以他才能用震撼彈閃瞎彆人的雙眼，自己卻沒什麼事兒。
至於巨響，則要仰仗降噪耳機。
而阿黃嘛！眼罩，耳塞。它啥也看不見，啥也聽不著。這一路全憑對王大衛的信任。其實它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王大衛看著顯示器：曹七和一位年長些的婦人並肩站在台基上，旁邊的人都離著老遠。這，也看不出脅迫的意思啊！曹七還在那兒蹦蹦噠噠地。
那你為啥喊「救命」？難道，是我幻聽啦？那就是你姑媽吧！她也沒把你怎麼著啊！現在好了，好尷尬呀！
撥轉馬頭。洞開的宮門外，密密麻麻站著好多大兵。一個個咬牙切齒，卻隻堵在門口，並沒有追進來。
這要怎麼弄？
王大衛把心一橫。轉回來，掀起夜視儀，摘下降噪耳機，坐在馬上，抱拳拱手，大聲喊道：「晚輩王大衛，給曹伯母請安。」
嘿！隻要臉皮厚，就沒啥過不去的坎兒。我肯定是被猴子給帶壞啦！王大衛迅速完成心理建設。
其他人卻震驚得目瞪口呆。曹伯母？這稱呼，倒是沒錯啦！勳貴都沾親帶故，有不少人其實可以這麼叫，但從來就沒有過。這位到底什麼來頭？
曹老太太沒震驚。對「曹伯母」這個稱呼，她既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正如她對王大衛的觀感。作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她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今晚這事兒該如何解決？對皇宮而言，實在不光彩。
而王大衛已經釋放出善意，曹老太太決定接住。不然還能怎麼辦呢？用強嗎？這可是單槍匹馬從東華門殺進慶壽宮的主兒，還擅長拆大門。而且，他也挺冤的，不是嗎？
扭頭看向曹七，希望曹七再幫她鋪墊一下。結果，就見曹七眉飛色舞，神情激動顯然已經興奮得喪失理智了。
唉！好吧！一聲呼救，人居然真就來了。老身若在這個年紀，可能也會如此。也好，也好。
「王大衛，深夜闖宮，所為何事？」沒人輔助，老太太乾脆自己來。
「呃，那什麼，我來找曹七，有點兒急事兒，急事兒。」
「哦！什麼事？」
「就是，這個，我們西王莊打算修一座噴泉，得問一下曹七的意思。畢竟她也是業主嘛！還有，論藝術造詣，曹七水平最高。我們還指望她來設計呢！」
老太太再次看向曹七，用目光詢問：呦！你還懂藝術？什麼時候學的啊？
曹七笑容不減，更添得意：我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