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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宋 第77章 將軍和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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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事兒聊完,又扯了會兒淡,正要散會,門口的老兵見狀進來稟報:俘虜們推舉了一位代表,想來商討一下戰俘待遇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心頭一陣懊悔。早知道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就不用這麼費勁了。

王厚當即下令:「帶進來。」不過語氣上怎麼聽都是「速速有請」的意思。

老兵退去,不多時,領進一名俘虜。這名俘虜臉上飽經滄桑,看上去得有一大把年紀了,穿著一件爛皮襖,頭上卻是束發,還綁了一塊頭巾。

俘虜進來,先是環顧四周,麵露疑惑,然後對著主位上的王厚抱拳躬身一禮,用蹩腳的漢話問道:「敢問將軍,可是宋家天兵駕臨?」

他們這群人確實是宋人打扮,但是會場氣氛很民主,跟正經宋軍完全不一樣,所以這名俘虜有此一問。

一聲「將軍」叫得王厚渾身舒坦,當下挺直腰板,用純正的洛陽正音答道:「正是。本將在大宋秦鳳路公乾。你求見本將,所為何事?」

那俘虜聽後滿臉激動,當即飆出一大段言語。王大衛沒聽懂,但是可以聽出不是蕃話,而是四川話。

俘虜說到一半,頓住,轉而用洛陽正音重述一遍。

不過他的洛陽話非常不標準,夾雜著不少四川口音。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的「川普」吧!

「回稟將軍:學生姓唐,名休,字知恤。成都府路邛州人士。

學生流落此地已經七年,當初離家之時,老母尚在,七年間,音信全無懇請將軍放學生歸鄉,日後結草銜環以報將軍大恩。」

王厚驚訝道:「讀書人?」

唐休老臉上帶著羞愧:「學生讀過幾年書,也去過幾次汴梁,隻是」

王厚:「哎呦!給他搬把椅子。坐下說,坐下說。」

王厚繼續扮演征戰多年的老將軍,看來入戲挺深,一時半刻是出不來了。

見唐休稱謝落座,感概詢問:「怎麼淪落到這般田地?」

唐休長歎一聲,娓娓道來。

連續的講述中,四川口音逐漸減少,越來越接近洛陽口音。隻是,依舊隻能算川普。不過還是能聽懂的。

唐休年少時,家道殷實,可以讓他安心讀書。

他讀得也不賴,甚至一度有人拿他和隔壁眉州的蘇氏兄弟作比較。

唐休是景佑二年生人,比蘇軾大兩歲。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若有人說他跟蘇洵一般大都有人信。

雖然唐休和蘇洵的年紀差了很多,但兩人的科舉成績是一樣的——屢試不中。

從經濟學的角度看,科舉真不如買彩票。買彩票還能時不時中個五塊、十塊的,科舉隻有特等獎,不中就啥都沒有。

而且,科舉很費錢。彆的不算,每屆往返一趟的路費就不少。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在汴梁做個「汴漂」,隻是,那樣更貴!

居京師,大不易,自古皆然。

考了幾次都沒中,父親也故去了,唐休成了家裡的頂梁柱。隻能放棄科舉,打工、賺錢、養家吧!

唐休在邛州小有名氣,入職了當地一家大企業。

這家企業經營著一條從邛州到青唐的商路,說起來也算是跨國大公司。

這條商路還可以繼續向西延伸,抵達西域、中亞正是這一時期的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的正路原本是經過河西走廊,不走青唐的。但是河西走廊被西夏占據,而西夏又是一個很不正經的政權。

政治上,時不時就來個太後秉正、外戚專權;政策上,一會兒漢化,一會兒胡化,沒個準主意。

反映到經濟上,就是河西走廊的收稅權由當地軍頭把持,自由度極大。

今天喝嗨了,少收點兒,甚至不收;明天起床聽到一聲烏鴉叫,那就有可能收到你吐血。

商人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確定性。哪怕你明確要收重稅,隻要一直穩定,也比這種「不可預料」強得多。

於是,絲綢之路改道了,商人們寧可多翻幾座山,走青唐。唃廝囉比西夏人靠譜。

而且那一時期大宋和青唐的關係很好,雙方要麵對一個共同的敵人——西夏。

在另一個時空,人們常用動物代表一個國家的性格,例如:美國用鷹;俄羅斯用熊;中國用大熊貓。

如果用一種動物代表西夏,肯定是瘋狗。

你正吃著火鍋唱著歌,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突然撲上來咬你一口。

正是在這一時期,唐休入職的這家企業飛速發展。

但是,唐休沒趕上好時候,他入職的時候,唃廝囉已經老了,控製力正在衰減,帳下諸部開始為自身謀劃,顯露各自為政之態。

這也是胡人政權的通病,沒有正經的思想、宗教、主義這些東西,憑什麼讓所有人抱團?

偶爾冒出一個雄主,也不過維持一世的強盛。

相比之下,中原政權就好多了,大家都信奉儒家思想,都嚮往大一統的社會構型。

偶爾出一、兩個昏君,沒關係,自有名臣良相頂上;出個野心家,也沒關係,大不了改朝換代,日子照樣過。

就是,如果好多野心家一塊兒冒出來,那就得苦上一陣子了。

不過,終究還是會一統的。這是鐵律,是絕大多數人的內心期望,誰也阻擋不了。

如此看來,儒家思想縱有千般不好,有這一點好,也就夠了。隻是,這真是儒家嗎?最初實現大一統的可是法家啊!

收回思路,王大衛繼續聽唐休的自傳。

唃廝囉的衰老引起青唐政權的內亂,唐休的工作單位深受其害。

老東家憂憤成疾、駕鶴西去。少東家上位,一腦子忠義思想的唐休繼續為新東家賣命。

新東家年輕氣盛、銳意進取,要親自走一趟青唐。唐休苦勸,無果,還得隨行。

走西口的人千千萬,成功的隻有一個喬致庸,純粹是倖存者偏差。唐休的新東家顯然沒有這種幸運,死於非命。

唐休倒是沒死,他這種識文斷字、能寫會算的人,在蕃人眼裡可是寶貝。

就是想回家?沒門!

他就這麼在這一帶苟活了七年。

語言不通,風俗迥異,飲食、氣候差彆巨大,當初一起被囚的同伴相繼死去,隻剩他自己一個人,連漢話都快忘光了。

他倒也不怎麼恨現在這個部落,因為當初囚禁他的也不是這個部落,那個部落早就已經被滅了。

隻是,誰抓到他都不放他走,留著他管賬目、錢糧。他比部落裡二當家更值得信任。

這個部落的酋長就是在山穀中瀕死一吼,把王大衛弄得灰頭土臉的那位。

他是唐休「侍奉」的第四位酋長。

這一帶的蕃人小部落很多,彼此攻殺不斷,猶如養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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