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你百次恩,從此不相逢 想在你身邊
想在你身邊
“陳奕迅的《陪你度過漫長歲月》怎麼樣?”他看向寧言,“旋律舒緩但情感層次豐富,不需要太激烈的技術炫技,重在表達。你的聲音能hold住那種細膩的敘事感,而且……”
他目光掃過其他人,“這首歌的改編空間很大,我們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比如在間奏部分用吉他、鍵盤和貝斯做一個情緒遞進的鋪墊,鼓點也可以從輕柔到堅定,整體會很有感染力。”他說完,很自然地把一盤剛上來的酥肉往桌子中間推了推。
賀立川摸了摸下巴:“《陪你度過漫長歲月》?這首歌……好像有點意思。不用飆高音飆到手抽筋了。吉他部分可以加一些分解和絃和輕微的揉弦,應該能彈出很溫暖的感覺。”
宋淩也點頭表示讚同:“這首歌的鋼琴旋律本身就很打動人,鍵盤部分可以做得更飽滿一些,烘托氛圍。確實比之前選的都更穩妥,也更能體現我們的配合。”
尹夏眼睛一亮:“這首好!風格溫柔堅定,妝造我可以往溫暖治癒係走,燈光打柔和一點,效果肯定很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寧言身上。
寧言似乎怔了一下,像是剛從自己的思緒裡被強行拉回。她感受到身旁林杳杳輕輕碰了碰她的膝蓋。
她擡起眼,看了看桌上盯著她的朋友們,宋淩的期待,賀立川的躍躍欲試,尹夏的興奮,還有季祈年看似平靜卻帶著詢問的眼神,最後是林杳杳鼓勵的目光。這首歌的名字,在此刻聽起來似乎彆有一層意味。
她深吸一口氣,將母親那些話語暫時壓迴心底,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清冷,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與堅定:“《陪你度過漫長歲月》可以。副歌部分的和聲需要重新編一下,原版比較傳統,我們可以加入一些更有現代感的和聲進行,讓情感更層層遞進。”
她這話一出,等於是拍了板。
雖然跟寧言認識不算太久,但他們都覺得她是能讓人安心的存在,再說了,百變主唱,誰不愛。
賀立川立刻搞怪地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好好好,主唱發話!這首總算不用我練到手指冒煙了!但和聲得好好琢磨一下。”
宋淩笑著接話:“沒問題,鍵盤和聲這部分我來牽頭,我們一起試。”
話題終於轉向如何具體改編這首溫暖的金曲。桌上的氣氛重新變得熱烈而專注。
寧言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塊酥肉,安靜地聽著大家關於編曲的討論,偶爾提出自己的想法。隻是在她低頭喝水的間隙,眼神會有一瞬間的放空,但很快又重新聚焦回來,彷彿那首歌的旋律,也悄悄在她心裡推開了一扇窗。
等回宿舍躺在床上,林杳杳看著對麵還在書桌上看書的寧言,拿過枕頭旁的手機,點開季祈年的聊天框。
一棵小樹:【季祈年】
一棵小樹:【我們能不能邀請言姐的爸媽來看我們的晉級賽?】
訊息發出去後,她有點忐忑地盯著螢幕。那邊隔了幾分鐘纔回複,言簡意賅。
jqn:【?】
林杳杳快速打字解釋,
一棵小樹:【你看啊,上次排練她爸媽還打視訊來查崗,明顯就是不放心,覺得我們玩樂隊是胡鬨。】
一棵小樹:【如果他們能親眼來看看,看到言姐在舞台上多棒,看到我們不是在瞎玩,是不是就能稍微放心一點?】
她發完,又趕緊補了一句,透露出一點不確定。
一棵小樹:【你覺得這想法是不是有點傻?】
這次季祈年回得很快。
jqn:【想法不傻,但操作難度大。】
他頓了頓,又一條資訊彈出來,直接點出核心問題。
jqn:【你確定他們願意來?而且他們看了就不會說是胡鬨?】
林杳杳看著那兩個問號,剛才那股衝動稍稍降溫。是啊,萬一叔叔阿姨來了,反而覺得更不務正業怎麼辦?
她正想著,季祈年的訊息又過來了。
jqn:【不過,可以試試。】
一句話帶著他慣有的風格,簡潔,卻莫名給人一種“這事可以搞”的篤定感,林杳杳那點猶豫忽然就被撫平了。
一棵小樹:【我待會問問言姐的意見先。】
季祈年的目光落在“問問言姐的意見”這幾個字上,指尖在手機邊緣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這句透著理所當然的善意和直接的話,讓他忽然想起了初三時的林杳杳。
那會兒班裡轉來一個女生,瘦瘦小小的,說話聲音很輕。沒過多久,班裡那幾個愛搞小團體的女生就盯上了她,不敢明著欺負,就私下裡使絆子:故意撞掉她的書本,分組時孤立她,說些含沙射影的難聽話。
有一次放學,季祈年恰好落在後麵,看見林杳杳站在樓梯拐角,擋在那個女生麵前,正對著那幾個挑事的女生,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有意思嗎?欺負人顯得你們很厲害?”
第二天,她直接去了班主任辦公室,非常明確地說:“老師,我們班有人搞校園霸淩。”那時候上麵正嚴抓這個,學校領導很重視,班主任立刻把相關人都叫到了辦公室。
可當老師嚴肅詢問時,那個被欺負的女生卻低著頭,絞著手指,聲音細若蚊蚰:“沒、沒有……就是同學之間開玩笑……是林杳杳她……誤會了,大驚小怪。”
結果可想而知。
搞小團體的女生們立刻倒打一耙,說自己被冤枉。班主任息事寧人,又因為林杳杳的“指控”給班級帶來了不必要的關注,最後竟責令她寫一份檢討,反思“未經核實、誇大其詞”。
季祈年記得後來放學的時候,他坐在車裡等她,她開啟車門坐進來的時候難得地有些沉默,手裡捏著一根枯草,半晌才悶悶地問:“季祈年,你說……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了?”
他沒回答,隻是看著她。
然後她又自言自語,帶著點不解和委屈:“可我明明問過她了……她為什麼不說實話呢?我隻是想幫她啊。”
後麵林杳杳沒再和那個女生說過話,時間很快來到了中考,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記憶裡的那個身影和現在手機螢幕上這個躍動著“問問言姐的意見”的女孩重疊在一起。她還是那樣,有著一股不管不顧的熱忱,先想著“我能做點什麼”,而不是“我會不會惹麻煩”。
季祈年的眼神軟了一瞬,指尖在螢幕上敲打。
jqn:【嗯,先彆急著說我們的打算,聽聽她怎麼說。】
他按下傳送鍵。這一次,他不想再看到她那種悶悶的、不解的委屈了。
林杳杳放下手機,深吸了口氣,下床走到寧言書桌旁。寧言正對著專業書,台燈的光勾勒出她微蹙的眉尖。
“言姐”林杳杳聲音放輕,怕打擾她,又怕她聽不清,“我剛纔跟季祈年商量了個事兒。”
寧言從書頁裡擡起頭,眼底帶著一絲詢問的倦意。
“我們在想要不要邀請叔叔阿姨來看晉級賽?”林杳杳說得有些快,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他們要是能親眼看到你在台上的樣子,看到我們整個樂隊都很認真,也許……就不會那麼反對了?”
寧言明顯愣住了,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確實沒料到林杳杳會為自己的事想到這一步,甚至還去問了看起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季祈年。
她沉默了幾秒,長睫垂下,遮住了眼底複雜的情緒。這或許是個辦法,雖然風險很大,但值得一試。
“晉級賽…”她輕聲開口,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翻了一下手機日曆,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那天正好是校園開放日。”
她擡起頭,看向林杳杳,眼神裡多了點之前沒有的、微弱卻真實的光亮。
林杳杳:“學校鼓勵家長那天來參觀。如果邀請他們以參加開放日活動的名義,或許會容易一點。”
她頓了頓,聲音雖輕,卻給出了肯定的答複:“好。我試試問他們。”
隔天下午,林杳杳拖著被微積分摧殘得暈乎乎的腦袋,坐車去了隔壁大找尹夏。大的禮堂正巧有部新電影的路演,尹夏早早搶好了票。
禮堂裡人聲鼎沸,鎂光燈閃爍。電影開始了,故事講的是青梅竹馬的男女主,女主始終將暗戀的心事深埋,因為太害怕一旦說出口,連朋友都沒得做。
鏡頭細膩地捕捉著她每一次隱忍的注視和強顏歡笑。結局時,女主穿著得體的禮服,站在角落,看著男主挽著新娘走向幸福彼岸,自己則以“最好朋友”的身份,微笑著送上祝福,電影在她獨自一人站在喧鬨過後的空蕩禮堂裡的背影中落幕。
燈光亮起,當那位新晉流量小生和那位知名一線女演員一同出場時,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林杳杳看著台上光彩照人卻隱隱透著些疲憊的女演員,想起之前還跟尹夏吐槽過:“怎麼現在男演員升咖像坐火箭,女演員卻得一部部戲熬資曆,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還得給新晉流量搭戲。”
周圍不少觀眾還在為這意難平的結局唏噓,林杳杳卻皺緊了眉頭,扯了扯旁邊還在擦眼角的尹夏:“這電影看得我太憋屈了!憑什麼啊?喜歡那麼多年,就為了最後去當他婚禮的伴娘?”
尹夏吸了吸鼻子,反過來問她:“那換作是你,你會怎麼辦?要是你也怕連朋友都沒得做呢?”
林杳杳幾乎是不假思索,語氣帶著一種近乎莽撞的堅決:“我肯定說啊!為什麼要不說?難道要像電影裡這樣,憋一輩子,然後看著他和彆人談戀愛結婚,自己隻能在旁邊默默當個好朋友?我纔不乾這種虧本買賣。”
她說著,眼神亮得驚人,帶著點不服氣的勁兒:“喜歡就是喜歡,藏著掖著算什麼?就算被拒絕了,至少我痛快了,不用猜不用熬,大不了就哭一場然後翻篇!總之,絕對不要這種不清不楚、自己折磨自己的朋友身份。”
尹夏看著她這副“壯士斷腕”般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