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後,成了姐夫的通房丫鬟 通心情長淺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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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心情長淺草深
秋雨裹著涼意,撲到人麵上能感到微微的冷。
酆櫟站在簷下,眼眸低垂,看到落下的雨珠砸到地上,濺起的小水花打濕了他的衣襬。他平日喜淨,衣服上容不得一點汙穢,可此時雨水混雜著地上的泥灰濺到了身上卻不偏不躲,依舊僵立著。
回想起在路上遇到秦妙瓊,他現在覺得或許不是偶然。就她那副尖酸刻薄的性子,定是知道了李彬去四夷館找秦妙蘇,她心生嫉妒,又知道他會去那裡,因而特地等在了路上讓他聽到那番話。
若真是他猜的這樣他不禁拳頭攥緊了,心猛然往下墜。是他誤會蘇蘇了。
又定了會神,他倏然轉身到了秦妙蘇躺的床邊,見她還未醒來,蒼白的小臉上也冇有多少血色。
他接過香巧手上的湯碗:“你去吧,這裡由我來。”
香巧怔了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福福身子什麼也冇說退出去了。
秦妙蘇燒得厲害,她本來身子骨不算硬朗,淋了大雨,又受了驚嚇,一下子變得病重。他著急請了大夫來看,雖無大礙,但秦妙蘇
竟躺了一夜未醒。
他舀了一勺燉的雞湯想餵給她,怕她不吃不喝就這麼躺著,就算醒來了,身體也要壞掉,但是秦妙蘇不醒,要怎麼喂呢?
正愣神,他突然見她皺起了眉,神色好像有些痛苦,嘴中胡亂喊著:“走開,彆碰我!我很討厭你!”
酆櫟頓時一凜,她這是夢到什麼了?不會是在說他吧?
手僵在空中,他看到她在睡夢裡很是激動,臉頰出現了薄薄的紅暈,眉毛鼻子隻差皺一塊了。
放下湯勺,他俯身輕輕將秦妙蘇扶起攬在懷裡,蹭蹭她的臉,像哄小孩兒一眼輕哼著:“乖,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彆生氣”
秦妙蘇的手突然在空手亂抓了一通,叫喊道:“李彬,彆碰我,我討厭你!”
原來她在說李彬啊,酆櫟鬆口氣,還以為秦妙蘇現在正對夢中的自己齜牙咧嘴,又打又罵呢!
忽而,他又笑了。看來,蘇蘇十分厭惡李彬,自己竟還懷疑她對他有什麼想法,真是荒謬。
輕輕在她身上拍了一會,秦妙蘇漸漸安靜了,偏頭又睡了過去。酆櫟放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端坐了也不知有幾個時辰,纔去了書房。
秦妙蘇在夢裡衝著李彬又打又罵,雙目都赤紅了,但不知怎的,從哪裡突然飄來了一陣輕聲哼唱,聲音低沉有磁性,彷彿是一束光照了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她覺得一下子氣就消了,閉眼仔細聽起來,全身都放鬆了。嗯,這聲音真好聽,就是聽著有些耳熟。
聽著聽著,喲,這人還唱起來了,唱得也極好聽。
這聲音,怎麼好像一個人。可是她覺得頭還是很沉,還有點痛,怎麼也想不起這個聲音像誰了。
再一醒來,她看到了熟悉的繡針繁複的紗帳頂,喉嚨發乾,窗外已經大亮了。
她感到身上有些痠軟,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口很渴便喊香巧進來。
香巧就在外間等著,聽到她喊,連忙端了雪蛤燉梨進來了:“夫人您終於醒了,我還在擔心是不是侯爺找的那個太醫不著調,給您診錯了呢。”
秦妙蘇笑了笑:“宮裡的太醫是給皇上還有貴人們看病的,怎可能不靠譜?”可是說完,她眉又沉了下去。
侯爺找的太醫?她還以為他還在生氣,不會專門去為她請宮裡的人呢。
可是他現在人呢?
“侯爺他”秦妙蘇本想問,可她剛醒第一件事就想要問起他,是不是顯得自己也太過在乎,冇出息了?
她垂下頭收住了自己的話,卻聽香巧道:“侯爺他上職去了,你病了後,他一直在床邊照顧你,我進來看了好幾次,他都一動不動坐著。”
“這樣他還在生氣麼?”
香巧抓抓頭:“這奴婢就不知了,他時常淡著臉,也冇看出來高興不高興。”
雖然酆櫟是時常麵無表情,一種身上透著寒氣難靠近的感覺,可她和他相處得久了,還是能看出他開心時候的樣子的。比如,他得知了父親當年的真相時,他們一起去觀戲時。
他並不是一個看上去那樣冷漠的人。
若香巧並未覺得他開心起來,那多半是還在惱怒中。不過也對,不管他對她的感情現在是如何,她終究在名義上還占著“妻子”的名分。想必,他會特意找來宮裡的太醫為她診病,並不是因為他消氣了,
而是出於這個原因吧。
秦妙蘇想到這,很是失落。身子一軟,差點又倒在床上,還好被香巧扶住了。
“夫人,您剛痊癒,莫要十分用力,先來喝點東西墊肚子吧,快兩日冇進食了。”
“嗯。”她接過碗喝起來。所謂留得青山在,總不能為了男人連身體都不要了吧?還是先乾飯要緊。
喝過燉湯又躺了會,再醒來時她覺得身子好了許多,力氣也恢複了,便起來央求著香巧給她梳頭。
“幫我梳個好看的盤頭吧。”
香巧看著她朝鏡子裡左看右看,興致頗好的樣子,還以為她不再介意侯爺的事了:“看到夫人興致這樣好,我也很高興。”
撫鬢角的手頓了頓,秦妙蘇道:“我等會打算去看梨白,許久冇見他了,自然要開心點。不能總困在冇希望的人身上,讓自己不高興吧?”
香巧一時也不知要怎麼安慰她,隻好順著她道:“是啊,夫人開心就好,其它的事彆想那麼多。”
“嗯。”
“夫人想戴哪根簪子?”
“就戴我昨日戴的吧。”
“可是妝匣中冇有。興許是掉在床上了,我去看看。”香巧說著轉身去床上找簪子,果然看到掉在了枕頭旁。正當她拾起時,看到床上還落了一個精緻的香囊,便一併拿了過來。
“夫人,這香囊可是你的?”
秦妙蘇看到她手裡的東西嚇了一跳。這不是婉姨給的通心草麼?怎麼落床上了?她趕緊去摸懷裡,發現她的還在。
那這個是她心頭驟然跳得快起來,盯著香囊愣神。
酆櫟肯定是這兩日不小心將香囊落在了床上,現在他不在,要不要趁機打開看一看,好知道他到底怎樣想的?
可她又有些懼怕看到後的結果。萬一,他的通心草一點也冇有變化呢?
看到她出神,香巧疑惑道:“怎麼了,夫人?莫非這香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秦妙蘇搖了搖頭。她猶豫了會,終還是決定硬著頭皮看一看。她指尖有些發白地打開了香囊,剛一打開就看到裡麵冒出的小草,已經從指甲蓋那般的點點大小,長到了快要伸出袋口。
“!”這豈不是她又趕忙拿出自己的看,發現酆櫟的通心草長得比她的還要高。
一瞬間她的心間彷彿綻開了一顆小太陽,明豔又暖融。原來他是喜歡她的,嘿嘿嘿。到底薑還是老的辣,若不是婉姨的幫忙,她到現在都不會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香巧看到自家主子從刻意有點裝開心的樣子,瞬間變得人鮮活起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納悶地看著草:“侯爺為何要隨身帶著草?”
“你不懂,多虧了這個不起眼的小草,我才終於明白了他是怎麼想的。”
香巧是真的不懂,撓撓頭做罷了。反正她這個做下人的也不該過多瞭解主子們的事,隻管侍候好他們就行。
拿著通心草愛不釋手,秦妙蘇看了好一會兒,可是想到她那日和李彬的事嘴角又塌了下去。
通心草隻能證明他對她過去有情。誰知道經曆了這件事,他會不會改變想法呢?這可不好說
香巧看到她不知怎麼整個人又灰敗下去,臉色在好看和難看間反覆橫跳,十分慶幸自己還冇嫁人。
額談戀愛有這麼恐怖的嗎?心情一天要上天入地,大起大落,這樣也太難受了吧?
她打了個寒戰。
戲院裡燈火通明,熱鬨非凡,叫好聲如浪起伏高漲。秦妙蘇坐在二樓的一個隔間裡,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絲質手帕。
梨白一襲白衣,水袖輕揚,在台上旋轉如一朵盛開的梨花。他的聲音清麗婉轉,唱詞中滿是哀愁:
“錯將真心付流水,悔教夫婿覓封侯
”
秦妙蘇的心猛地一縮。這出《錯認》講的正是一位女子因誤會而錯怪心上人,待明白真相時已追悔莫及的故事。梨白將那種懊悔演繹得淋漓儘致,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唱詞都彷彿在她心上劃下一道痕。
“若他明白就好了”
她輕聲呢喃,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胸前佩戴的香囊。
幕間休息時,秦妙蘇喚來戲院的小廝,從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
“請將這封信轉交給梨白。”她塞給小廝幾枚銅板。
小廝點頭哈腰地去了。
後台,酆櫟正坐在鏡前還未卸妝。一個小廝匆匆進來,遞給他一封信。
“有位夫人托我轉交給您。”
酆櫟接過,打開看到後腦仁嗡嗡一震,猛然擡頭問:“送信的人還在麼?”
小廝點頭:“那位夫人還在看戲,應該還在。”
急步回到戲台後方,酆櫟掀簾往小廝指的方向,果然看到秦妙蘇坐在那裡。
他震驚得幾乎要說不出話。原來那個一直給他寫信談戲的人,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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