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8章 暗藏星火,心燃荒原
>王桂香崩潰的尖叫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灶房凝滯的空氣裡。
>
>「鬼…鬼紙…發光…她挖的…灶台…鬼啊…」
這語無倫次、充滿極致恐懼的指控,在趙大柱和趙有才聽來,卻如同火上澆油!趙大柱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中那半張帶著官印和父親名字的殘契,粗糙的手指因為激動和暴怒而劇烈顫抖。地契!真的是地契!老頭子臨死前神神秘秘,竟然真的在灶台裡藏了東西!這半張…那死丫頭手裡還有另外半張!
「灶台?!挖灶台?!」趙有才反應更快,貪婪的目光如同餓狼,猛地射向角落裡蜷縮的趙小滿,又猛地轉向那黑黢黢的灶台底部,「爹!東西肯定還在灶台縫裡!這死丫頭挖出來撕破了!我去找!」他急不可耐地就要撲過去。
「等等!」趙大柱一聲暴喝,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凶光。王桂香那崩潰的瘋態和「紙發光」的尖叫,像一根冰冷的刺紮在他心裡。他雖不信鬼神,但這深更半夜,滿屋血腥,老婆子又嚇成這副模樣…他看著角落裡那個渾身浴血、氣息奄奄卻沉默得可怕的女兒,心頭莫名地竄起一股寒意。
「先把這死丫頭手裡的東西弄過來!」趙大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戾,他暫時壓下對灶台的貪念,布滿老繭的手如同鐵鉗,直直指向趙小滿,「有才!按住她!把她手裡那半張紙給我摳出來!」
趙有才被父親一喝,也冷靜了幾分,但看向趙小滿的眼神更加兇殘。他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大步上前:「賤骨頭!裝死是吧?把東西交出來!」說著,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一股風,狠狠抓向趙小滿緊護在胸前的左手!
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濃重的汗餿和暴戾氣息!趙小滿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渾身冰冷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她能清晰地聽到趙有才粗重的呼吸,看到他那雙被貪婪和兇殘燒紅的眼睛!
藏!必須藏起來!這半張「地脈不絕」,是她唯一的生機!絕不能被奪走!
就在趙有才的手即將觸碰到她手臂的千鈞一發之際——
趙小滿的身體猛地向草鋪最陰暗的角落深處縮去!動作幅度之大,牽動了全身的傷口,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但她顧不上了!借著這看似痛苦掙紮的翻滾,她的左手以一種極其隱蔽、近乎痙攣的速度,閃電般從胸前滑落,借著身體的遮擋,狠狠塞進了身下那堆散發著黴爛氣味的乾草最深處!
同時,她緊攥的拳頭在乾草堆裡猛地一鬆一推!那半張冰冷、帶著她鮮血的殘契,如同滑溜的魚,瞬間被深深埋進了草根與冰冷泥地相接的、最汙穢最不起眼的縫隙裡!
「呃啊!」做完這一切,她彷彿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聲痛苦虛弱的呻吟,身體軟軟地癱回草鋪表麵,左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五指張開,掌心向上,空空如也!隻有指腹那道新鮮的、仍在滲血的傷口,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
趙有才的手抓了個空!他愣了一下,隨即暴怒:「還敢躲?!」他一把揪住趙小滿破爛的衣襟,像拎小雞一樣粗暴地將她上半身從草鋪裡提了起來!
「東西呢?!藏哪兒了?!說!」趙有才凶神惡煞的臉幾乎貼到趙小滿慘白帶血的臉上,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帶著令人作嘔的腥臭。
趙小滿被他晃得頭暈目眩,額心印記的灼痛和身體的虛弱讓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她隻是艱難地抬起眼皮,那雙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異常幽深的眼睛,空洞地、毫無焦點地看著趙有才,嘴唇翕動了幾下,發出微弱如同蚊蚋、斷斷續續的氣音:「…沒…沒…紙…娘…娘撕了…搶走了…」她的目光,彷彿無意識地、極其緩慢地,轉向了依舊癱坐在地上、眼神渙散、口中喃喃唸叨著「鬼…鬼紙…」的王桂香。
「放屁!娘撕的是她手裡那半張!你這裡肯定還有!」趙有才根本不信,他粗暴地將趙小滿摜回草鋪,轉身就發瘋似的在草鋪上翻找起來!發黴的乾草被他掀得到處都是,塵土飛揚!他用手胡亂地在草堆裡扒拉,甚至用腳去踢踹草鋪的邊緣!
趙小滿蜷縮著身體,任由他翻找踢打,像一具沒有知覺的破布娃娃。每一次踢踹帶來的撞擊都讓她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但她死死咬住牙關,連悶哼都強行嚥了回去。所有的精神都緊繃成弦,感知如同最敏銳的雷達,鎖定著身下草根深處那一點冰冷堅硬的觸感。
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肮臟的乾草和泥土!
趙有才翻遍了草鋪表麵和邊緣,連趙小滿身上破爛的衣服都粗魯地摸索了一遍,除了蹭了一手的血汙和冷汗,一無所獲!他煩躁地直起身,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暴怒:「爹!沒有!這死丫頭藏得嚴實!」
趙大柱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渾濁的目光在狀若瘋癲的王桂香、空空如也的草鋪、以及虛弱不堪彷彿隨時會斷氣的趙小滿身上來回掃視。王桂香還在唸叨「發光」,趙小滿則是一副隻剩半口氣的瀕死模樣…難道…真被桂香那瘋婆子撕碎了搶走時弄丟了?或者…真有什麼邪門?
「灶台!」趙大柱最終還是被貪婪壓倒了那絲不安,他低吼道,「先找灶台!東西肯定是從那裡挖出來的!快!仔細找!」
趙有才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撲到灶台邊,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用指甲、用撿來的柴棍,瘋狂地摳挖著趙小滿昨夜挖掘的那條縫隙!刺耳的刮擦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瘮人。
趙大柱則陰沉著臉,走到依舊癱軟在地、眼神渙散的王桂香身邊,一把奪過她手裡死死攥著的那半張殘契。王桂香像是被驚醒,發出一聲驚恐的嗚咽,但被趙大柱凶狠的眼神一瞪,又瑟縮著低下頭,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趙大柱仔細看著這半張殘契,上麵清晰的官印和「趙老栓」的名字讓他心頭滾燙。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半張紙揣進懷裡最貼身的地方,彷彿揣著一塊稀世珍寶。然後,他抬腳,沉重的、沾滿泥汙的草鞋,毫不留情地踩過趙小滿散落在草鋪外的、沾滿血汙的頭發,走到灶台邊,親自監督趙有才的挖掘。
頭皮被狠狠拉扯的劇痛傳來,泥汙和草屑蹭在臉上。趙小滿的身體控製不住地痙攣了一下,卻依舊死死閉著眼,將臉更深地埋進冰冷肮臟的乾草裡,彷彿已經失去了所有知覺。
黑暗,冰冷的絕望,身體的劇痛,如同無邊的潮水將她淹沒。
然而,就在這無邊的黑暗和屈辱之中——
掌心之下,隔著厚厚的、黴爛的乾草和冰冷的泥土,那深埋在草根縫隙裡的半張殘契,竟毫無征兆地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溫熱感!
不是血液的溫度,也不是泥土的冰涼。
而是一種…彷彿沉睡的大地深處傳來的、帶著生命律動的暖意!這暖意透過層層阻隔,精準地傳遞到她緊貼地麵的掌心,然後順著血脈,逆流而上!
嗡!
眉心深處那滾燙的「大地之心」印記,如同被這縷微弱的暖意喚醒,驟然輕輕一跳!一股同樣微弱、卻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暖流,從印記中流淌而出,瞬間撫平了額心那撕裂般的劇痛!
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順著掌心的溫熱感,悄然探入她混亂的意識:
『…在…』
『…安…』
是殘契的意念!是那刻著「地脈不絕」的殘契!它在回應她!它在告訴她:它在!它安好!
這股微弱卻堅定的意念,如同投入冰封死水的一顆火星!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劫後餘生的狂喜、被壓抑到極致的憤怒、以及一種破土而出的、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在趙小滿瀕臨絕望的心底,轟然炸開!瞬間點燃了她被冰封的血液,燒灼著她的靈魂!
契約!聯結!共鳴!
這半張殘契,不僅僅是一張地契!它與她的血,與她的「大地之心」,產生了神秘而強大的共鳴!它是鑰匙!是橋梁!
「女子掌犁,地脈不絕」——那被王桂香撕走、被趙大柱如獲至寶揣入懷中的前半張,不過是冰冷的權屬證明。
而深藏在她身下、與她血脈相連的這半張,這刻著古老箴言、能與她能力共鳴的後半張,纔是真正的生機!纔是「地脈不絕」的核心!
半畝沙荒地又如何?貧瘠、荒蕪、被所有人唾棄!
但那是她的地!是她趙小滿,以女子之身,名正言順、有官府契約為證的土地!
有了它,她就能名正言順地站在那塊土地上!有了「大地之心」,她就能感知它的痛苦,傾聽它的渴望!催生、改良…她腦海中閃過金手指設定的升級線!她能讓這塊被所有人視為廢土的沙地,煥發生機!
糧食!產量!活下去!打破這囚籠!
一個瘋狂而清晰的計劃雛形,如同劃破黑暗的閃電,在她燃燒的腦海中瞬間成型!
額心的印記微微發燙,不再是痛苦的灼燒,而是一種充滿生機的溫熱。身下草根深處傳來的契約共鳴,如同沉穩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緊貼地麵的掌心。
趙大柱和趙有才還在灶台邊瘋狂地刮挖著,指甲與磚石的摩擦聲刺耳難聽。王桂香蜷縮在角落裡,眼神空洞地顫抖著。
趙小滿依舊蜷縮在冰冷肮臟的草鋪上,一動不動,如同死去。隻有那雙深埋在乾草陰影裡的眼睛,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悄然睜開。
眼底深處,不再是絕望的灰燼,而是燃起了兩點幽邃卻無比熾烈的火焰!如同燎原的星火,映照著掌心之下,那片深埋的、等待被喚醒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