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辣媳 第90章 泥板驚雷,血痂證言
酸腐的咒罵裹挾著劣質土煙的惡臭,如同潰堤的汙水,洶湧地潑向荊棘壁壘!幾十道枯槁的身影,簇擁著趙麻子怨毒的三角眼、王屠夫猩紅的牛眼和趙老六撚著山羊鬍的枯槁書生,如同裹挾著穢物的泥石流,轟然撞在荊棘壁壘之外!濃烈的黑狗血和漚了不知多少年的糞湯惡臭,混合著男人身上濃重的汗臊,瞬間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砸開它!潑進去——!!」
王屠夫野獸般的咆哮炸響!他枯槁的大手掄起那根沾著暗紅血跡的趕豬棒,裹挾著腥風,狠狠砸向荊棘壁壘一處相對脆弱的結合部!他身後的枯槁漢子們如同被打了雞血,枯槁的臉上肌肉扭曲,渾濁的眼睛裡燃燒著毀滅的興奮!沾滿汙穢的糞叉、生鏽的柴刀、沉重的鋤頭,混雜著散發著刺鼻惡臭的瓦罐,如同群魔亂舞,就要朝著那沉默的荊棘巨獸——狠狠招呼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嗷——!!」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母狼,猛地從荊棘壁壘深處炸起!帶著屍山血海淬煉出的凶悍與瘋狂,狠狠刺穿了汙濁的咒罵!
「哪個天殺的畜生——敢動老孃的地——!!」
荊棘壁壘一處猙獰的豁口猛地向內分開!
張寡婦枯槁的身影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一步踏出!刻著「張氏」的鐵鋤被她枯槁的手高高舉起,雪亮的鋤刃在慘淡的日頭下反射著刺骨的寒光!她渾濁的眼睛因極致的憤怒而爆凸,布滿溝壑的臉扭曲猙獰,枯槁的脊梁挺得如同標槍,一股混合著血腥氣的、母狼護崽般的狂暴氣勢,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向壁壘外洶洶的人群!
「張…張寡婦?!」衝在最前的幾個枯槁漢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凶悍氣勢一懾,枯槁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住,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本能的驚懼!那鋤刃的寒光,彷彿能剜心剔骨!
「潑啊!砸啊!你們這群沒卵蛋的慫貨!怕一個老虔婆不成?!」趙麻子躲在人群後,三角眼閃爍著陰毒的火焰,尖聲煽動,「黑狗血!糞湯!潑她!汙了她的邪法——!!」
王屠夫枯槁的臉上橫肉瘋狂抽搐,牛眼裡的暴戾徹底壓倒了那一絲驚懼!「滾開!老虔婆!把老子婆娘交出來——!!」他枯槁的大手掄起趕豬棒,裹挾著腥風,不管不顧地朝著張寡婦枯槁的頭顱——狠狠砸下!棒頭暗紅的血跡在空氣中拉出一道殘忍的弧光!
張寡婦渾濁的眼睛裡厲芒暴漲!枯槁的身體不退反進!刻著「張氏」的鐵鋤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迎著那呼嘯而下的趕豬棒,撕裂空氣,悍然劈出——!!
鋤鋒對棍影!
死寂的瞬間!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住手——!!」
一聲嘶啞到極致、如同砂紙摩擦鏽鐵、卻帶著穿透一切喧囂的冰冷力量,猛地從荊棘壁壘深處炸響!
這聲音並不洪亮,甚至帶著濃重的、無法掩飾的虛弱和血腥氣!
卻如同無形的冰錐!
狠狠刺穿了即將碰撞的狂暴殺意!
王屠夫枯槁的手臂猛地一僵!那呼嘯的趕豬棒竟硬生生懸在了半空!
張寡婦劈出的鋤鋒也驟然凝滯!渾濁的眼睛猛地轉向聲音來處!
洶洶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枯槁的身影僵在原地,渾濁的眼睛齊刷刷地、帶著驚疑不定的茫然,望向那荊棘豁口深處——
一道枯槁得如同深秋殘葦的身影,在快嘴劉和王嫂子一左一右的攙扶下,極其艱難地、深一腳淺蹌地挪了出來!
趙小滿!
深陷的眼窩如同兩口燃燒殆儘的寒潭,額心的根須印記黯淡無光,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枯裂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曾擦淨的暗紅血痕!她枯槁的身體搖搖欲墜,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雙深陷的眼窩裡射出的目光,卻如同淬了萬載寒冰的匕首,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穿透力,狠狠掃過壁壘外每一張枯槁而扭曲的臉!
她的出現,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壁壘外洶洶的惡火!那無形的、源自「邪祟」和「妖法」的恐懼,再次攫住了這些枯槁漢子的心臟!
「掃…掃把星…」趙麻子枯槁的喉嚨裡擠出氣音,三角眼裡的怨毒被一絲驚懼取代。
王屠夫枯槁的牛眼死死盯著趙小滿,又掃向她身邊死死攙扶著的、枯槁佝僂的王嫂子,枯槁臉上的橫肉瘋狂跳動,暴戾與驚疑交織。
趙老六撚著山羊鬍的手僵在半空,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驚愕。
趙小滿深陷的眼窩沒有看他們。她枯槁染血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耗儘生命的沉重,從破襖的夾層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不是鋤頭!
不是符咒!
而是一塊深褐色的、邊緣粗糙、沾著新鮮泥土和…幾道暗紅指印的——泥板!
「王…嫂子…」趙小滿嘶啞的聲音如同裂帛,每一個字都帶著肺腑撕裂的血腥氣,「…念…給…他們…聽…」
王嫂子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震!渾濁的眼睛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偏執的、帶著血腥味的瘋狂光芒!她枯槁佝僂的脊梁,在趙小滿冰冷目光的注視下,竟奇跡般地、一點點挺直!儘管肋骨的劇痛讓她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身體劇烈顫抖,但她枯槁的頭顱卻死死昂起!枯槁冰冷、布滿裂口和泥垢的手,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莊重,顫抖著、卻無比堅定地——接過了那塊沉甸甸的泥板!
泥板入手,冰冷粗糙。
上麵刻滿了歪歪扭扭、如同蟲爬般、卻深深嵌入泥板的刻痕!
那是她的命!是姐妹們的命!是這方土地給的——鐵證!
王嫂子枯槁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泥板上的刻痕。一股混雜著巨大屈辱、無邊心酸和一種被逼到絕境後迸發出的、玉石俱焚般的勇氣,如同岩漿在她枯槁的胸腔裡奔湧!她枯槁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音,嘶啞破裂的聲音,帶著血淚的溫度和一種開山裂石般的決絕,猛地砸破了死寂:
「…趙家集…男戶…丁字田…三畝七分…」
她枯槁染著泥垢的手指,死死點著泥板上一處代表「趙」、「田」、「三」、「七」的刻痕組合。
「…今歲…秋糧…」
手指移向旁邊代表「粟米」、「鬥」的刻痕。
「…實收…粟米…一…一石…八鬥——!!!」
「一石八鬥?!」
「三畝七分地才收一石八鬥粟米?!」
「老天爺!這點糧…夠塞牙縫嗎?!」
巨大的驚呼如同壓抑的火山,瞬間在壁壘外枯槁漢子們的胸腔裡爆發出來!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被當眾剝皮的羞恥!他們自己的地,自己的收成!被一個他們眼中豬狗不如的婦人,用這歪歪扭扭的泥板書——當眾宣判!
王嫂子枯槁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如同冰冷的鍘刀,繼續落下:
「…李家莊…李老蔫…名下…沙堿地…五畝二分…」
「…實收…粟米…兩石…兩石一鬥——!!」
「…錢家窪…錢大壯…坡地…四畝…」
「…實收…粟米…一石…五鬥——!!」
「…趙家集…公中…祭田…十畝…」
「…實收…粟米…五石…三鬥——!!!」
一個個名字!
一塊塊地畝!
一石石低得令人心頭發寒的產量!
如同冰冷的耳光,一記接著一記,狠狠抽在壁壘外每一個枯槁漢子的臉上!抽得他們枯槁的臉皮青紅交加,抽得他們渾濁的眼睛裡那點強撐的凶戾和自傲,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間消融!隻剩下**裸的、被當眾揭穿的羞憤和茫然!
「夠了!妖婦!住口!」趙老六枯槁的臉因極致的羞怒而漲成豬肝色,枯槁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王嫂子,「胡言亂語!妖言惑眾!我趙家祭田,豈容你這賤婦汙衊——!!」
「汙衊?!」王嫂子枯槁染血的頭顱猛地抬起!渾濁的眼睛死死釘在趙老六那張枯槁的書生臉上,裡麵燃燒著焚儘一切的瘋狂火焰!嘶啞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種同歸於儘的決絕:
「…趙童生…你…上月…親口…跟…裡正…訴苦…」
「…祭田…蟲害…減產…求…減賦…」
「…泥板…記著——!!」
她枯槁染泥的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釺,狠狠戳在泥板一處代表「趙老六」、「訴苦」、「祭田」、「蟲害」、「五石三鬥」的刻痕組合上!每一個刻痕都深如刀鑿!
趙老六枯槁的身體如遭雷擊!撚著山羊鬍的手僵在半空,枯槁的臉上血色褪儘!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鐵證如山!他親口說過的話!成了釘死他自己的棺材釘!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壁壘內外!
隻有寒風卷過荊棘尖刺的嗚咽,和王嫂子粗重如同破風箱的喘息。
趙小滿深陷的眼窩裡寒芒如冰錐,嘶啞破裂的聲音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審判般的冰冷,再次砸下:
「…睜開眼…」
「…看看!」
她枯槁染血的手猛地指向王嫂子手中那塊沾著泥土和血指印的泥板!
「…你們…種的地!」
「…夠…繳糧嗎?」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枯槁漢子們的心上!
「…夠…養活…老婆孩子嗎——?!」
「養活老婆孩子…」
這六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一個枯槁漢子的靈魂深處!壁壘外,那洶洶的惡火早已熄滅,隻剩下死灰般的頹敗和一種深入骨髓的茫然與羞恥。枯槁的手無力地垂下,冰冷的糞叉鋤頭拖在地上。空癟的肚子在寒風中發出咕嚕的哀鳴。他們枯槁的臉上,那強撐的凶狠被撕碎,露出了底下深藏的、被現實碾軋的——無能!
「不夠…」一個枯槁的漢子下意識地喃喃,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巨大的苦澀。
「…不夠啊…」更多的聲音帶著哭腔響起,如同垂死的哀鳴。
就在這時!
王嫂子枯槁的身體猛地爆發出最後的、玉石俱焚般的力量!她枯槁的手死死抓著那塊泥板,枯槁佝僂的脊梁挺得如同即將折斷的弓!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
她枯槁的手,猛地抓住自己破舊夾襖的前襟!
「嗤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刺耳聲響!
破舊的夾襖被她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扯開!露出了底下同樣破舊、卻已被大片暗紅和深褐色汙漬浸透、緊緊纏裹在枯槁胸腹間的——染血布條!
濃重的血腥氣瞬間彌漫開來!
那纏繞的布條下,隱約可見大片大片青紫腫脹、甚至皮開肉綻的猙獰傷痕輪廓!肋骨處詭異的凹陷觸目驚心!腹部那片被厚厚布條覆蓋的地方,依舊有新鮮的、暗紅色的血漬在緩慢洇出!如同一個無聲的、血淋淋的——控訴!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王嫂子枯槁的聲音嘶啞破裂,如同泣血的杜鵑,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溫度和刻骨的恨意!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指向自己胸前那慘不忍睹的傷痕!
「…這就是…你們…這些…頂天立地的…男人!」
「…給我…王家的…活路——!!」
「…不夠繳糧…不夠活命…」
「…就…打!往死裡打——!!」
最後一聲泣血的嘶吼,如同驚雷,狠狠劈在每一個枯槁漢子的頭頂!劈得他們魂飛魄散!
壁壘外,死寂如同墳墓。
王屠夫枯槁的臉上,所有的暴戾、凶狠,瞬間被一種巨大的、如同見了鬼般的驚恐取代!他枯槁的牛眼死死瞪著王嫂子胸前那慘烈的傷痕,握著趕豬棒的手劇烈顫抖,棒頭「哐當」一聲掉在冰冷的泥地上!他枯槁的身體如同篩糠般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趙麻子三角眼裡的陰毒徹底被恐懼淹沒,枯槁的身體悄悄往後縮。
趙老六枯槁的臉上毫無人色,撚著山羊鬍的手抖得如同風中秋葉。
其他枯槁的漢子們,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茫然和一種被當眾扒皮的羞恥!他們看著王嫂子胸前那血淋淋的傷痕,看著那塊沾著泥土和血指印的泥板,再看看自己空癟的肚子和手中冰冷的糞叉……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酸風妒雨,在泥板驚雷與血痂證言麵前,潰不成軍。
冰冷的糞叉鋤頭,無力地拖曳在灰敗的泥地上。
壁壘之內,趙小滿深陷的眼窩冷冷掃過這片死寂的潰敗,枯槁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後倒去。
快嘴劉和王嫂子枯槁的手死死扶住她。
那扇緊閉的柳家柴房鐵窗縫隙後,一雙死寂的杏眼,正透過黑暗,死死盯著外麵這石破天驚的一幕,瞳孔深處,一點星火——驟然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