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孃娘請開門,奴纔來請安了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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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是曆代太後居住的寢宮。
其規製之宏偉,裝飾之奢華,僅次於皇帝的乾清宮。
琉璃瓦在月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漢白玉的欄杆雕刻著繁複的鳳穿牡丹圖樣,處處都彰顯著主人的尊貴。
然而,當劉勝一行人踏入慈寧宮的範圍時,感覺到的卻不是富麗堂皇,而是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和壓抑。
空氣裡,彷彿都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慈寧宮的宮女和太監們,來來往往,腳步匆匆,卻冇一個人敢大聲說話。
他們看到劉勝這批新來的太監,眼神裡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憐憫和同情,然後便像躲避瘟疫一樣,飛快地低下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那樣子,像是在看一群即將被送上斷頭台的死囚。
王德福將他們十二人帶到寢宮外的一處偏殿前,便停下了腳步。
“你們,就在這裡候著。”
他指了指偏殿前的空地,冷冷地說道。
“太後孃娘要一個個見。記住,都給咱家機靈點,誰要是惹了太後不快,仔細你們的腦袋。”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寢宮。
劉勝和那十一個太監被分到了一個區域,靜靜地站著,等待傳喚。
寢宮的門緊閉著,但隔著厚重的門板,依舊能隱約聽到裡麵傳來淒慘的叫聲和“啪、啪”的鞭打聲。
那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剩下的十一個太監,臉色已經白得像紙,有幾個膽子小的,牙齒都在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
突然,寢宮的門被人從裡麵打開了。
王德福走了出來,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是朝門外守著的兩個侍衛抬了抬下巴。
裡麵傳來一個女人冰冷淡漠,不帶絲毫感情的命令。
“殺了吧。”
話音剛落,一個渾身是血,被抽得體無完膚的小太監,就像一條死狗般被拖了出來。
他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哀求,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然而,冇有人理會他。
在劉勝和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名侍衛麵無表情地拔出腰刀。
寒光一閃。
“噗嗤!”
一顆大好的人頭,沖天而起,在空中翻滾了兩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脖頸處,溫熱的血液如同噴泉般噴濺而出,灑了滿地。
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眼睛還大睜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啊!”
周圍的太監宮女們,哪裡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麵,嚇得發出一片尖叫,有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那十一個和劉勝一塊來的太監,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幾乎癱倒在地。
緊接著,王德福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個。”
他又從剩下的十一個太監裡,隨手指了一個。
那個被點到名的小太監,雙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褲襠裡,一股騷臭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竟是活活嚇尿了。
兩個侍衛走上前,不顧他的哭喊求饒,一左一右架起他,拖進了寢宮。
很快,同樣的鞭打聲和慘嚎聲再次響起。
冇過多久,這個太監,也被拖了出來,同樣被一刀砍下了腦袋。
如此反覆。
接連三個太監被叫進去,無一活口。
三顆血淋淋的人頭,就那麼並排擺在偏殿前的空地上,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宮殿的恐怖。
死亡的陰影,如同烏雲般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剩下的八個太監,已經徹底崩潰了。
他們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哭喊聲,嘔吐聲,混雜在一起,場麵混亂不堪。
劉勝站在那裡,臉色也有些發白。
他雖然不怕殺人,可眼前這種草菅人命,視人命如螻蟻的場麵,還是讓他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和憤怒。
他終於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伺候人。
這是送死。
太後在用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挑選她想要的玩具。
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他必須在輪到自己之前,搞清楚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目光,飛快地在四周掃視。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端著水盆,正準備從旁邊小路繞過去的小宮女。
那小宮女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滿是驚恐,顯然也被眼前的場麵嚇得不輕。
劉勝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從隊伍裡溜了出來,幾步便閃到了那小宮女麵前。
小宮女被突然出現的劉勝嚇了一跳,手裡的水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想乾什麼?”
她嚇得連連後退,聲音都在發抖。
劉勝從懷裡摸出一小塊碎銀,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手裡。
那碎銀入手溫熱,分量還不輕。
小宮女愣住了。
“彆怕,我就是想問你幾句話。”
劉勝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儘可能溫和的語氣問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後孃娘她……”
小宮女攥著手裡的銀子,看了一眼不遠處那三顆血淋淋的人頭,又看了看劉勝這張俊朗卻同樣帶著緊張的臉,終於還是冇忍住,戰戰兢兢地開了口。
“太後孃娘……她得了怪病。”
小宮女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哭腔,彷彿在說什麼禁忌的話題。
“自從半年前皇帝登基後,太後孃娘就再也冇有笑過。”
“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動不動就打罵宮人,整個慈寧宮,幾乎每天都有人被活活打死。”
小宮女說著,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太醫們想儘了辦法,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出了個餿主意,說隻要能讓太後孃娘重新展顏歡笑,這病,自然就好了。”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規矩。”
她看了一眼那些還在磕頭求饒的太監,眼神裡滿是同情。
“每隔半個月,王總管就會從宮裡各處,蒐羅一批像你們這樣的小太監過來。”
“誰若是能進去,使出渾身解數,逗得太後孃娘發笑,便有重賞,聽說上一個成功的人,直接被提拔成了七品的管事太監。”
“可若是不能……”
她冇再說下去,隻是用眼神瞥了瞥地上那三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劉勝的心,沉了下去。
逗太後笑?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難的差事。
半年冇有笑過的女人,心結之深,怨氣之重,可想而知。
想在這種情況下逗她笑,無異於在閻王爺麵前耍雜技,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正當他思索著對策時——
“下一個!”
王德福那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從殿內傳出。
這一次,他的目光,越過了那幾個已經嚇癱在地的太監,直接落在了唯一還站著的劉勝身上。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勝身上。
那幾個還在哭喊求饒的太監,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替死鬼,甚至還帶著一絲解脫。
那些交頭接耳的宮女們,發現劉勝長得眉清目秀,身材結實挺拔,和其他那些瘦弱猥瑣的太監完全不同,頗有幾分陽剛之氣時,眼神裡都流露出一絲惋惜。
這麼俊俏的一個小夥子,馬上就要身首異處了。
真是可惜。
劉勝深吸了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
有憐憫,有同情,有幸災樂禍。
但他非但冇有感覺到一絲恐懼,胸膛裡反而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意。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精光。
危機。
巨大的危機。
但同時,也是一個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
彆人眼中的閻王殿,在他看來,卻是通往權力巔峰的龍門。
隻要躍過去,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來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當一輩子任人宰割的奴才。
他要站到最高處,將所有人的命運,都握在自己手裡。
而眼前,就是第一步。
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太監服,將衣襟的褶皺撫平。
然後,在所有人或震驚,或不解的目光中,他挺直了腰桿,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從容的微笑。
他冇有理會王德福,也冇有看地上的那幾顆人頭。
他目不斜視,一步一步,沉穩地朝著那扇彷彿能吞噬一切的寢宮大門走去。
那背影,挺拔如鬆。
那步伐,堅定有力。
完全不像是一個即將赴死的人,反而像一個即將走上屬於自己舞台的角兒。
所有人都看呆了。
就連站在門口的王德福,看著劉勝這副與眾不同的模樣,陰鷙的眼神裡,也閃過了一絲詫異。
劉勝走到寢宮門口,停下腳步,對著裡麵朗聲說道。
“奴才劉勝,前來伺候太後孃娘。”
他的聲音,洪亮而沉穩,充滿了磁性,在寂靜的庭院裡,顯得格外清晰。
說完,他不再等待任何迴應,推開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大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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