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第540章 過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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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晨鐘之音,城門開了。鄭仟坐起身,準備下床,身旁原本熟睡的李氏卻起身,開始服侍。
“再睡會吧,後院她們也需要準備,今個兒就進城了。”鄭仟憐惜的拍拍對方“放心,俺們已經成親了。”
“三爺不必勉強。”李氏卻依舊固執的繼續服侍鄭仟“老太太和阿姑隻要能讓奴跟在三爺跟前,奴就知足了……”
“啥話?”鄭仟冷了臉“俺講過,照顧你一輩子。你是信不過俺?”
“不不不!”李氏趕忙否認,唯唯諾諾道“奴怎麼會信不過三爺。隻是奴不過中人之姿,能夠服侍三爺,就已經是莫大的福氣,怎麼敢奢求正室娘子的位置。三爺日後是要封爵的……”
“莫講了。”鄭仟頓了頓,儘可能的放緩語氣“封爵乃是要靠運氣。虎哥能封爵,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俺如今想的,就是和顯兒安安生生過下去。”
李氏這才道“奴就是怕三爺這樣想,太夫人和阿姑會以為是奴誤了三爺的前程。”
鄭仟一聽,不由心軟,將對方抱在懷裡“莫怕,一切有俺。”
他這次回真定,特意為李懷修了衣冠塚,還給李家送了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李懷家裡隻剩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妹妹李顯,得了額外撫卹的李家旁支答應儘心照顧。
鄭仟自問能做的都做了,卻不想許是去的多了,臨去清苑的前一夜,李顯尋了過來,求鄭仟帶她走。講實話,李懷被人稱作‘猴兒’除了動作靈活,也跟他的身形體態有關。做為對方妹妹的李顯,雖然不能稱作無顏女,卻最多中下之姿。可心懷愧疚的鄭仟還是答應了李顯,帶著對方回到清苑。先斬後奏邀請鄭虎等人吃了頓酒,算是娶李顯進門了。
旁人如何想,鄭仟不曉得也不在意。反正自從成親之後,他夜裡睡得安穩了,自問不欠李懷得了。
原本鄭仟打算等有了一兒半女纔回家認親,可前幾日鄭虎突然被招入京師,讓他護送金家、白家四位小娘入京。如此,也就打亂了鄭仟的籌劃。看著整日精神恍惚,疑神疑鬼,戰戰兢兢的李顯,鄭仟索性決定也將對方一起帶上。顯兒雖然相貌無法與妯娌相提並論,卻是個心善的。
“這是個內秀之人。”坐在車窗旁,金苗瞅著被鄭仟扶上車的李顯,幽幽道。
“內秀?”坐在對麵的金珠看了眼那走進後車的無顏女“這個詞好。若不能審時度勢,三爺那五百兩銀子,已經不少了。若冇有手段,這次她根本不可能隨行。隻是這手段,太過上不得檯麵了。”
作為在勳貴之家沉浮之人,李顯兒的那些伎倆莫講她們,是個京師婦都能識破。偏偏鄭三郎身在彀中,甘之如飴。
“姐日後可莫要得罪她。”金苗聽出金珠的輕視“莫管什麼手段,隻要有用,就是好手段。”
“她是三房的,能管到咱們五房?”金珠從不懷疑金苗的眼光,隻是好奇。
“可人家是正室。”金珠的理由很牽強,真實原因,自然彆有內情。
因為已經對金珠有了防備,金苗自然隱瞞了對方很多事。比如,親達達要為她換個身份,然後明媒正娶進家做正室。這也是此次進京,金苗絕不輕易露麵,甚至絕不見李顯兒的原因。再比如,上次鄭虎說漏嘴,金苗就留心了關於鄭直的訊息。這才發現,原本盛傳鄭家最冇出息的三房哪哪都透著怪異。三伯竟然偷了忠仆娘子,在外逍遙。兩位姐,一位遁入空門;一位命硬出奇。兩位哥,一個挖空心思振興家門;一個四處逍遙遊手好閒。最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那位三伯母,鄭家最精明狡詐心狠手辣的鄭十七竟然被對方拿捏得死死的,憑什麼?
之所以講鄭十七精明狡詐心狠手辣,很簡單,金苗曉得了很多原本她不該曉得的事。
時隔多年,鄭虎早就已經放下了對金苗的戒心。因此當年八月十五她被搶的前因後果,也就被對方拚湊了出來。金苗被搶的當日,劉閣老的孫子,焦侍郎的孫子雙雙被燒死在南居賢坊的‘桃花源’。開始金苗也冇有將兩件事聯絡到一起,哪怕她知道桃花源是二張的產業;哪怕她知道鄭虎當時剛剛入京冇多久;哪怕她知道鄭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直到不久前意外看到從京師流傳出來的報紙,曉得了鄭直曾經與焦黃中,劉成學二人結怨,甚至被兩家針對,金苗纔想通了。鄭虎不過是執行者,而不是策劃者。
這幾年,每年不論旱澇,十七爺都要給鄭虎分銀子,並且一年比一年多。銀子是那麼容易賺的?若是如此,二張能不要臉麵的去開青樓?
之前不過是金苗冇有細琢磨,如今想來,哪哪都是破綻。正所謂旁觀者清,金苗就對三伯如今是否尚在人間,心存懷疑。自古姦情出人命,可不是說說而已。
她當然不會去出首告發,更不會四處宣揚。畢竟從始至終,鄭十七從冇有虧待過她。故而,鄭直和三太太可能的瓜葛,她也就裝不知道。不過也因此,這李顯兒才惹不得,她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身後的三太太。
想到這,金苗瞅了眼輕撫額頭,假寐的姐姐,歎口氣。鄭家的男人,冇一個讓人省心的。人家是被小妖精蠱惑,他們呢?一個兩個全都被老妖精魅惑。
五十多歲的小妾有孕,簡直天下奇聞。
車隊收拾妥當後,啟程向著京師阜成門前進。
隻是冇有多遠就停了下來,一支出殯的隊伍正從路口通過。
鄭仟不由暗罵自個欠考慮,這多晦氣。瞪了眼打頭的白幡,不由一愣,待仔細瞅了瞅,趕緊跳下馬,湊了過去。拉住一個掛孝帶的男子“板兒,你咋在這,這是誰冇了?”
那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鄭仟,趕忙行禮“三爺,這是咱家十一姑爺冇了,今個兒發喪呢。”
“俺妹子呢?帶俺去。”鄭仟一聽,趕忙整整衣冠。這咋講的,他離開時,曹三郎可是生龍活虎的。
溫板兒應了一聲,趕忙帶著鄭仟往喪主的馬車擠去。
不遠處馬車裡,十一姐披麻戴孝,不時乾嚎兩聲。
月初靠著曹寧還有鄉黨,借住在曹家的親族都被打發走了。為了防備意外,朱媽媽又找了些喇唬光棍,將那些人趕出了京師。
然後十一姐就對曹寧的那些親信下手了,該打發的打發走,該發賣的發賣了,徹底的把曹寧軟禁起來。與此同時,曹三郎就被她派人送到了城外莊子裡自生自滅。終於,七日前,對方被凍死在牲口棚子裡。
今個兒人埋了之後,她就該回鄭家了。至於曹寧?父子二人死的日子太近會引人起疑的,況且她還要藉著對方撈好名聲。雖然是寡婦,可若是有賢德的名聲,再加上父親和兄弟的名頭,還怕尋不到一門好親?
正想著,馬車停下,朱媽媽在外道“娘子,咱家三爺來了。”
十一姐正想的入迷,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著實嚇了一跳,惱火的斥責一句“什麼三爺?三爺不都在棺材裡了嗎?”
朱媽媽尷尬的不曉得咋回覆,昨個兒夜裡,那冤家好像提了一嘴,三哥這幾日就進京了。可她光顧著在遼闊的糧倉裡撒歡的跑,把這事給忘了。
車外的鄭仟差點氣死,好在他還沉得住氣“十一妹,是俺,鄭三郎。”
“三哥?”十一姐又被嚇了一跳,心虛的不敢露頭,躲在車窗後道“妹妹剛剛無禮,請三哥莫怪。”
三房和鄭直的事,老太太看到了,不願意管,怕折了孫子的名頭。兄弟姐妹裡,看懂的,如同鄭修、鄭仟、鄭虤、鄭彪、十三姐,不想管,反而等著換好處。看不懂的,如同鄭傲、鄭虎、鄭健、鄭偉般,懶得摻和。
還有一種人,明明看不懂,卻想要湊過來撈好處的,就是如今的十一姐。她以為十七弟對三房的所謂好,是顧念手足情深。自認之前與對方也是每年禮物不斷,也想要如法炮製,卻不知道旁人如今的一切付出了啥。
“十一妹不用記掛在心上。”鄭仟想到如今曹家的處境,立刻釋懷了“俺剛從清苑來,不曉得妹夫在哪裡下葬?待俺安置了虎哥家眷,就來幫忙。”
“多謝三哥。”十一姐卻道“我們要去十裡莊,曹家在那裡給官人買了吉地,三哥先去安置四哥家眷,我們這不定走到什麼時候呢。”
鄭仟聽十一姐的話有些疏離,誤以為對方還在計較兩家之前的恩怨“那行,十一妹保重身體。”拿出茄袋直接塞給了朱媽媽“這是俺們三房奠金。”轉身走了。
他聽對方的意思,至少三房應該冇有派來人。也對,他在清苑;鄭佰不曉得跑到了哪;六姐遁世;十三姐……十七弟如今不適合來。
鄭仟回到車隊,立刻招呼趕緊啟程。本來還擔心會不會誤了時辰,不想到了阜成門外,有人冒了出來。原來是鄭虎臣的兩個親隨,得了令,守在這裡接人。
鄭仟與二人熟識,卻還是把他的幾個親隨都留下,自個帶著一個親隨追曹家發喪的隊伍去了。
沈栓子把驢停到一旁,瞅了眼進城的車隊,拿出菸袋點著之後,一邊抽一邊等著。待車隊進城之後,這才驅動驢車進城。走阜成門大街在西四牌樓拐上北街,進了驢肉衚衕,停在了第三戶外。
“他栓子叔回來了?”對麵一位曬太陽的老叟招呼一聲。
“回來了。”沈栓子繫好驢車,湊到老叟跟前,拿出一個布袋“這是路上買的菸絲,您老嚐嚐。”
“你瞧瞧,這怪不好意思的。”老叟趕緊回絕“哪次都要讓你破費。”
“這有啥,都是街坊鄰居。”沈栓子笑道“俺指不定啥時候要出去,家裡不都得靠賈叔,靠鄰居幫襯著。”
老叟一聽,這才笑著接了過來“這冇得講,鄰裡鄰居的,都不容易。”
沈栓子又和對方聊了幾句,這纔回到第三戶叫門。不多時門開了,抱著孩子的李媽媽讓開門,沈栓子走了進去。待李媽媽關上門,就抱住對方一陣亂啃。李媽媽趕緊推開,低聲道“莫要嚇到了孩子。”
沈栓子原本不高興,聽到這,歎口氣,轉身進了門房。李媽媽也跟著走了進來“怎麼了?”關上門。
“張家的鋪子也不用俺了。”沈栓子沮喪的坐了下來。
“這可怎麼辦?”李媽媽一聽,急忙湊過來,卻不防被沈栓子又抱在懷裡。李媽媽隻來得及把懷裡的嬰兒放到一旁,就被沈栓子壓在身下。
“你騙我?”待雲收雨散之後,李媽媽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冇好氣的質問。
“哪有。”沈栓子一邊逗弄兒子,一邊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有人看中俺了,願意一個月給四兩。”
李媽媽一聽,頓時有了興致,湊過來“這可不老少呢?”
“誰講不是呢。”沈栓子將李媽媽攬入懷裡“不過人家讓俺住過去。那鋪子在盧溝驛,東家給俺騰出來一座一進院子。”沈栓子有些心虛。
“那……你什麼意思?”李媽媽一聽皺皺眉頭。
“俺們欠沈家的,這半年也還完了。”沈栓子低聲道“俺們當初求娘子開恩,結果被趕了出來。她們遭難,俺們也冇看著不管。如今娘子和姐已經安穩了,俺們也該過自個的日子了。”
李媽媽不吭聲了,良久之後道“這不是逼著娘子和姐去死嗎?”
“咋叫逼著去死?”沈栓子忙道“俺們這半年多,一文錢都不曾向大娘子開過口。娘子不為自個,也為咱家狗兒想想。若是俺不趁著如今腿腳好多掙些,難不成老了指望大娘子能給口吃的?”
李媽媽看向牙牙學語的兒子,又沉默了。
“人家講了,俺去了,驢車變馬車,做夠三年,馬車就是俺的了。”沈栓子再接再厲“就算日後不在那乾了,有了馬車,你們娘倆就餓不死。”
“什麼時候?”李媽媽長歎一聲,眼裡噙著淚。
“越快越好。”沈栓子趕緊安撫對方,伸手為李媽媽拭去淚水“俺們真的不欠沈家啥,仁至義儘了。況且大娘子啥時候都有退路的。”看李媽媽不懂,解釋道“還記得鄭解元不?人家如今已經做了大官。”
李媽媽皺皺眉“難不成你還指望人家如今還會娶姐?”
沈栓子鬱悶的不吭聲了。他被趕出沈家,不得不在外邊求生。自然耳濡目染,曉得了很多事。比如當年竟然有人傳,鄭解元是想把大娘子母女都養起來。沈栓子一開始是嗤之以鼻的,可是隨著傳的越來越多,尤其是報紙出來後,他也動搖了。畢竟天下人都曉得,鄭閣老好色如命,如今院裡竟然有位五十多歲的美妾有孕了,大娘子如今也不過三十而已。
講實話,以如今鄭家和沈家的地位,大娘子給人家做妾,都是……算了,不提了。
“要不,你先過去?”李媽媽卻誤會了沈栓子“我們主仆一場,難道連年都過不了了?”
沈栓子歎口氣“如今京師啥樣子你不曉得?家裡冇個男人,街麵上的喇唬、光棍白日裡都敢闖進來搶人。俺為啥對左鄰右舍處處陪笑,樣樣遷就,不就指望不在家的時候有人幫把手?”
“你也曉得冇個男人不成。”李媽媽不高興了“我們都走了,大娘子和姐咋辦?”起身,抱起孩子“大娘子和姐不周全,我就不走。”講完走了出去。
沈栓子鬱悶的坐了起來,想了想,下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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