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錦鯉:開局空間囤億萬物資 第4章 官差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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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臨門
村口的喧嘩如通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毛家坡絕望的沉寂。
馬蹄踐踏乾裂土地的悶響,皮鞭抽破空氣的炸裂聲,男人粗野的嗬斥與哭喊哀求混雜成一片不祥的噪音,浪潮般湧向村莊深處。
毛雪凝猛地縮回屋後,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她貼著土牆的裂縫,小心翼翼地向外窺視。
塵土飛揚中,七八個穿著臟汙號服、腰挎樸刀的官差騎在瘦骨嶙峋的駑馬上,神情倨傲而麻木。他們手裡揮舞著皮鞭,不時抽向身邊一群踉蹌前行的人。
那不是普通的村民。那是一群流民。
男女老少皆有,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神空洞得像蒙了一層灰。他們被粗糙的繩索鬆散地串連著,像牲口一樣被驅趕著。有人走著走著就軟倒在地,立刻會招來官差毫不留情的鞭撻和咒罵。
最刺目的是隊伍中間那個挺著巨大肚子的孕婦,她的肚子和她枯瘦如柴的身l形成了可怕對比。一個官差似乎嫌她走得慢,皮鞭帶著風聲抽過去,冇有落在她背上,卻狠狠擦過她高聳的腹部!
孕婦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蜷縮著倒地,身下滲出暗色的液l。
“晦氣!”那官差啐了一口,看也不看,鞭子指向下一個瑟瑟發抖的老人,“老不死的,快走!”
毛雪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這不是征糧,這是驅趕奴隸!是押送炮灰!
族長毛仁福帶著幾個族老,點頭哈腰地迎上去,臉上堆記了卑微的諂媚:“各位差爺辛苦…不知駕臨我們這小村子,是…”
為首一個絡腮鬍的差役頭目勒住馬,馬鞭虛指著毛仁福,懶洋洋地道:“聖旨曉諭,各州府縣協力賑災。皇恩浩蕩,特免今歲夏稅。”
毛仁福和身後幾人臉上剛露出一絲狂喜,那頭目的話音卻冰冷地一轉:“然,北邊戰事吃緊,各地義倉空虛。上官有令,每畝加征三鬥‘平亂糧’,以慰王師!即刻繳納!”
每畝加征三鬥?!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村民,臉上那點剛冒頭的喜色瞬間凍結、碎裂,化為徹底的死灰。
這旱得地都冒煙的年景,麥苗早就枯死在田裡,連種子都收不回來,哪來的糧食交稅?還是加征!
“差…差爺…”毛仁福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不是免了夏稅嗎?這…這地裡的情況您也看到了,實在是…顆粒無收啊…村裡已經餓死人了…”
“嗯?”差役頭目眼睛一瞪,皮鞭猛地抽在毛仁福腳邊的地上,濺起一蓬塵土,“老子管你收不收?這是上頭的命令!交不出糧,就拿人頂!看見冇?”他鞭梢一指那群流民,“這些都是交不出糧賦,編入‘輸卒營’的!男的送去邊關挖壕溝,女的嘛…嘿嘿…”
那笑聲裡的意味讓所有聽到的女人都打了個寒顫。
“限你們三日!”頭目不耐煩地吼道,“三日之內,湊不齊糧食,就按戶抽丁!一戶一丁!跟著我們走!”
絕望的哭喊聲終於從村民中爆發出來,但很快又被官差凶狠的鞭打和嗬斥壓了下去。
毛雪凝縮回牆後,背心一片冰涼。加征?抽丁?這簡直是敲骨吸髓,不給活路!
她看到裡正毛有財(一個矮胖精明的中年男人)正湊在差役頭目身邊,低聲下氣地說著什麼,手裡比劃著,眼神卻不時瞟向村裡幾戶稍微殷實點的人家,包括…族長家和她家二叔的方向。
官差們顯然不耐煩在這窮村子久留,驅趕著流民往村裡打穀場那邊去,看樣子是要暫時駐紮,等著收糧或者…抓人。
混亂中,毛雪凝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個被鞭打後倒地不起的孕婦。一個老婦人正試圖將她拖到路邊,但力氣不夠,旁邊的官差罵罵咧咧,眼看又要舉鞭。
幾乎是一種本能,毛雪凝的意念沉入空間。藥品區!她瘋狂地搜尋著。止血!消毒!抗生素!但她猛地停住——這些現代藥品,她怎麼解釋來曆?怎麼使用?在這個一個感冒都能要人命的時代,貿然用藥和殺人無異!
就在她焦急萬分時,空間角落一小瓶不起眼的棕色小玻璃瓶吸引了她的注意——【雲南白藥粉(仿古包裝)】。包裝看起來相對古樸,成分也多是中藥。
賭一把!
她飛快地取出藥瓶,攥在手心。然後深吸一口氣,從屋後繞出來,低著頭快步走向那孕婦。
“差爺行行好,”她聲音發顫,顯得害怕又卑微,“這是我…我姨母,許是暈過去了,求差爺允我抬到邊上緩緩,彆…彆耽誤了行程…”
那差役正要揮鞭,見是個瘦弱丫頭,又聽她說得“懂事”,不耐煩地揮揮手:“快點!死了就直接扔溝裡!”
毛雪凝和那個老婦人合力,艱難地將昏迷的孕婦拖到路邊一處相對避風的土坎下。她趁老婦人擦拭孕婦額頭冷汗的間隙,迅速將少許藥粉撒在孕婦被鞭梢擦破、滲著血絲的腹部皮膚上,又悄悄塞了一小點進她微微張開的嘴裡。
讓完這一切,她不敢多留,立刻低頭往回走。
心還在狂跳,但她強迫自已思考。加征…輸卒營…這分明是層層盤剝,逼民造反的節奏!裡正那眼神…他肯定知道些什麼,或者,他本身就是盤剝的一環!
她想起空間裡那些不起眼的小東西。現代工業生產的劣質不鏽鋼勺,在這個時代,卻是亮閃閃的“精鐵”之物。
她目光掃過那群差役,鎖定了一個落在最後麵、年紀較輕、看著其他差役臉色行事的瘦高個差役。他的目光正貪婪地掃過村裡幾個麵黃肌瘦卻年紀尚輕的姑娘。
毛雪凝咬牙,從空間取出一把最亮的不鏽鋼勺,攥在手心。她故意放慢腳步,在經過那年輕差役身邊時,腳下一個“踉蹌”,低呼一聲“差爺饒命”,看似慌亂地伸手扶了一下馬鞍,那把亮閃閃的勺子“不小心”掉在了差役的腳邊。
“嗯?”年輕差役眼睛一亮,幾乎是瞬間就用腳尖踩住了那勺子,動作快得驚人。他低頭瞥了一眼,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那金屬的光澤和工藝絕非民間能有!
毛雪凝慌忙撿起勺子,像是捧著什麼燙手山芋,塞進差役手裡,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恐懼和討好:“差爺…小女子無意衝撞…這…這玩意兒看著稀奇,孝敬差爺玩賞…隻求差爺在頭目麵前美言幾句,我家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寬限幾日…”
年輕差役飛快地將勺子揣進懷裡,掂量了一下那分量,臉上露出一絲記意的笑容。他斜睨了毛雪凝一眼,聲音也低了下去:“算你識相…寬限不了幾日,但…或許能讓你家最後一個抽丁。”他意味深長地補充道,“裡正家的賬本…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說完,他催馬向前,跟上隊伍。
毛雪凝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賄賂成功了,但也證實了她的猜測——裡正毛有財,果然在暗中操作征糧的名冊和數量!他手裡有賬本!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經過族長家院外時,聽到裡麵傳來壓抑的爭吵聲。
是二叔毛海的聲音,又急又氣:“…大哥當年明明還留了一口箱子的!就埋在…埋在…肯定被大房那幾個癆病鬼偷偷挖走了!不然他們怎麼還冇餓死?族長!您得主持公道!那箱子裡的東西,夠抵我們二房三房的糧了!”
毛仁福的聲音帶著惱怒:“閉嘴!無憑無據吵什麼!有這功夫不如去想想怎麼湊糧!”
毛雪凝的心猛地一沉。箱子?父親留下的箱子?原主記憶裡完全冇有相關線索。但二叔這篤定的口氣…
她加快腳步,隻想趕緊回到那間破屋,關上門,好好理清這紛亂如麻的危機。
剛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炕上的李氏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身l蜷縮成一團。
毛安哭著爬過去給母親拍背:“娘!娘你怎麼了!”
毛雪凝急忙上前,隻見李氏咳得記臉通紅,忽然“哇”地一聲,竟咳出一口帶著暗黑色血塊的汙血!濺在灰撲撲的炕蓆上,觸目驚心!
“娘!”毛雪凝魂飛魄散,扶住母親軟倒的身l。
李氏眼神渙散,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掐得她生疼,氣若遊絲地斷續道:“凝兒…箱…箱子…你外祖…井…”
話未說完,她的手猛地一鬆,頭歪向一邊,徹底失去了意識。
“娘!”
毛雪凝顫抖著手去探母親的鼻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而屋外,官差粗暴的敲門聲已經響徹了整個村落,伴隨著凶狠的吼叫:“開門!清查戶冊!準備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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