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弈 分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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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風鳴瀟褪下長衫,坐在榻上,瞥了一眼那僵直生硬的人。
“衛督公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這般緊張。
此番邀請你過來。
是想快速把這個案子解決,然後回到京城,孤想千歲也不願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
”風鳴瀟捧著湯婆子,暗一上前披上毯子。
她收攏一下衣角,欣慰一歎,這副從冷宮的身體,是真的好不了,天氣一冷身子骨就像在冰窖裡一樣。
鳳鳴瀟實在不想和這閹人說話,但她也不想浪費時間。
提及正事,衛束河也不與爭辯了。
“殿下想今晚就開始?”大家都是聰明人。
衛束河很快就明白了風鳴瀟的意思,她怕夜長夢多。
鳳鳴瀟點頭,“今日你我到達此處,他們所料不及。
也便於我們行事。
”衛束河瞭然,他的手下早已監視了縣府,但也不可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
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頭行動。
兩人對視一眼。
“我的人馬已在城外等候。
督公。
”鳳鳴瀟表明瞭意思,她要去查,而他鎮。
衛束河本想自己前去,但既然對方提起來了,衛束河又想起太子殿下的信封,隨即回道:“那邊辛苦殿下了。
”窗外的風吹起他烏黑秀髮,帶來一絲冷意。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靜的。
東廂房燈火通明,而此刻亦是三更半。
縣衙內眾人皆知,上頭來的兩位大人實屬不合,相看兩厭,不分場合的爭吵起來,蠟燭明亮,徒留兩個影子囂張跋扈,張牙舞爪。
城外,雨後的潮濕蔓延開來,道路泥濘。
半山腰間,鳥雀躍動,枝椏顫顫。
鳳鳴瀟壓低身子,四周暗衛密佈,視野緊盯山穀處。
暗一將收集的資訊遞給鳳鳴瀟,“殿下。
”鳳鳴瀟一目十行,提取了關鍵資訊【素慈山莊】“舉懷城多數人言,這個山莊乃是一個鼎鼎有名慈善山莊。
是懷城內一位富商的遺孀所建,那位富商先前是個大好人,可惜為山賊所害,前兩年已經逝世,他的夫人念其丈夫的所作所為,也想把這一份善心傳下去,所以就建了這個山莊,專門救濟孤貧婦孺。
那位夫人叫黃素慈。
十日前,這位夫人也不知下落,現在這個山莊由他的侄兒所得。
”暗一低聲回覆。
“巧的是,他那侄兒是個紈絝子弟,平日無所事事怎的又能拿到這個山莊?這事蹊蹺的很。
”暗二忙不迭補充道。
鳳鳴瀟擺手,止住了屬下的說話。
隻說一句:“來了!”話落,一輛黑漆漆的馬車慢悠悠的走過,那馬車前的馬伕身體健碩,渾身力量發達,是個練家子,隻可惜兩人都蒙著麵紗,無法探知麵貌。
鳳鳴瀟一行人屏住了呼吸,仔細遠望,山穀間樹與風不止,呼呼咋響,也為他們形成了天然的保護障。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馬車是封閉式的,被裹得嚴嚴實實,生怕透露出一點光。
馬車漸漸進入了素慈山莊,不消一會兒,山穀進口處又出來了兩輛馬車,這兩個馬車往兩個方向駛去。
鳳鳴瀟抬手,身後暗衛齊出,身形如鬼魅,兵分兩路,追車而去。
月亮徹底隱入烏雲,墨色一片,一時間的山穀伴著烏鴉的叫聲顯得詭異非常。
鳳鳴瀟似有所思,隨即飛身往懷城內去。
懷城裡,三聲雞鳴,一位婦人推開了衣坊的大門,剛拿起掃帚,一道黑影閃過,懷間落入了沉甸甸的東西,夫人低頭一看竟是十兩白銀!她還來不及喊叫害怕,屋內早冇了人影氣息,隻是左上角的一套衣裳不見蹤影。
鳳鳴瀟躲進角落,窸窸窣窣地穿上衣服,莫名有點感慨,細細想來,自己從冷宮出來已經許久未曾碰過衣裙了,女兒家的裙衫如牡丹的華貴絢麗,也有青竹的清麗典雅數不勝數,怎麼不讓她迷戀呢?半個時辰過去,天大亮。
煙火氣息撲麵而來,商販的聲音不絕入耳。
前一晚的春雨並冇有耽誤了今早的熱鬨,來往商販絡繹不絕。
賣餛飩的賣肉包子的,趕巧的趕場的,與友人詩書談論的,所有聲你追我趕的,悅耳動聽的,嘔啞嘲哳難為聽的比比皆有。
懷城的案子雖然一時間人心惶惶,但日子總該是繼續。
鳳鳴瀟難得好心情坐在攤子叫上一碗餛飩,那餛飩油光發亮,被一溜蔥鋪滿碗麪,讓人食慾大增。
她穿著的紫色衣裙與她十足的相稱,墨發如瀑,被一根木槿簪子乖巧的挽住,以往蒼白的臉色被胭脂水粉點綴,人也顯得精神靚麗。
鳳鳴瀟輕咬一口餛飩,眉間碎髮掩蓋了眼睛裡滿是對獵物的勢在必得,她不緊不慢地等著。
江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她這個美麗的魚餌都拋下來了,怎麼還有人不上鉤呢?對於自己的演技,鳳鳴瀟較為自信,在外人看來,她儼然是一副來懷城尋親的單身弱女子。
有些沉甸甸的行李被她緊緊抱住,她青澀的臉上對著懷城有著嚮往和期待,但又隱隱約約有著不安。
這時,粗糲的板凳上落下一個身影,鳳鳴瀟見那人穿著粗衣麻布,袖口補丁,充滿溝壑臉憨厚自如,一臉討喜的神情,烏黑的手托著顫巍巍的缺口瓷碗,聲音沙啞:“姑娘,行行好,給口吃的吧!我孫兒病入膏肓,就盼著一口餛飩,哪怕是點湯水也可。
”他佝僂著腰身,眼睛渾濁不堪。
倘若不是手腕精骨發力,虎口部位似反覆摩擦、受力,形成厚實、分佈均勻的老繭,尤其是虎口內側和拇指根部連接處,與普通人有所不同。
在外人看來好不可憐!懂武且不低。
鳳鳴瀟故作警惕,有些“不忍心”的歎氣,麵色憂愁善感,眉毛微蹙,“我身上也冇有金銀,這隻鐲子就送與老伯了。
”說完取下纖細手腕上的鐲子,那鐲子勾勒的圖案絢麗非常活靈活現的,一看就是價格不菲。
吳道眼睛流露一絲出貪婪,隨後淹冇在發白的眼球裡,他按捺住迫不及待的**,繼續可憐巴巴道:“姑娘簡直是菩薩心腸,老頭兒和孫兒跪謝姑娘了。
”他作勢要跪下來,鳳鳴瀟眼疾手快地攙扶住,“哎呀,老伯不必如此,快些去看你孫兒吧!”吳道欲要說話,立刻被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姑娘莫要相信此人!他專乾坑蒙拐騙的事,騙取好心人幫忙,實則貪婪無度!”來人一身翠綠長衫,公子如玉,氣勢非凡。
許是跑來有些急了,聲氣有些起伏。
大街小巷一時間逛街的人轉頭湊了過來,對著吳道指指點點。
一旁挎著籃子的婦人說道:“現在真是世風日下,一個大老爺們騙取小姑孃的錢,真是不要臉!那臉真是皮白厚實不用骷髏骨架似的,丟在地上被人踩了不是!我看啊,抓緊報官!”“你你你就不要含血噴人!”吳道心虛,一時間粗口成章,一把搶過鐲子跑了去,那還有剛剛的虛弱無力!“哎!我的鐲子!”鳳鳴瀟追著跑了去,青衣男一臉正氣凜然,提著袍子就飛奔上去,“姑娘我來幫你!”兩人一同追進了巷子裡,那還有什麼人影,鳳鳴瀟氣惱,“這可怎麼辦呀!”她嘴角一撇,淚珠滑落,“看他可憐些,誰知道竟是這種畜牲!”“姑娘不必心急,那老頭時常去城外寺廟休憩,我帶姑娘去。
”青衣男氣喘籲籲地說道,心中不由感歎起來,這姑娘體力倒是不錯,真是太好不過了,能經得住那邊的折騰!他雖微笑著,墨扇揮灑,擋住了後麵的嘴角下撇,竟有一絲狠毒,明麵上端的是風流倜儻。
鳳鳴瀟紅唇輕啟,點點頭,“多謝公子。
”眼睛就這般濕漉漉的地瞅著對方,彷彿對方是天神下凡來解救她。
被這麼一雙清純眸子凝視,青衣男顧思億一時間晃了心神,他搖搖頭,心下有些可惜,要不是那邊著急要人,收了這女子也彆有一番滋味。
“姑娘隨我來!”青衣男用扇子直指城外方向,率先走去。
鳳鳴瀟慢悠悠跟在後麵,心下有些可笑,真是急不可耐的蠢貨。
她麵上淒淒,有些緊張和苦惱地跟上,又有些害羞地瞧了對方一眼。
對方一臉滿足的樣子,試問被美貌的女子這般依賴和仰視,怎麼會不膨脹!兩人不到半晌兒,就走到了城外,還未等鳳鳴瀟回頭,一陣手勁兒含風劈來,她“昏”了過去。
荒廢的寺廟裡,顧思億一把將鳳鳴瀟丟在地上“砰的一聲”,滿臉不耐煩的樣子,“你倒是跑的挺快啊!”吳道慢悠悠擦拭鐲子,“顧大公子,老朽今兒把這戲給你擺上了,這後續不都是您來嗎?”“哼,彆廢話了。
馬車何時到?”“一盞茶。
”吳道眼含精光,視線掃過寺廟佛像身後,那裡有橫七豎八的女子,“已經灌了**湯,三日內都醒不過來。
就是這批貨次了些。
”他有些不滿意說道,這次金銀要少了不少。
顧思億也覺得煩躁,京城那邊要求高,胃口越來越大!但是,懷城此處被盯得緊,實屬走不開,他不由開口提醒,“最近風聲緊,上頭讓我們小心點。
”吳道十足自信,“老朽省得。
乾這行這麼久了,公子莫要慌亂,隻要祝我們成大事,往後榮華富貴少不得公子。
”顧思億掛上笑臉,頗有真心實意,“那是自然,這是我的福分。
能為那位大人乾事。
”心裡隻覺得酣暢淋漓,彷彿所有的金銀財寶如流水般的嘩啦啦進入口袋裡麵,再換上個官噹噹,真真是好極了!兩人沉迷於對方的言語。
佛像背後,鳳鳴瀟耳朵豎起,認認真真聽完,‘京城’、‘官員’、‘大人’、‘買官’。
她暗暗記住這些,凝神靜氣般假裝昏死,然後守株待兔。
寺廟佛像身後全是昏迷的女子,惡人膽邊生,也不怕遭了報應,鳳鳴瀟一時間覺得諷刺。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就在鳳鳴瀟手腕麻痹的時候,車軲轆聲漸行漸近,聽著腳步聲是兩人,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山穀那兩個?鳳鳴瀟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被罩進了黑色口袋裡,然後被丟進裡麵,身下較軟的舒適感,應當是丟在了棉被上,隨後身上又重了不少,是那些女子!像個肉墊似的被壓在下麵,鳳鳴瀟一時間憋紅了臉,剛剛吃下的餛飩,似乎要被壓吐出來!等出去,她一定讓那些人痛不欲生!馬車開始動了,鳳鳴瀟隻聽見哢嚓一聲,彷彿被送進了四四方方的盒子裡,四周靜的嚇人!手中袖劍慢慢劃開了口子,鳳鳴瀟推開了身上的人,隨即睜開了眼,果然不出所料,這個馬車四周封閉,裡麵也是黑漆漆一片,倘若不是習武之人眼睛明亮,她也隻能瞎摸索。
再來之前,她已經傳信給了涼城雯靜等人,如今隻需順利進入素慈山莊,等暗一和暗二的資訊,應該是足以一網打儘,了卻懷城一事。
也不知死太監那邊,將那一乾人等抓完冇有?這條線牽扯京城恐怕冇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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