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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每天都想教訓嬪妃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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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何妃又吵架了。

半個後宮的人都看見她把麗妃推下水。

她卻一味否認,還說是我色令智昏。

我罰了她半月禁閉。

她不服氣,哭著跑進大雨中。

為了追她,我和她雙雙落入水中。

再睜眼,身邊站著何妃的貼身侍女:

“娘娘,您醒啦?”

銅鏡裡映出一張嬌豔欲滴的臉。

我和何妃竟互換了身體?

“聽說皇上把麗妃也關了禁閉。”

“說她——”

“進養心殿的時候先邁了左腳……”

……

我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裡那張熟悉的嬌俏麵容,接受了我變成何昭吟這個事實。

“你剛才說他罰了麗妃的禁閉?”

“是啊。聽說皇上把沈貴人他們也都罰了。娘娘,皇上這是在為您出氣呢。”

“你派人去養心殿,就說我要見皇上,讓他馬上過來。”

沒過多久,何昭吟就頂著我的身體,神氣十足地走了進來。

“何妃,這麼急著喚朕,何事呀?”

我稟退左右,坐在椅子上猛拍桌案。

“放肆!”

“因為左腳先踏進養心殿,就罰麗妃禁閉?天子怎可如此兒戲?”

何昭吟被我嚇得連忙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在我麵前無措的站著。

“她們構陷我,我替自己出口氣都不行嗎?”

“什麼構陷!半個後宮的人都看見你推她入水,你又無法替自己辯駁,我不罰你,如何服眾?”

她臉上的委屈很快轉成憤怒。

“為什麼她們說什麼你都信!”

“你既拿不出證據,又找不出證人,我怎麼相信你?”

“何昭吟,我已經夠護著你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一點,讓我省省心?”

她不再說話,站在那裡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像每一次我們爭吵完那樣。

登基以來,我和她大大小小不知道吵過多少次。她總說我不關心他,不來看她,不陪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相信她。

而我則無法理解為何她明明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總是抱怨後宮生活孤獨又寂寞。

“罰都罰了,大不了我再賞回去唄。”

何昭吟看我一眼,又快速地彆過頭。

“算了,想辦法趕緊換回來。你跟我再去一趟千鯉池。”

我正準備拉她出門,沒想到她卻快速退了兩步。

“我不要。”

“當妃子太憋屈了,我要當皇帝。”

“也讓你體會一下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完,她便轉身大步離開。

我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冷哼一聲。

好,就讓你當幾天皇帝,我也正好清閒清閒。

宮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沈貴人駕到——”

院內,沈貴人一臉跋扈的看著我,地上丟了一團不知道什麼東西在那。

走近一看,是一隻死了的狸花貓,身上大大小小布滿傷口,猙獰可怖。

那是何昭吟養的寵物,她對它百般嗬護,如今卻被人殘忍殺害。

“何妃娘孃的貓衝撞了我,身邊的下人為了護我出手重了一些,不小心把它打死了,娘娘應該不會怪罪吧?”

她的做派沒有半分請罪的意思,倒像是故意挑釁。

我冷冷的看著她:

“沈貴人,我是妃,位份遠在你之上。你殺了我的貓,就想這麼囫圇過去?”

沈貴人冷哼一聲,隨即不屑地看著我。

“何妃娘娘,你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殺你一隻貓又怎麼了?”

“得罪了我,就是殺了你的宮人,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我舉起手準備教訓她一下,卻被秋蟬伸手攔住。

“娘娘,您說過要奴婢攔著你,千萬不能動手!皇上會生氣的!”

我忽然想起,曾經有個妃嬪告狀,說隻是和何昭吟言語不和,便被她動手教訓了一頓。

“你身為妃位,言語不合便出手傷人,你的教養都學到哪裡去了?”

她抬起頭,滿臉委屈的看著我,像是要替自己辯護什麼,卻又隻是低下頭,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般,聲音低低地道: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何昭吟啊何昭吟,被人欺負成這樣還要忍著。

真是死腦筋。

我拉開秋蟬的手,狠狠地打了沈貴人一巴掌,而後轉頭看向秋蟬:

“秋嬋,你記住,以後再不必攔著我。”

沈貴人捂著自己受傷的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你敢打我?”

“打你還需要提前知會嗎?”

我冷哼一聲,看著沈貴人狼狽離去。

何昭吟,這樣的委屈,你究竟還受了多少?

用過晚膳,我坐在書案前無聊地翻著話本。

“秋蟬,以往那些晚上,我都是怎麼打發時間的?”

“娘娘無聊啦?”

“若是以前,您看畫本看累了,就會去禦花園裡走走,興許能碰見幾隻小貓小狗逗弄一會兒。可如今皇上關了您禁閉……”

我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輪彎彎的月亮。第一次覺得宮裡的夜這麼漫長。

這樣的日子隻是一天都讓人覺得難熬。後宮那些妃嬪又是如何過來的?

正想著,院子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娘娘,皇上有事尋您,煩請您跟老奴去一趟養心殿。”

我坐上步輦,很快到了養心殿。

“早上才罰了何妃禁閉,晚上就放出來。你這是鐵了心不讓朕做明君。”

見我進來,何昭吟立刻從龍椅上竄了起來。

“你要是再不來處理這些摺子,你就真的做不成明君了!“

“我接待了一天的使臣,剛準備歇下,就看到這山一樣的摺子。我哪會批這個!“

“你不是要當皇帝嗎?這就是皇帝每天要做的事情。”

我在她身邊坐下,抓過她的手,在紙上一筆一畫地教她學我的筆跡。

“尋常的請安摺子寫個已閱即可,其他的就放在這兒等我來批。”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何昭吟,國不可一日無君。落水身體抱恙隻能讓你歇假幾日,你不能一直不上早朝。明日我會過來教你如何在朝堂上應付百官”

她將手抽回,賭氣地轉過頭。

“我不要,你就不能和我一起上朝嗎?“

“帶著妃子上朝,你是想讓我在史書上被人寫成隻知道縱欲的昏君嗎?”

“你上殿治理的是當朝之事,史書上寫的後世之名。你把國家治理好了,不比什麼名聲都強。”

執筆的手忽然頓在空中,墨汁滴到紙上,很快暈了開來。

剛登基時,我曾經獨寵何昭吟,一連數月都隻宿在她的宮裡。

前朝百官看不下去了,諫言的摺子一封接著一封。

我怕留下沉溺美色之名,便開始有意疏遠何昭吟,在後宮雨露均沾。

眼前的何昭吟雙手托腮,愁容滿麵。

“行,我同你一起上朝。”

帝王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抓著我的袖子,像個小孩似的,高興的晃來晃去。

治國之道,她一個深宮女子,倒比我還要透徹。

幾日後,何昭吟帶著我一起朝見文武百官。

我坐在案旁磨墨,並適時將應答之策寫在紙上遞過去。

起初,百官們頗有微詞,朝堂上每日都有官員站出來,指著何昭吟的鼻子說此舉不當,有傷風化。

漸漸地,一道又一道中肯的治國之策逐漸熄滅了百官不滿的聲音。

白天我陪著何昭吟上朝,其餘時間便留在養心殿幫她批摺子。

“何妃乾政、寵冠後宮”的言論在宮中濺起。

前朝沒有意見,後宮卻有人坐不住了。

半月之後,宮人傳來訊息,容妃懷孕了。

“我發誓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就是按你說的,一進去就往她的酒裡下藥,等她睡著了,再把她抬到床上脫掉衣服,第二天一早就起身離開了。”

“她懷孕絕對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翻著敬事坊送來的冊子,抬頭瞥了一眼舉著手在我麵前努力澄清的何昭吟。

“我知道不是你乾的,就算你想做什麼,你也不會。”

“容妃跟彆人私通了。”

近三個月來,容妃唯一一次被召幸就是何昭吟翻的牌子。

“那怎麼辦?你要養彆人的孩子嗎?”

我瞪了他一眼。

“靜觀其變吧。”

翌日,皇後召集宮嬪到她宮裡訓話。

我正琢磨容妃的事情,卻發現麗妃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挪到了我的跟前,就站在容妃身後。

我剛準備轉身換一個地方,就見麗妃腰肢一扭,整個人朝前撲了出去,嘴裡發出驚呼。

下一刻,她和容妃雙雙倒地,容妃的身下很快滲滿鮮血。

“快來人,傳太醫!傳太醫呀!”

旁邊的嬪妃很快圍了上來,一邊慌慌張張地差人去請太醫,一邊厲聲數落我:

“是何妃推的麗妃!“

“我也看見了!”

——熟練得像是排練了百次的戲班子。

何昭吟栽在她們手裡不算冤。

很快,太醫傳來訊息,容妃的胎沒了。

這群妃嬪跪在何昭吟和皇後麵前,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告我的狀,和那天千鯉池旁如出一轍。

何昭吟滿臉怒容地看著麵前的妃嬪。

我知道她氣的不是孩子的事情,是這群人又用了相同的法子往我身上潑臟水。

我也知道她的腦子裡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自證清白。

“三人成虎,皇上可否對她們單獨問話,以免有人抱團誣陷臣妾的清白。”

何昭吟大手一揮,命人將她們分彆帶了下去。

我隻讓她問了一個問題——

我是哪隻手推的麗妃?

戲班子很快倒台,有說左手的,有說右手的,還有說雙手的。

謠言不攻自破。

何昭吟神氣地以謀害龍嗣為由,奪了麗妃的封號,將她打入冷宮。

“你說麗妃怎麼每次都用同一招,也不知道換個更高明的手段。”

“手段雖不高明,但隻要得手,帶來的利益可想而知。”

“隻怕她背後另有其人。”

晚上,我正在書案旁替何昭吟整理摺子,一個黑衣刺客破窗而入,執劍朝我而來。

我沒有武器在身,又想著不能暴露身份,隻能微微側身迎了上去。

鋒利的劍身沒入我的胸口,劇烈的疼痛從傷口處蔓延至全身。

護衛很快趕到,但刺客已經逃跑了。

昏倒之前,我看到何昭吟滿臉焦急,眼眶通紅。

醒來之時,我的身上纏了繃帶,何昭吟靠在床邊,滿臉疲態,嘴邊冒出了胡茬。

我試圖起身,卻牽動傷口,輕輕“嘶”了一下。她從睡夢中驚醒,激動地抓著我的雙手,眼淚奪眶而出。

“你終於醒了。傷口還痛不痛?”

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彆哭了,朕沒事。朕可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我轉頭看了看窗外,經過遇刺一事之後,巡邏的守衛變多了。

得馬上找到換回來的方法,否則不隻是何妃,皇上也會陷入危險。

“你帶上這個,明日就動身去香山寺,找苦無大師。他應該知道怎麼能讓我們換回來。”

何昭吟拿著錦囊,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你一個人留在宮裡嗎?”

“放心,我自有安排。”

行刺失手,那人想必還有後招。

我得留下來,親自會會他。

何昭吟以祈福為由,帶著侍衛離宮了。

上門探望的人很快接踵而至。

先是皇後,再是德妃,就連剛小產完還在養身體的容妃也來了一趟。

無一例外,她們都帶了補藥來。

見我拒絕,容妃擺擺手作罷。隻有皇後和德妃堅持要我喝下補藥。

藥渣我都命人留下了,太醫看過沒有問題。但是到了晚上,我的身體突然開始發熱,五臟六腑像被什麼東西絞斷一般傳來劇痛。

背後的人果然出手了。

我讓下人扮成我的樣子,從大道趕往太醫院,我則扮成婢女的樣子,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

走到無人之處,一個侍衛舉刀攔住了我。

嬌俏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你還挺聰明的,知道叫人請太醫來不及了,親自去太醫院解毒。還知道讓人扮成你的樣子,聲東擊西。”

“可惜。你的小婢女這輩子是無緣再和你相見了。”

一個身著宮裝的美婦人,從我身側走至麵前。

竟是德妃。

又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伸出,我不由得彎下身。

“我知道你不是何昭吟,你究竟是誰?”

“我給你送藥的時候,說一會兒遣人來你這取點山參,你滿口應下。但是去年我因病,著人調走了你宮裡所有的山參,你不可能不知道。”

“麗妃她們陷害你這麼多次,第一次見你自證清白。”

“你不可能是沈昭吟那個傻子。”

腹中傳來的絞痛感逐漸加劇,我沒有答話。

“算了,你是誰都不重要,反正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死人了。”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送來的藥沒有問題,我是怎麼中毒的?”

我顫抖著開口。

她嬌笑一聲,將手腕遞到我麵前。

“聞到了嗎?”

是香氣。

德妃母家源自西域。

會用毒香倒也並不稀奇。

“這下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在那邊!”

一個聲音從林子外傳來,侍衛領著護衛軍趕了過來。

“扮成我離開的人,並不是婢女,而是何昭吟留下的暗衛。”

“他要去的不是太醫院,而是養心殿。”

“養心殿裡有一瓶外國使臣送來的金丹,無論什麼毒,都可以頂上一柱香。”

德妃眯起鳳眼,怒極反笑。

“好,很好。希望你在皇上麵前也能應付過去。”

她帶著侍衛憤憤離去。

說完那些話已經抽乾了我的全部力氣。倒下之前,護衛軍適時趕到,將我護送至太醫院解了毒。

三日後,何昭吟回來了。

她把一個錦囊遞給我。

“大師說了,換回來的辦法就在上麵,讓我親手交給你。”

“怎麼樣,我們什麼時候能換回來?”

“還要一段時間。”

我把錦囊收好,將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和盤托出,她扯著我的臉來回檢查,然後轉身就朝書案走去。

“毒解了嗎?你有沒有怎麼樣?德妃竟如此蛇蠍心腸,我這就下旨把她打入冷宮!”

“何昭吟!”我扯住她的龍袍,把她按在椅子上。

“我們沒有證據。”

“那怎麼辦!她差點要把你——哦不對把我——哎還是你,害死了!那抄書、關禁閉呢?也不行嗎?”

我無奈地看著一國之君在我麵前急得上躥下跳。

“我們要等。等他們露出破綻。”

我讓何昭吟擬了一道聖旨,稱何妃護駕有功,晉為貴妃。

現下後宮之內,除了皇後,就屬何貴妃身份最高。

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有說沒有子嗣晉為貴妃不合禮製的,也有說貴妃一家都是將軍,戰功赫赫,又護駕有功,升到貴妃理所應當的。

當晚,德妃來了。

她帶了一名欽天監的官員,向我陳詞:

“皇上,臣妾日前發現何貴妃有些異樣,與往日大不相同,遂傳來欽天監問話。他說,何貴妃疑似遭遇奪魂,現在的何貴妃根本不是真正的何昭吟!”

我和何昭吟對視一眼,她輕咳一聲,板起臉來:

“朕的枕邊人朕能不清楚嗎!不管她是誰,她都是朕深愛的女子,是朕的貴妃!”

我學著德妃平時的樣子做出一個嫵媚的表情,德妃見了臉色驟然一變。

殊不知我的表情在她眼裡就是個挑釁的鬼臉。

“皇上……”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從前我虧欠她許多,日後朕會好好疼愛她,不允許任何人再非議她!”

德妃被打斷後緊咬下唇,憤憤地瞪了我一眼後起身離開。

何昭吟看著德妃離開後露出得意的神色,剛才說的怕是她的心裡話吧。

我看著外麵靜謐的夜,預感風暴很快就要來了。

翌日,我照例到養心殿幫何昭吟批摺子,卻見以往威風凜凜的帝王頹然地靠在龍椅上,麵前放著一本開啟的奏摺。

“怎麼了?”

“裴徹,有人上摺子說,我哥哥通敵叛國,將城防圖透露給了敵軍,邊關戰役節節敗退。”

“你信嗎?”

何昭吟抬頭看著我,雙唇微抿,眼眶發紅,彷彿我說一個信字馬上就會落下眼淚來。

“何昭吟,你相信我嗎?”

她靜靜地看著我,胸膛不斷起伏。

片刻後,我聽到她悶悶的聲音傳來。

“信。”

我親自擬了一道旨發了下去。

大理寺卿即刻前往邊線,收回兵符,押解何定安回朝。

何昭吟站在窗外,滿臉擔憂地看向邊塞的方向。

“裴徹,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遣人送了一碟她愛吃的糕點來,她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自我陪你上朝起,‘何妃盛寵’便已傳遍京都。嬪妃想爭寵,於是有了容妃假孕一事,麗妃受德妃指使,誣陷你不成,就有了刺客襲擊,最後德妃也不惜親自出馬意圖毒殺你。”

我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何昭吟拿著糕點茫然地看著我。我楷去她嘴角的糕屑,繼續道:

“前朝後宮本就是一體。妃子受寵,朝官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一旦懷上龍嗣,便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儲君,屆時母憑子歸,全家享福。而妃子立嗣無望,又難得恩寵——”

“逼宮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何昭吟瞪大雙眼,手中的糕點掉在了桌上。

“什……什麼!逼宮!那你還把哥哥兵權卸了,得趕緊讓他回來護你周全啊!”

我又拿了一塊糕點放到她手上。

“不放餌,魚怎麼會上鉤呢?”

“不僅如此,我還要再加一把火。”

當晚,各宮各院都收到了訊息:

何貴妃有孕了。

今天是十五,何昭吟拋下沒批完的奏摺,拉著我去禦花園賞月。

路上遇到幾個閒逛的妃嬪,見了我都恭恭敬敬地行禮告退。

“裴徹,以前她們可從沒這麼尊敬過我。”

何昭吟一臉興奮地跟我說著。

我低下頭,看著十指相扣的雙手,輕柔的晚風從我們二人身間穿過,何昭吟曾經的抱怨聲又在耳邊響起。

我抿了抿唇,停住腳步看向她。

“何昭吟,我確實沒有好好關心你,你在後宮受委屈了。”

她怔怔地看著我,臉上浮起一道紅暈,眼裡的漸漸泛起水光。

“你彆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原來當皇帝要操心這麼多事情,這麼忙、這麼累。”

“以後,我會好好待你,你的要求我都會聽的。何昭吟,彆生我的氣了,好嗎?”

我朝她走近一步,微微抬頭看著她。

帝王之顏向來是嚴峻肅穆的,此刻那張俊臉上浮現出的柔情,是屬於身體裡那個靈動的女子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噢。”

“當然。”

月光溫柔地灑在我們身上,熠熠星光下我們笑著陷入對方的眼底。

……

“真是感人肺腑的一處好戲啊。”

德妃拍著手從旁邊的小徑走出,嘴角掛著笑,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何昭吟,以前我是真沒發現,你也是個狐媚子,能把皇上迷得這麼團團轉。”

何昭吟大手一揮,將我護在身後。

“德妃,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皇上,走到今天,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逼的!”

“像以前那樣冷落她不好嗎?何家一門三員大將已在前朝享儘風光,如今你還要獨寵她一人,你就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們這些世家嗎?”

她一步步朝我逼近,何昭吟擋在我身前,帶著我慢慢後退。

“你們任何一個世家,都有扶持儲君拿捏皇室的心思,皇上防著你們有錯嗎?”

我從何昭吟身後走出,與滿臉怨恨的德妃對視。

德妃的臉一下變得猙獰起來,她猛地往前邁了幾步,一把將我推到在地。

“那為什麼她可以懷孕?”

一雙有力的大手將我從地上扶起,何昭吟將我攬在懷中,冷冷地看著德妃道:

“朕隻想讓心愛的女子為朕誕下子嗣,有什麼問題嗎?”

“心愛……”

德妃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逐漸染上癲狂之意。

“哈哈哈哈哈哈……心愛的女子……那你,就和你心愛的女子,一起去死吧!”

她從腰間拿出一個摺子開啟,一道煙花馬上衝上了天。

很快,身著鐵甲的士兵衝進宮,將我和何昭吟團團圍住。

德妃站在他們之中,忽然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過了今晚,他們就會收到本宮有孕的訊息。裴帝暴斃後,
他就是我朝未來的儲君。”

她又抬頭,憐憫地看著我們。

“而你們,隻好去地下團聚了。”

“給我殺——”

身邊的暗衛吃力地應戰,戰鬥圈越縮越小。何昭吟將我緊緊護在懷裡,身體卻微微發顫。

忽然,耳邊響起箭矢飛過的聲音,麵前的敵兵很快倒下一大片。

何定安領著精兵來了。

“皇上,屬下救駕來遲,請恕罪!”

“彆彆彆恕罪了,快把他們趕走!”

何昭吟由害怕轉為激動,說話的也開始磕巴起來。

定安將軍征戰多年,手下皆是以一敵十的個中好手,戰局很快扭轉,德妃被人押到我們麵前。

“何定安!你為何為此!你明明被大理寺卿帶走了!難道——”

她憤恨地看著何昭吟。

“你果然偏心何家!憑什麼!憑什麼!即使他通敵叛國你也絲毫不懷疑嗎!”

“當年祁王帶兵謀反,我父母拚死救下皇上。若我何家有半點謀逆之意,當年就是最好的機會,何須等到今天。”

何昭吟怔愣地看著我,這些話隻能我來說。

“而你們蕭家,在朝堂上結黨營私,煽動官員誣陷何將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上憑什麼信你?”

我朝德妃走近,她似被我戳到了痛處,低頭垂眸不再言語。

忽然,她又抬起了頭,我隻來得及看清她眼裡的殺意,她便掙脫了禁錮舉著簪子朝我刺來——

下一刻,身著龍袍的身影擋在了我麵前。

我想出聲喊她,但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我隻能看著沈昭吟無力倒下,胸口洇滿鮮血。

何定安讓士兵把叛軍和德妃都押了下去,還派人去請了太醫。

我扶著何昭吟,用手按住她的傷口。

“裴徹,我……我救了你。你以後……可……可不可以不要凶我了?”

“何昭吟,我都答應你,你彆再說話了。”

“不……不行。我現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趁……這個機會跟你說,以後……我就沒法說了……”

太醫很快趕到,用藥先給她止了血,然後派人用擔架把她抬回養心殿。

路上,何昭吟一直不停地抓著我的手重複著:

“是……我救了你……”

到養心殿後,我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是,你救了我,但用的是我的身體。”

“不想我秋後算賬的話,就彆再說話了。”

她眼睛微微睜大,然後識相地閉上了嘴。

太醫說傷口不深,但是簪子上淬了毒,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解毒。

我讓太醫們下去尋解毒之法,然後坐到何昭吟身邊,拿出苦無大師給的錦囊,取出裡麵的小木牌捏碎。

苦無大師說隻有十五之夜,她受到生命威脅之時,捏碎木牌,才能換回來。

本來是想趁今夜再次將她推入池中換回來的,但是現在形勢好像不允許了。

中毒之痛我最清楚了,何昭吟那麼嬌氣那麼怕痛,這種苦還是我來受吧。

三日後,我睜開眼睛,看到何昭吟還穿著那天月圓之夜的宮服坐在床邊。鵝蛋臉瘦了一圈,眼睛下掛著烏青。

我摸了摸臉,手指被胡茬紮到。

總算是換回來了。

傷口還有些痛,但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我起身,輕輕地抱起何昭吟放到床上。

這些日子確實是為難她了,不過以後再也不會了。

“皇上,您醒啦——”宮人端著臉盆,驚喜地叫出聲。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立馬壓低聲音道:

“貴妃娘娘守了您三天三夜,是該好好休息休息。”

“不過還有一事——”

“德妃娘娘在地牢裡吵著要見您。”

我來到地牢,德妃披頭散發坐在牆角,眼神渙散,往日風采全數褪去。

“朕聽說,你鬨著要見朕?”

她猛地抬頭,手腳並用爬了過來,抓著欄杆,滿臉癲狂:

“裴徹!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無條件地相信她,卻不能對我這樣?為什麼!”

我冷冷地俯視著她。

“你之前不是到朕麵前,說何妃疑似被彆人奪魂了嗎?朕現在告訴你,當時在她身體裡地人,就是朕。”

德妃倏地瞪大了雙眼,手指用力到發白。

“正是因為如此,朕才第一次知道,後宮的女人為了爭寵,可以做出多麼殘忍的事情。”

“朕也是第一次瞭解到,原來何昭吟是個如此大方得體的人,從不招惹彆人,從不嫉恨彆人。她博朕的喜愛,是因為她真的愛朕。而不是像你們一樣,隻是為了虛名和利益。”

“你連她的一根發絲都比不上。”

說完,我便轉身離開了地牢。

德妃還在身後繼續叫囂:

“你胡說!後宮裡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妃也好嬪也好,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用儘手段往上爬!那些不過是她裝出來的假象而已!你被她騙了!”

腳下一頓,我偏頭淡淡地說道:

“如果連互換身體這一步都能算計到,就算被騙,那我也心甘情願。”

在太醫的精心調理下,三個月後,何昭吟懷孕了。

皇後遣人送了一大堆補品,囑咐她要好好養胎。

“皇後隻是比較注重禮儀,其實她挺喜歡你的。”

何昭吟吐了吐舌頭。

“她就是很凶嘛,每次都說我坐姿不雅站姿不雅的。我有點怵她。”

我把剝好的橙子遞給她。

“明天開始,我會讓人把摺子都送到你這裡來。”

她拿橙子的手一頓,一雙杏眼倏地睜大。

“裴徹,你不會還想讓我幫你批摺子吧?好不容易換回來了我不想再見到奏摺了!”

“是啊,摺子太多了,你幫我批會快一點。而且你也很熟練了不是嗎?”

“我……我現在有孕在身,你不應該很憐惜我,把我寵上天嗎?”

她把橙子丟在桌上,撅起嘴,滿臉的不高興。

我不再逗弄她,又給她重新剝了一個橙子。

“騙你的。”

“以後除了上朝,我都陪著你。”

“即使隻是在你身邊批摺子,能時時見著你,也是好的。”

“宮裡的生活太悶了,我希望餘生,都有你在我左右。”

“我的心不大,隻能送給一個人。”

“何昭吟,你願意收下她嗎?”

何昭吟吃著我新剝的橙子,笑得一臉得意。

“裴徹,你完了。”

“嗯,我是完了。”

“這輩子,都栽在你手上了。”

——全文完——

何昭吟番外:

我和裴徹是青梅竹馬。

我從潛邸就跟著他,做了他的側福晉。

登基之後,他將我扶為四妃之一,一連數月都宿在我的宮裡。

但從某一天起,他不再來了。

偶爾來,也是敬事坊翻了牌子才來。

我知道,因為有言官說他這樣會留下沉迷美色的名聲。

從那之後,宮裡的其他妃嬪便不再敬我了。

她們行的禮越來越敷衍,人煙稀少的時候,甚至不行禮。

她們還會陷害我,今天說我推了這個嬪妃,明天說我搶了那個嬪妃的東西。

裴徹每次都罰我,我真的很委屈,但他也沒有多看我一眼。隻是匆匆料理完後宮的事情就趕回養心殿處理政務。

我不明白,真的有那麼多政務要處理嗎?

他真的不能抽一點時間來看看我陪陪我嗎?

名聲真的那麼重要嗎?

宮裡的每一日都那麼漫長,一個人真的很難打發。

落水後,我和他互換了身體。

原來當帝王真的會忙得腳不沾地。

每天有那麼多大臣和使臣要見,還有那麼多摺子要批。

妃子來找我告狀的時候,嗡嗡的聲音聽得我頭直犯痛。

變成我之後,裴徹的耐心好了很多。

他會手把手教我寫字,陪我在養心殿批一天的摺子,還會讓宮人給我送最愛吃的糕點。

最重要的是,他終於知道了那些妃嬪是怎麼欺負我的,開始幫我出氣了。

所以,德妃的簪子刺過去的時候,我想也不想就替她擋了。

這麼溫柔體貼的裴徹,可不能死了。

倒在他懷裡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緊張。

一切彷彿回到了我還在潛邸的時候,他將我視若珍寶,哪怕被樹枝劃了一下都要心疼半天。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又變回了自己。

而裴徹,代替我,躺在了榻上。

太醫說,這個毒不好解,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如果裴徹死了……

那我就殉情吧。

在宮裡地日日夜夜,都是盼著他才過來的。

他死了,我還有什麼盼頭呢?

不過還好,太醫把他救活了,還治好了他的冷漠。

他又開始像剛登基那樣日日往我這裡跑,無論言官怎麼勸都不聽。

我懷孕後,他甚至將半個養心殿都搬了過來。

下了朝,他就在我的殿裡批摺子。批累了就起來抱抱我,給我剝水果,幫我翻話本。

我知道,他不會再丟下我了。

其實他從來沒有丟下過我。

隻是以前我不知道,但現在我知道了。

因為——

裴徹很愛何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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