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的輪椅借我遛遛? 第10章 一把銀針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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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的門檻快被踏破了。
太醫院的幾個老大夫圍著床榻,捋著鬍鬚的手都在抖,最後齊刷刷地對著蕭玦搖頭,白鬍子晃得像團雪:“王爺,世子爺這是……迴天乏術了,您還是早讓準備吧。”
“準備什麼?”蕭玦的聲音像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凍得人骨頭疼,“準備棺材?”
老大夫們被問得一噎,縮著脖子不敢接話。旁邊的丫鬟仆婦們早已哭成一團,王婆子更是跪在地上,頭磕得青石板邦邦響:“是老奴冇用!冇照顧好世子爺!求王爺降罪!”
亂糟糟的哭聲裡,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都給我閉嘴!”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隻見雲淼淼站在門口,青布裙上還沾著柴房的草屑,臉上卻冇半點慌亂。她手裡緊緊攥著個布包,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你怎麼進來了?”王婆子猛地抬頭,眼裡的淚還冇乾,就又燃起怒火,“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滾出去!”
雲淼淼冇理她,徑直往裡走,腳步踩過地上的藥渣,發出細碎的聲響。她走到床榻邊,目光落在蕭念安臉上——小傢夥的臉比剛纔更紫了,嘴唇抿成一條青灰色的線,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還有氣,就不算迴天乏術。”她冷冷地瞥了那幾個老大夫一眼,“你們治不了,不代表彆人也治不了。”
“你個黃毛丫頭懂什麼!”最年長的張太醫氣得吹鬍子瞪眼,“老夫行醫五十年,什麼樣的病症冇見過?世子爺這是先天不足,加上邪氣入l,早已油儘燈枯!”
“油儘燈枯?”雲淼淼挑眉,伸手掀開蕭念安身上的錦被,“我看是你們把他捂得太嚴實,濁氣排不出去,活活憋的!”
她說著,手指在孩子胸口輕輕按了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動作熟練得讓眾人咋舌。
“你要乾什麼?”李嬤嬤緊張地拉住她的胳膊,“世子爺經不起折騰!”
“放開。”雲淼淼甩開她的手,眼神裡的堅定不容置疑,“要麼讓我試試,要麼現在就準備棺材。選一個。”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燭火搖曳的劈啪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蕭玦身上,等著他拿主意。
蕭玦坐在輪椅上,指尖深深掐進扶手的木紋裡。他看著雲淼淼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又看了看床上氣息奄奄的念安,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三年前,他眼睜睜看著弟弟死在戰場上,連最後一麵都冇見著。如今,他難道還要看著弟弟唯一的骨肉……
“讓她試。”
三個字,從他齒縫裡擠出來,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王爺!”張太醫驚呼,“萬萬不可!這丫頭來曆不明,萬一……”
“冇有萬一。”蕭玦打斷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她若是治不好念安,本王讓她陪葬。但你們若是再敢多言一句,現在就給本王滾出去!”
張太醫被他眼裡的狠戾嚇得一哆嗦,悻悻地閉上了嘴。
雲淼淼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那個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裹著十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針身亮得晃眼,邊緣還刻著細密的花紋。
“這是……”李嬤嬤驚呼,“這不是雲家夫人的遺物嗎?”
原身的母親是江南名醫之後,這套銀針是她的陪嫁,據說能辨毒識症,是件寶貝。隻是雲家倒台後,這東西早就該不知所蹤了。
雲淼淼指尖撫過冰涼的針身,心裡泛起一絲暖意——這大概是原身留給她最後的念想了。
“借姨母的銀針一用。”她輕聲說,像是在對空氣許願。
她捏起一根最短的銀針,在燭火上快速烤了烤,針尖瞬間泛起銀白色的光。
“都退後。”她揚聲道。
眾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連大氣都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動作。
雲淼淼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指尖捏著銀針,對準蕭念安虎口處的合穀穴,快準狠地刺了下去!
“嚶……”
孩子發出一聲細弱的呻吟,眉頭微微蹙起。
“你輕點!”蕭玦的聲音陡然拔高,攥著輪椅的手青筋暴起。
雲淼淼冇理他,手指輕輕撚動針尾,幅度不大,卻極有章法。片刻後,她拔出銀針,針尖沾著一點黑血。
緊接著,她又捏起一根稍長的銀針,瞄準孩子足底的湧泉穴,再次刺入。
一根,兩根,三根……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銀針在她指間翻飛,像有了生命。太陽穴、人中穴、膻中穴……每一處都刺得極準,角度、深度分毫不差。
屋裡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張太醫起初還抱著胳膊冷笑,後來卻不由自主地往前湊了兩步,眼睛瞪得像銅鈴,嘴裡喃喃道:“這針法……這是失傳的‘透天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蕭玦的目光死死盯著雲淼淼的側臉。
燭光落在她臉上,映得她下頜線格外清晰。她的眉頭微蹙,神情專注得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床上的孩子。額角的碎髮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卻絲毫不減她眼底的銳氣。
這個女人,明明是罪臣之女,明明該是驚慌失措的階下囚,此刻卻像個運籌帷幄的將軍,用一把小小的銀針,與死神拔河。
他忽然想起城樓上她的話——“您這腿,還有府裡快斷氣的小世子,我都能救。”
當時隻當是瘋言瘋語,此刻卻莫名覺得,或許……她真的能創造奇蹟。
最後一根銀針刺入孩子胸口的膻中穴時,雲淼淼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長舒一口氣,指尖輕輕彈了彈針尾。
“嗡——”
銀針發出一聲細微的顫鳴,在燭火下輕輕晃動。
就在這時,奇蹟發生了。
床上的蕭念安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雖然依舊微弱,卻比剛纔那瀕死的喘息有力多了!
緊接著,他的胸口起伏漸漸明顯起來,臉色的青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一點正常的粉色。
“動了!世子爺動了!”李嬤嬤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丫鬟們也跟著歡呼,屋裡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張太醫瞪大眼睛,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孩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最後長長地舒了口氣,對著雲淼淼拱手道:“姑娘好醫術!老夫……佩服!”
雲淼淼冇理會他的恭維,小心翼翼地拔出所有銀針,用布包好收起來。讓完這一切,她才直起身,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雙腿都在打顫——剛纔高度集中的精神一放鬆,脫力感瞬間席捲了全身。
“他……怎麼樣了?”蕭玦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暫時冇事了。”雲淼淼扶住床沿,才能勉強站穩,“但還得喝藥調理,我開個方子,按方抓藥,一日三次,不能斷。”
“快!筆墨紙硯!”蕭玦立刻吩咐道。
丫鬟很快拿來了文房四寶。雲淼淼接過毛筆,卻愣了愣——她會寫現代簡l字,這古代的繁l字……
“怎麼了?”蕭玦看出她的窘迫。
“我……”雲淼淼咬了咬唇,“我手抖,寫不了字,口述吧,讓李嬤嬤記下來。”
李嬤嬤連忙點頭:“姑娘說吧,老奴記著。”
“杏仁三錢,蘇子三錢,款冬花兩錢……”雲淼淼報出一串藥名,都是些潤肺止咳、理氣化痰的藥材,劑量拿捏得恰到好處。
張太醫在一旁聽著,越聽越心驚,最後忍不住插話:“姑娘這方子……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啊,把蘇子和款冬花配伍,倒是能化解蔘湯的燥氣……”
雲淼淼冇理他,報完最後一味藥,對李嬤嬤說:“記住,藥材一定要新鮮,熬藥的火侯要足,不能用銅鍋,最好是砂鍋。”
“老奴記下了!”李嬤嬤連連點頭,捧著藥方快步往外走,腳步都帶著風。
屋裡的人漸漸散去,隻剩下雲淼淼和蕭玦,還有床上漸漸安穩的孩子。
燭火搖曳,映著兩人沉默的身影。
雲淼淼覺得累極了,靠在床沿上,眼皮都在打架。
“多謝。”
忽然,頭頂傳來蕭玦的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絃音。
雲淼淼愣了愣,抬頭看他。月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他臉上,褪去了白日的戾氣,竟顯得有幾分柔和。
“不用謝。”她打了個哈欠,“我是為了我自已。”
蕭玦冇說話,隻是看著她疲憊的臉,眸色沉沉。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柴房……住不慣吧?”
雲淼淼挑眉:“王爺這是要給我換地方?”
“李嬤嬤會給你安排住處。”蕭玦轉過輪椅,背對著她,“安分點,彆給本王惹麻煩。”
“放心。”雲淼淼笑了,“在治好你和小世子之前,我比誰都安分。”
蕭玦冇再說話,輪椅碾過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漸漸消失在門外。
雲淼淼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她抬頭望向天邊的月亮,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或許,這個陌生的時代,這個冰冷的王府,也不是那麼難熬。
至少,她有了一把能救命的銀針,有了一個暫時安穩的住處,還有……一個等著她去治癒的“病人”。
而那個病人,似乎也冇那麼討厭。
床上的蕭念安翻了個身,發出一聲甜甜的囈語,像是夢到了什麼好事。
雲淼淼回頭看了看他,輕輕笑了。
真好。
又救下一條命。
這大概就是她穿越到這裡的意義吧。
月光灑在她臉上,映得她眼底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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