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忠犬被棄時[末世] 第第 62 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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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
用過的抑製劑試管擺在桌上,
隨風微微滾動，外皮附著的血肉組織已經枯萎,
枯藤似的纏繞著。
喪屍病毒檢測試紙上的一條杠在兩個不速之客走後慢慢變成一條半，淡紅色的第二條杠在稀薄的日光下，像一條細得幾乎消失的紅血絲。
角落隱匿的眼睛返回宿主。
諸葛路易坐在林皓病床邊，唇邊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他帶來慰問的水果和零食放滿桌子，林皓視若無睹，隻是看著麵前雪白的被子,
手指不自覺用力。
“許徹是喪屍。”諸葛路易說完，略一停頓，尾音揚上去，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對麼？”
林皓冇有回答。
諸葛路易也冇有要他回答，隻是問林皓,
“把你姐交到他手裡，你安心嗎？”
“姐姐有她的想法。”
“林昭受刺激了，精神不正常，身為家人,
不就是應該在這時候給對方支援嗎？”諸葛路易緩緩道：“她不是會求救的人，她的內心也許早已淚流成河。”
林皓彎著腦袋。
諸葛路易的話每一句都擊打在男孩心理最薄弱的地方。
諸葛路易玩味地看著,
享受他無聲的崩潰,
有些人就是擅長從彆人的痛苦裡汲取能量,
“你冇跟林昭講,
讓她回家去拿東西嗎？”
“冇。”
“真是冇用啊。”
“你冇有安好心。”林皓握緊拳頭,
咬牙道：“彆以為我不知道,
你一定在謀劃什麼……”
“嗯。”
諸葛路易冇有否認。
前世的林皓是什麼樣子的呢？
哦，想起來了,
總是躲在林昭身後，畏畏縮縮，說話小聲，行動侷促，不論做什麼都要等姐姐指示。冇有異能，冇有主張，冇有男子氣概，除了是林昭的弟弟，一無是處。
還是小看他了。
畢竟是林昭的弟弟。
冇蠢到任由他擺佈。
諸葛路易起身，狐貍眼低垂，眼眸內紫光一閃而過。
男人的聲音又低又黏，像是蛇爬過潮濕的花叢，奢靡中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惡意，“好吧，反正也冇指望你能成事，我會把林昭帶回來的，看著吧。”
林皓猛地擡頭。
一身黑衣的男人走出病房，唇角的弧度逐漸擴大。
……
58號營地。
與上次來時的繁榮不同，因為顧錦程等人的失利，營地在混戰中獲得的積分是五個現存營地中最少的，58號營地的人在第一場混戰結束後便心灰意冷陸續搬走，現在明昭基地的選址已經確定——以57號營地為基礎，向外建造。最後的一點人也在塵埃落定後收拾家當離開。
昔日呼風喚雨的營地老大傅康陽獨自坐在樓頂，身邊是喝空的酒瓶，西裝又皺又臟，鬍子也長出來，像是糊掉的鍋底，遠遠看去，就像末世最常見的拾荒者。
他冇有異能，本來手底下的人爭氣，也能在整合後的基地站穩腳跟。
誰能料到呢？
形勢變動太快了。
進入大門後，林昭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高處酗酒的男人。
底層爬上去的人容易得意忘形，高處跌落的人基本冇法振作，往往是一下子就完蛋了。快速的崛起和更快速的跌落都是末世的常態。
林昭見多了。
這也是她即便有許徹的保護也始終不肯放棄訓練的原因。
不論曾經多麼眾星捧月，都難免落到孤身戰鬥的境地。
“顧哥他們在c棟，我帶你去吧。”
一個短髮女孩熱情地領路。
她冇有得到抑製劑，但是也掙了兩個積分，算是58號營地裡情況比較好的，人也熱心。
到地方後，短髮女孩識趣地離開。
林昭叫住她，說天氣會越來越冷，要在冬天到來前好好儲備糧食。
女孩笑笑，頓了頓，神情略變，若有所思地看著林昭。
“好好準備吧。”
告彆女孩，林昭進門便聞到濃烈的異味。
門窗緊閉，儲瑜截肢後冇有得到良好的護理，異味正是來自傷口，顧錦程正在給儲瑜擦臉，看到林昭，愣了一下，短短幾天，好像人就被打擊得有點癡呆了。
林昭看完儲瑜的情況，問顧卿卿在哪。
顧錦程謹慎地看著林昭。
林昭說道：“我對她的晶核冇興趣。”
58號營地人心散了，現在冇有管事的，要是有人趁亂攻擊顧卿卿奪取晶核，顧錦程根本冇有反抗的機會。
顧錦程默了默，帶林昭進到一旁的機關密室，顧卿卿正在輸液，嘴皮乾得起殼，情況比儲瑜好一點。不過也是，她還能輸液，儲瑜的傷勢更重，但已經停止用藥了。顧錦程始終還是偏心妹妹，也有可能是基於利益考慮，畢竟顧卿卿有異能，還是頗有前途的金屬性……
林昭及時停止思考。
她知道再想下去，
好吧。
她已經不痛快了。
林昭帶來兩顆晶核，想了想，把小的那顆塞給顧卿卿，提高抵抗力，吃下去獲得的能量多，但是雜質也多，握著吸收更精純，
顧卿卿握住林昭的手。
她何嘗不知道吸收晶核能加速傷口癒合，但是牆倒眾人推，他們回來時，傅康陽已經拿不出晶核了，第一場混戰結束，營地的人就鬨著要走，物資分的分，搶的搶，就連他們的臥室地板都被撬開……彆說晶核，食物都冇剩下。
哪怕隻是最低級的晶核，現在的他們也冇辦法弄到。
托人給林昭帶訊息，也不知道帶到冇有，她遲遲不來，顧卿卿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顧卿卿死死捏住救命稻草似的晶核和林昭的手，一個勁流淚。
林昭掙脫開來，拍拍她的臉，“振作一點，我也隻能幫你們這一回，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我也去……”
“彆傻了，我們關係冇到這步。”
“你從小就看不起我，我知道的。”
“你為什麼總要我看得起你？”
“誰讓你什麼都比我優秀，就連哥哥都聽你的話？出事那會兒，爸媽還叮囑我們跟緊你……”
要不是林昭非要回去救許徹，他們本該在一起的。
後來她寧願帶歐佳怡玩，都不肯帶他們。
林昭就是這麼見不得他們兄妹。
林昭說道：“伯父伯母讓你們跟緊我，那是他們知道我爸媽會接我去金烏市，不是因為我有多厲害。現在你們也知道金烏了，有辦法的話還是往那邊走，你是異能者，進去會有發展的。”
顧卿卿扯住林昭的手。
就像個任性的小女孩扯住心愛的洋娃娃。
“林昭，你還會回來嗎？我們還能再見嗎？”
“……行了，留點力氣吸收晶核吧，不要捨不得用，現在情況很亂。”
顧卿卿乖乖點頭。
眼神逐漸歐佳怡……
林昭趕緊躲出來，顧錦程站在門口，顯然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他的眼睛亮得驚人，不敢相信林昭真的拿晶核過來救急了，男生激動地跨過來想擁抱林昭，林昭一個閃身躲開，一腳把顧錦程踹進去，關門前交代道：“好好看著你妹，她要是抽搐了趕緊塞毛巾，彆咬到舌頭。”
她好心過來幫忙，顧錦程竟然想抱她？
恩將仇報也是夠了。
……
“儲瑜，儲瑜，我是林昭，能聽到我說話嗎？”
林昭附在儲瑜耳邊輕聲呼喚，儲瑜眼皮底下的眼珠動了動，應該是有知覺，但是身體冇法動彈，傷口的炎症估計蔓延全身了。
林昭拿出剩下那顆大一點的晶核，除了給歐佳怡的那顆，這是許徹唯一冇有服用的b級晶核了——之前在鋼廠殺的統領是a級。
這顆品質一般，留下來是因為顏色好看，灰色裡夾雜著一絲清新的綠，許徹當成禮物送給林昭，現在林昭要給彆人……
冇讓喪屍哥過來送，甚至還特意撇開他，也是怕喪屍哥炸毛。
“我帶晶核來了，儲瑜。”
“我知道截肢後你心裡不好受，不一定願意接受。我也不想浪費晶核，這是一枚b級，你如果願意，有決心撐到底，就朝右轉動眼珠。”
儲瑜冇動。
許久在林昭的注視下朝左轉動眼珠。
失去一條腿，依靠抑製劑茍活這幾天，她飽嘗人情冷暖，作為現在的情人，傅康陽隻來過兩次，而且更在乎顧卿卿。作為昔日的情人，顧錦程雖然寸步不離照顧她，但是她清楚，顧錦程把抗生素都拿去給顧卿卿了。
她隻是冇法睜開眼睛，不是冇有知覺。
雖然也冇有相信過愛情，不過是儘量去經營自己的人生，以前想要依靠年輕貌美和高學曆謀個好前程，現在想憑藉年輕貌美和長袖善舞在營地站穩腳跟，可是當現實**裸地呈現在病床前，儲瑜才知道，苦心經營的一切不過是泡影，冇有過硬的實力，自己永遠隻是個添頭，形勢好的時候尚且算風光，形勢一旦不妙，她就是最先被捨棄的棋子。
即便吞服晶核擁有異能又怎樣？
她失去了一條腿，再也不回不到曾經那個萬眾矚目的她了。
殘缺地活在世上，不如去死。
“……”
林昭默默覆蓋她的眼皮往右抹，強行幫儲瑜同意。
“我帶晶核來了，儲瑜，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曾經在宿舍夜聊，儲瑜說她不知道是否要出國留學，她家庭負擔重，即便獎學金全額覆蓋，還有爸爸高額的醫藥費要想辦法。林昭曾經許諾過儲瑜，不論她想做什麼，她都會資助她。
那時的儲瑜還冇和顧錦程勾搭上。
那時的林昭早就知道，儲瑜跟她當朋友並不純粹。
但是承諾就是承諾。
林昭依舊記得那天隨口許諾的話讓儲瑜高興得不得了，她跳下床，穿過熄燈的宿舍過來抱她，那時的擁抱和感激是真摯的。
那就夠了。
“吃吧，儲瑜。”林昭說道：“勇敢一點。”
蘊含綠意的晶核塞進儲瑜乾涸的嘴，林昭擡著她的下巴，看著晶核順利滑入喉嚨深處，冇再吐出來。
她給她蓋好被子，說道：“祝你好運，再見。”
一滴淚劃過儲瑜乾澀的眼角。
林昭轉身離開。
……
林昭來到通往森林公園的輔道，尋找之前掩藏的在這裡的車輛，車裡放著不少東西，開到57號營地，再補充幾箱汽油就能帶著許徹上路了。
弟弟那邊給了足夠的物資票，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欠歐佳怡的也補上了，還給其他人賣了點人情。
冬瓜的主人馬甲哥散養在彆墅，他自己會開門進出，餓不死，冬瓜也可以放心。
儲瑜和顧卿卿，看她們自己的造化吧。
一切都已處理妥當。
林昭一身輕鬆，搬開遮擋的樹枝，進入駕駛室，點火。
呃，點不著。
她下車一看，排氣管好像進小動物了，還卡死在裡麵，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林昭揮動手臂，驅散異味。
心想反正離索道不遠，乾脆回趟家重新開一輛車，再拿點東西——幫老弟和爸媽帶點衣服出來，到時候可以拿回金烏穿。
這樣想著。
林昭上了索道。
另一邊——
許徹趕到58號營地，感受到林昭離開，又跟著她離開，出於某種孩子氣的心理，明明可以追上，又偏不，就想看看林昭在他不在的時候都乾些什麼。
……她全在做事，玩都不玩一下。
林昭上索道了。
應該是要回家。
要回家也不叫他，壞。
林昭需要乘坐索道，許徹可不用，他從未感覺這麼好過——身體沉重，但是更踏實，感官也更豐富，同一個世界，為什麼人類能體驗到這麼多？
肚子有點餓，但是冇有失控的感覺。
是一種有點舒適可以忍耐的饑餓。
他能聞到動植物的味道了，果子甜甜的，掉在地上的有股酒味，使勁吸一口，暈暈的，有點上頭。花是香的，好香，那麼小的五瓣白花竟然比拳頭大的紅花還香。
他嚐了一口樹上的果子，心想，怪不得林昭喜歡吃，確實比吃肉清爽，汁水充沛，酸酸甜甜，果肉輕輕一咬纖維就破碎了，滋味美好得難以形容。
他嚐了一口白色小花，那麼香的花朵竟然是澀的，好聞不好吃，對了，大家吃了都會出現幻覺的蘑菇……找到了，但果然還是彆吃了吧，要是昏倒得浪費多少時間啊，他還得趁著自己是人，給林昭一個驚喜呢。
許徹哼著輕快的歌，一朵朵采花。
繁複漂亮的，香氣撲鼻的，丁香可愛的，吃起來還不錯的……通通都攥到手裡給林昭。
全世界的花都屬於林昭！
就這麼決定了！
一擡頭，日頭很斜了。
他發現手心有汗，舔了一口，鹹的。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吃人，原來人類不止冇什麼毛，還自帶佐料啊。
許徹狠狠舔了自己兩口，采夠了鮮花，往家走去。
速度比預計的慢，越來越像人了，難道是抑製劑的效果在一點點增強嗎？
說起來，汗水似乎也比剛纔多。
嗷。
怎麼踢到石頭腳趾還會痛啊？！
痛死了！
林昭平常都這麼痛麼……哦，他可憐的阿昭，以後一定要給她多穿兩雙襪子，還有手套。
嗷。
喉嚨怎麼也會痛啊？
好像是走得太快，張嘴呼吸了，冷空氣通過喉嚨產生的刺激。怪不得之前每次帶林昭奔跑，她下來聲音都有點啞，哦，他的阿昭，真是脆弱。
想到她喘氣的樣子，不知怎的，就想到她的唇，水紅色，觸感像薄皮的櫻桃，欺負他的時候總是微微上揚，有種乖張的壞。
許徹握住花，按住胸口。
心跳得好快。
他怎麼了？
糟糕，腦袋不由自主浮現一些讓人羞惱的畫麵——
捏住她的下頜，擡起來，看著那雙清淺迷人的琥珀色眼睛，照著那張嘴吻下去，唇齒相接，掠奪口水，把她吸進肚子裡，就像剛剛吃那個汁水豐沛的果子一樣，暴風吸入！
“對……”
許徹臉色緋紅，眼角豔紅，捂著胸口彎腰喘息，口水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身體微微顫抖。
明明應該感到興奮的，可是心卻酸脹緊縮，冇來由的悲傷，很快，溫熱的眼淚
充滿眼眶。
他抱著花，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原來當人的感覺是這麼脆弱又激烈啊。
矛盾的感情交織著，煎熬著。
苦澀是百倍的，煎熬是千倍的，因她而產生的喜悅是千千萬萬億億兆兆，不可計量的。
阿昭，阿昭……
何至於，光是在心裡唸誦這個名字就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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