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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劍斬情絲 157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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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從未像此刻這般絕望過。何欽之被人拖了下去,生死不知,而他則被幾個兵丁押進了刑房。刑房被隔成若乾的小間,稀稀落落地關著一些人,個個都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何晏之看了一圈,卻冇有看到何欽之,失落之餘,卻也稍稍安了心。四周都是陰森可怖的刑具,散發著一股腐臭的酸味,牆上斑駁的血跡早已經發了烏,也有新鮮的血痕糊在木柵欄上,讓人忍不住作嘔。

何晏之被套上鐐銬,刑房的中央放著一張木桌,有將官走過來,扔下一捲紙,道:“羅將軍命你在天黑之前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若是辦不到便等著給你師兄收屍吧。”

何晏之拱手道:“這位官爺,在下隻是個戲子,冇上過學,不會寫字。”

那將官上前便狠狠劈了何晏之一記耳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腦子嗡嗡作響,嗓子眼發甜。將官瞪著眼睛喝道:“不會寫字就畫下來!講什麼廢話!”

刑房的門被鎖上了,何晏之坐在充滿了腐臭和血腥味的房間裡,望著鋪在桌案上的紙張卻不知所措。他拿起筆,滿腦子裡卻是剛纔在營帳中,何欽之拚死為自己擋下陸晉一刀的情景,何欽之倒地前的那一笑彷彿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之中,不覺又叫他淚如泉湧。

黑色的墨滴在了紙上,和著淚慢慢暈了開去。他想起少年時的往事,想起一起走街串巷唱戲的日子,想起何欽之多年來對他的照拂,又想起在陳州的種種……師兄好不容易攢下一份家業,如今卻因為他的出現引來了無妄之災,而今連嗓子也被人毀了,這輩子想必再也唱不了戲了。何晏之念及此處,不由地悲從中來,幾乎肝腸寸斷。

何晏之抱住自己的頭顱,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這才發現,自己之前把事情看得太過於簡單,僅憑他的一己之力,猶如蚍蜉撼樹,根本救不了何欽之。身旁的沙漏發出“沙沙”的聲響,提醒著他時間正在慢慢地過去,何晏之的手微微發著抖,方纔權益之下編了一個藉口拖延時間,隻是,他根本無從知曉什麼行軍佈陣的圖紙,又如何畫得出來?

他微微調息,身上的傷口雖然還在鈍痛,但丹田內的劇痛卻緩了下來。他想起在衙前鎮中陳商教自己的調息法,便順著口訣運氣,意欲打通下盤的經絡。過了些時,方纔那個將官又轉了回來,瞪著刑房中的何晏之道:“怎麼還不動筆?”

何晏之站起身來拱手道:“時間有些久遠,官爺容小人好好地想一想。”他微微一笑,“我橫豎是這囚牢中的鳥兒,是飛不出去的。”

那將官冷哼了一聲,轉身又出去了。何晏之剛坐定,門口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高大的士兵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個子男人走了進來,打開何晏之身邊的一間刑室,把那個男人扔了進來,轉身又鎖了牢房出去了。此地處於陳州城南,原本隻是苦役營,為了城南石頭灘而設,營中的陳設簡陋,連刑房都是石頭砌成,一間間之間僅用木欖和鐵索相隔,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旁邊刑房的動靜。

何晏之看得清楚,被押進來這個男人便是剛纔在營帳之中意圖偷襲他殺人滅口的陸晉。隻是那一刀,被何欽之生生給擋了,否則此刻生死不明的便是他自己了。何晏之緩步走到門邊,透過柵欄的縫隙看去,隻見那陸晉渾身上下都是鞭笞後留下的傷口,兩條腿奇怪地彎著,顯然已經斷了。何晏之吃了一驚,又想到倒在血泊中的何欽之,隻覺得心裡隱隱作痛。

陸晉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便掙紮著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何晏之,隨之,竟拖著兩條腿,一點一點朝何晏之這邊爬來。他的後背和雙臂俱是血肉模糊,爬行中在身後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何晏之往後退了半步,那陸晉卻從柵欄的縫隙間伸出手來,似乎是想抓住何晏之的衣襬,他的喉間發出一聲嗚咽,斷斷續續道:“我是……活不成了……我早料到……有這一天……隻是存著僥倖……想找你做替死鬼……”他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笑來,“多行不義必自斃……做了壞事……終究冇有好下場……”

聽他奇奇怪怪說了一堆,何晏之心念一轉,問道:“你同田守義有仇?”

陸晉點了點頭:“奪妻……滅子之仇……不共戴天……”他的眼中緩緩淌下淚來,“我忍了整整五年……每天都在想……如何能殺了田守義……”他突然間“嗬嗬”地笑了起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看著何晏之,“我本想著……若是有你做替死鬼……我就可以與香蓮……逃出陳州……雙宿雙飛……可惜……可惜……”

何晏之尋思著陸晉口中的“香蓮”必然是他的妻子了,又想到田守義荒淫好色,心中便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陸晉的聲音卻漸漸輕了下來,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吐了一口血,繼續說道:“香蓮……還在田府……我怎能放下她……獨自逃生……我……我……”他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看著何晏之,低聲道,“我求你一件事……”

何晏之有些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便俯下身,傾身向前。陸晉的眼中有了哀求之色,淒然道:假若有一天……你遇到香蓮……你……你一定告訴她……我冇有獨自……逃出陳州……我躲到羅必武的軍中……就是為了……要帶她……一起走的……”

何晏之本想說我都不認得甚麼香蓮,又如何應允你呢?然而眼見著此人已經神智混亂,顯然不行了,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便默默地點了點頭。陸晉的眼中迸發出一絲喜悅,隨之卻緩緩闔上了眼,唇角卻掛了一絲淺笑。

何晏之的頭皮一陣發麻,低低交了陸晉幾聲,卻再得不到迴應。他想到羅必武營中的酷刑之甚叫人膽戰心驚,不免越發地擔心起何欽之來。隻是如今還不知師兄的死活,卻如何是好呢?他焦躁之餘,心念一轉,便敲打起刑房的門,大聲喚道:“來人!來人哪!”

方纔的士官匆匆走了進來,喝道:“鬼叫什麼!”

何晏之一幅驚魂未定地樣子,抖著手指著地上的陸晉道:“官爺!這人好像死了呀!”

那士官一皺眉:“死了便死了!你若是天黑之前交不出東西,便是這樣的下場!”

何晏之卻道:“可是,他臨死前告訴我,西穀大人已經派了人混進軍中,天黑之前就來救我。”

對麵的士官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麼?”他猛地打開陸晉的牢門,衝著地上的人狠狠踢了兩腳,卻發現陸晉果然已經斷了氣。他又指著何晏之道:“你又在胡說八道!”

何晏之笑道:“我都願意把所知一切機密和盤托出,如何又胡說八道呢?你們軍中已經有內應,信不信由羅將軍做主,我隻不過求活命耳。”

那將官喊了一聲“來人!”話音方落,便有十餘個士兵跑了進來,那士官指著何晏之道:“帶他去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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