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流 需要你靠說謊來離開我
需要你靠說謊來離開我
陰陰小雨,天空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網,均勻的雨滴聲變成了葉之舟耳邊的白噪音。
他坐在桌前,專心致誌的畫著一隻穿著毛衫的小狗,昨天跟餘斐聊了幾句,導致他現在手癢癢。
歲月靜好,隻是沒維持多久,就被一陣手機鈴聲叫回現實。
螢幕上顯示著方予然三個大字。
“葉之舟!我準備上飛機了,晚上就到你家啦。”
葉之舟聽著有些發懵,他點開了螢幕再次確認螢幕上的名字。
眼睛沒花。
“你不是在倫敦嗎?怎麼突然過來了。”
“等下飛機了再跟你說,我簡直無語了葉之舟”
電話那頭的語氣聽起來憤怒又委屈。
“秦安跟你一起來嗎。”
“彆提他了,我跟他這一次是真的徹底絕交了。”
絕交這個詞,在成年人的吵架裡,葉之舟經常在方予然嘴裡能聽到,第一次聽的時候他還會擔心,直到第八次聽到後,他已經心如止水了。
“額…好吧,那你大概幾點到。”
“十點左右,等我差不多到了給你訊息。”
“好,我去接你。”
“果然隻有你最好了葉之舟,我的心真的死了。”
“彆死。”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晚上我再跟你細說!拜拜。”
還沒來得及回應拜拜,手機就顯示對方已結束通話。
葉之舟望著手機螢幕有些無奈,但嘴角是往上翹的,看起來很開心。
方予然是他見過活人氣息最重的人了,身上永遠都是積極向上的色彩。
有一年在大雪的倫敦過新年,他那一天狀態算好,方予然說要給秦安一個驚喜,準備做一隻烤雞,兩個人都不擅長廚藝,忙活了兩個小時終於做出來了一隻有點炭化的烤雞。
那時方予然端著那隻小黑烤雞早早的站在門口,卻在秦安進門的前一刻被腳墊絆倒,整個人連著烤雞摔在了軟墊上。
他永遠記得,灰頭土臉的方予然趴在毛茸茸的墊子上,滋著大牙赤手舉著一隻烤雞,對著秦安說新年快樂的樣子。
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永遠都是樂觀的。
為什麼對這件事記得這麼深,葉之舟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自己對生活太暗沉了,這種鮮豔的時刻顯得格外突出。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顧塵景穿著簡單的黑色短袖和西裝褲站在門邊,不知道觀察了他多久。
看著他,葉之舟突然想起一件遺漏的事情,表情一下凝固在臉上。
葉之舟起身,走到離顧塵景半步遠的地方虛虛的伸出了手卻不靠上去,等待著他主動給自己一個擁抱。
沒等多久,麵前的人便彎腰把他緊緊的抱進了懷裡。
“怎麼了。”
“晚上我有個朋友會來,我們一起去接他吧。”
“好啊。”
話講完了,但葉之舟依舊抱著他不鬆手,像考拉一般。
顧塵景手淺淺的摸著他的後腦勺,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你見過他的。”
手微頓,就這麼一句話,空氣瞬間凝固,顧塵景一下就懂了這個他是誰。
此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隻剛剛還在撫摸著他後腦勺的手,也放了下去,垂在身體的兩側。
葉之舟感受到了,但依舊沒有鬆開他的腰,一直在緊緊的抓著。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過,隻是好朋友,這些年他很照顧我。”
像是常年泡在水裡的人突然批準上岸一樣,一個緊繞著多年的捆繩終於鬆動,
當年葉之舟紅著眼對著他說愛上了彆人這個事情,是顧塵景心底最深的一道疤。
第一次聽到時,顧塵景一點都不相信,後來一次次的證實中,心底隻剩下了一句話,原來葉之舟會愛上彆人。
所以在每一個無法入睡的夜裡,顧塵景總在尋找著緣由,他代入了葉之舟的視角批判自己,也許是太無趣,也許是不夠聰明,也許是不夠會照顧人。
他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傷口疤痕,不管新舊全都撕開審判,都找不到哪一個是正確答案。
所以直到上一次他跟自己說,當年的喜歡彆人是假的時候,他其實還是無法相信,但這一次,他突然就願意相信了。
“可以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需要你靠說謊來離開我。”
聽到這句話,葉之舟整個人僵在了原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腿貼著顧塵景在細細顫抖著。
他說不了,也不知道怎麼說。
感受到了懷裡的人反應,但顧塵景依舊沒有放過他。
“有後悔過嗎,一個選擇讓我們分開了四年。”
“沒有。”
很細小的且堅定的聲音從葉之舟的喉嚨裡傳出,他絕望過,無力過,但從來沒有後悔過,特彆是回國後看見顧塵景過的比自己要好的時候。
“你選擇的路,我不會對你生氣,但我會很傷心。”
聽到這句話,葉之舟眼前模糊了一大片,淚水無聲打濕了臉,但他依舊倔強的低著頭,不讓自己看見顧塵景的表情。
“你的選擇沒有讓你自己過的更好,一個人在我不知道的角落裡難過了這麼多年,我很傷心。”
話音剛落,葉之舟便控製不住的激烈顫抖起來,喉嚨的哭腔急促著。
這時候身側的手才重新擡了上去,重新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