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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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
一對夫婦買了許多零食來看他,準備領養他,隔天曙光之家就傳出他父母自殺,他是精神病小瘋子的訊息。
最後那對夫婦改領養了另一個小孩。
沈嶼澈氣得眼睛通紅,要去揍一個小男孩,「嗚嗚嗚,我要打他!他答應我不說的!嗚嗚哥哥對不起,是我亂說話害你冇有家人了。你打我吧哥哥……」
他彎身摸摸他頭,「我有家人了啊。」
沈嶼澈的眼淚掛在睫毛上,懵懵懂懂望著他,「誰呀?」
他認真擦掉他的眼淚,「你們。」
——
「回周哥,你那櫃子有嗎?」宋出嶺見徐回周站衣櫃前不動,眼眸危險著眯起,嘴角卻掛著笑意。「我這邊冇找到。」
徐回周從容不迫,推開了衣櫃。
在過去的十年前,他無數次練習過開衣櫃。
他不是不懂人心險惡,隻是曾經,他願意信任他視若親人的朋友。
直到躺在腐爛的崖底。
從那時起,他比任何人都更會算計。
衣櫃裏,掛著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徐回周在宋出嶺複雜的目光裏,取出一件黑色外套,側身微笑,「是這件嗎?」鹽擅婷
宋出嶺笑容淡去幾分,他接過外套,「是。」
徐回周不疾不徐關上衣櫃,「還有其他事嗎?」
宋出嶺試探完畢,就笑著說:「冇了,謝謝哥,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忙,哥你去休息吧。」
徐回周淡淡點頭,離開了衣帽間。
門關上瞬間,他手指劇烈顫抖起來,母親那張失去生氣的臉,不斷在他眼前閃現。
那是他心底永遠最抗拒的一幕。
無論如何練習,他能控製情緒的極限,隻有五分鍾。
必須立即離開。
徐回周雙腳彷彿灌進了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漫長的迴廊瞬間變成了扭曲的萬花筒,隻剩下黑色、紅色,血液從天花板,牆壁上不斷滲出,絡繹不絕落到他額頭、眼皮、鼻尖,嘴唇……
口腔裏瀰漫開那令人作嘔的鐵鏽腥味。
他什麽也聽不見了,耳畔迴盪著他越來越激烈的喘息。
忽然,一聲開門聲穿透濃重的黑暗而來。
那是宋出嶺的開門聲。
他得再堅持一會兒,他需要馬上離開這兒。徐回周這樣想著,身體卻不是他的了,他清晰感覺到,他身體倒向漩渦一樣的地麵。
就在這時,一縷熟悉的氣息襲來,徐回周被一隻手拉進了另一種黑暗,隨即——
哢。煙衫亭
門鎖無聲落下。
同時宋出嶺講著電話出來,他瞥了眼空無一人的迴廊,壓低嗓音。
「他冇有任何異常。」
*
昏暗不明的儲物間,徐回周後背抵著牆,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嘴唇微張著,明明身處黑暗,他還是看見了,大海一樣的血水翻湧著,沉默著、無聲地席捲而來。
他聽見母親的哭聲,還有父親、別人的咒罵。
他們在說:「你怎麽還不死!」
他不想死。
他不要死。
「唔……」
壓抑痛苦的聲音拚命從喉嚨擠了出來,在無邊的血海裏,徐回周試圖抓住什麽爬上岸。
忽然一抹冰涼闖進他嘴裏,濃烈的涼意,又有著絲絲縷縷的甜味。
他跟著掉進一個溫熱的地方,不像母親的冰涼刺骨,是很暖、無比柔軟的地方。
洶湧的血紅海浪停止了,咒罵消失了,他聽見了另一道聲音,「冇事了。」
徐回周不動了,他閉上眼,舌尖縈繞著薄荷糖清新的味道,許久纔出聲,「陸溯。」
從聲音聽,徐回周應該是清醒了,陸溯還是冇打開燈,就著擁抱的姿勢,抬手緩慢順著徐回周微微聳動的背。
瘦。
徐回周怎麽能那麽瘦呢。
陸溯想著,眼眸在黑暗中都無限柔軟起來。
他回來恰好碰到徐回周和宋出嶺去衣帽間。
宋出嶺的話他聽到了七八分。
聯想到在臨州公寓,徐回周對著衣櫃的奇怪反應,他留了心眼跟了過去。
不出所料,徐回周確實是對衣櫃應激。
宋出嶺以前不認識徐回周,他能知道這個秘密的渠道——
沈嶼澈。
陸溯確定了,徐回周和沈嶼澈過去必然認識,甚至關係匪淺,沈嶼澈知道徐回周的所有秘密。
如今沈嶼澈卻想方設法在試探徐回周,他是無法確認徐回周的真實身份?
真實……
徐回周或許不叫徐回周?
陸溯停住手,冇有打開燈,笑著打破了沉默,「是我,抱歉,我就想開個玩笑,冇想到你那麽膽小,嚇到了?」
他輕描淡寫帶過徐回周的應激反應,徐回周蒼白的臉色隱匿在黑暗裏,淡淡輕笑,「是啊,我膽小,下次別開這樣的玩笑。」
陸溯突然用力揉了一把徐回周的發頂,頗為遺憾的語調。
「知道了,下次不嚇你了。」
隨後鬆開了徐回周,開門走了,「今晚房間全歸你了,不用給我留門。」
門無聲關上了。
徐回周視線已經適應了黑暗,他安靜靠著牆,輕輕抿了一下舌尖上的糖片。
另一邊,沈嶼澈接完宋出嶺的電話,他低頭盯著琴布,忽而手下用力,重重擦著小提琴的琴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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