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由己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竟然還記得她
秦宣默言無語,他的眼睛也隱藏著更深一層的傷痛,他伸手放在陸爾的肩膀上,“已經有太多的不幸了,那些不幸的人,他們再暗無天日的生活裡,肯定是希望能有像我們一樣的人,帶他們重新走回日光裡的。”
說著,秦宣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好在昏迷中的詩文。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
陸爾和秦宣看護詩文,在清晨第一抹陽光照進病房的時候,詩文終於睜開了眼睛。
陸爾坐在床邊,看著詩文醒來之後,連忙叫秦宣幫她買好的早餐的端上來。
神誌仍然不清楚的詩文在看了他們一眼之後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極其恐懼的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然後哭叫著要陸爾滾開。
秦宣走進她,想著詩文這麼久沒吃東西,肯定是餓極了的,他端著雞絲粥,想吸引詩文的注意力。
隻是詩文並沒有那個意識,在秦宣靠近她的時候,一把就將他手裡的粥打翻了。
秦宣的身上一片狼藉,詩文身上也是,秦宣正怕滾燙的粥燙到詩文想伸手上去幫她擦擦衣袖的殘粥,剛碰到她,詩文就抓住秦宣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秦宣一聲慘叫。
詩文咬完秦宣之後又再次縮到了角落裡,戒備的看著陸爾和秦宣兩人。
陸爾看著秦宣手上深深的牙印,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來吧。”陸爾的眉頭緊鎖,她在自己的包裡掏了掏,拿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糖果。
她動作輕柔的坐在詩文的床邊,然後伸出手去將糖果放在詩文的麵前。
“詩文,喜歡這個嗎?”陸爾看著她,眼睛裡有溫和的笑意。
詩文劇烈的反抗突然漸漸的停了下來,她的身體仍就在顫抖著,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陸爾手上的糖果。
“詩文,吃糖,吃完我們就吃飯,好嗎?”陸爾像是在哄一個年幼的孩子,她的手再次向詩文的麵前一伸。
“陸爾姐,小心。”秦宣握著自己被咬的地方擔憂的看著陸爾。
陸爾淡笑著搖搖頭。
詩文再次上前,一把抓住了陸爾的手,陸爾的手比秦宣細嫩許多,詩文一口咬下去,立馬就破了皮,她嘗到了腥鹹的血腥味。
“陸爾姐!”秦宣伸手想推開詩文,陸爾卻抬手製止了他。
“我沒事!”陸爾的聲音已經是在極力隱忍,牙齒突破血肉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受,但是她卻並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就那樣讓詩文咬著。
陸爾的身體已經忍不住的顫栗了起來。
詩文看著麵前的陸爾,卻突然見放鬆了口裡的力度,她的眼睛睜得很大,似乎很想看清楚坐在她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詩文鬆了口。
陸爾忍著痛勉強的一笑,再次將手裡的糖送到詩文的麵前。
詩文呆呆的看著陸爾手裡的糖果,又看看淡笑著的陸爾,突然就開口說話了。
“爾……爾。”詩文的話並不完整,但是陸爾卻聽得清楚。
“陸爾姐,她,她她在說……”秦宣也激動起來。
陸爾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漣漪,詩文慢慢的伸手拿過陸爾手裡的糖,嘴裡仍舊不停的呢喃著,“爾……爾……”
“對,我是陸爾。”陸爾開口,她努力的露著笑容,眼淚卻如決堤般湧落。
陸爾自從上了初中就不常在孤兒院,就連每次送糖果都是偷偷的,孤兒院大火之後,她有5年都沒有見過詩文。
可是,詩文竟然還記得她。
詩文忘了整個世界,在經曆了這麼多非人的遭遇之後,竟然還記得她。
詩文突然笑了起來。
她的嘴角還殘留著陸爾的血跡,但是她卻笑得異常的美麗。
這是陸爾見過的,詩文最漂亮的笑容。
“陸……爾。”詩文指著陸爾笑道。
秦宣站在陸爾的身後也忍不住的擦了下自己的眼睛。
“陸爾姐,她還記得你。”秦宣說道。
“是我的錯。”陸爾語氣低沉,“這麼多年了,我竟然從來都沒有想過回來看看,如果我早點回來,詩文或許就不會遭這麼多的罪。”
身後的秦宣身子不由得也顫抖了一下。
“這不怪你,每一個從仁川走出去的人,都可能不會再想回來了吧。”秦宣聲音哽咽的說道。
看著詩文像拿著稀世珍寶一樣拿著自己手裡的糖果,陸爾撇過頭,擦掉了自己的眼淚。
陸爾不願意去想,這樣的五年,在詩文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之後,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她會不會在每次受到欺負的時候,還在想著當年那個給她偷偷送糖果的陸爾,會不會一直這樣艱辛的在夾縫裡努力的活著,就是為了要見到一直印在了她腦海裡的陸爾。
陸爾端過秦宣為她準備的粥,然後放在詩文的麵前。
“詩文,吃飯。”陸爾對她說道。
詩文將糖果妥帖的收好在病號服的口袋裡,然後笑嘻嘻的接過陸爾手裡的飯碗。
她真的是餓壞了,三兩口的就吃完了一整碗粥,秦宣把給買的包子也送到詩文的麵前。
詩文仔細的盯著秦宣看了幾眼,然後快速的抓過秦宣手裡的包子。
“詩文,你還記得他嗎?他是歡歡,以前跟你玩得很好的歡歡。”陸爾指著秦宣向詩文問道。
秦宣微微的眯了下眼睛。
詩文抬頭看了秦宣一眼,然後快速的搖頭,狼吞虎嚥的咬著手裡的包子。
“我可能長跑偏了,詩文姐肯定不記得我了吧。”秦宣略微尷尬的對陸爾說道。
陸爾輕輕一笑。
秦宣跟她記憶中雖然有點出入,但是大體還是相像的,隻是當年詩文跟歡歡一起玩耍的時候,他還是太小了。
現在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就連陸爾都認不出秦宣的樣子,更彆說是詩文了。
陸爾叫來護工再次幫詩文清洗身體,有陸爾在身邊,詩文也不再那麼抗拒陌生人,詩文瘋傻,隻是在自己極度沒有安全感或者感覺彆人要傷害自己的時候還會去攻擊彆人。
大對數的時候,她是安靜的。
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不說話,也不鬨。
在醫院了呆了一天兩夜,在正好清明節這天的時候,陸爾和秦宣給詩文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帶著她去了老院長所在的公墓。
這座公墓,地段偏僻,與其說是公墓,不如說是亂葬崗。
四處都是凸出來的土堆,明明是到了掃墓的季節,這裡的孤墳卻長著枯草無人問津。
這樣的地方葬著的人,大多數是那種活著無人搭理,死了也不會讓社會損失一點價值的人。
老院長隻有一個瘋女兒,自然無人為她選一處風水寶地,在這裡,陪著她在這長眠的,隻有當年與她一起在火裡燒死的三個年幼的孩子,還有這一片荒涼的孤魂野鬼。
時隔五年,陸爾都不敢踏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