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鏡域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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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語：
禍福相倚，死生相隨。絕境或為蛻變的熔爐，凡鐵百鍛，方成精鋼。
山洞內時光流逝難察，唯有從洞口縫隙透入的光線明暗交替，昭示著晝夜更迭。
林守溪在白狐的照料下，傷勢恢複的速度遠超常人。那漿果與泉水顯然並非凡品，內蘊的微弱靈氣持續滋養著他受損的經脈和內腑。更令他驚異的是，他背後那被“蝕魂煞箭”擊中的地方，雖然依舊留下一片青黑色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淤痕，隱隱作痛，但內裡的陰寒煞氣竟真的被身體自主地、極其緩慢地化消、吸收著。
《茅山基礎符籙總綱》被他反覆翻閱，幾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然而，書中所載終究有限，多是入門粗淺之法，對於他體內那自主護主的混沌道體，以及如何更有效地引導和運用那絲“先天之炁”，並無隻言片語的提及。
他彷彿空守寶山而不知門徑。
這日，他感覺身體已恢複了些許氣力，至少能夠盤膝坐起，不再牽動傷勢便劇痛難忍。他嘗試著再次引導體內那絲“炁”流，按照書中的“凝炁法”運轉周天。
過程依舊滯澀，那絲炁流如同溪流中的泥鰍，滑不留手，難以精準掌控。運行數個周天後，除了精神稍感疲憊，進展微乎其微。
他輕歎一聲，正準備放棄，目光卻無意間掃過白狐平日棲息的角落。那裡堆放著一些它不知從何處銜來的“收藏品”，多是些顏色各異的礦石、斷裂的玉簪、鏽蝕的銅錢，甚至還有幾片帶著古老紋路的陶片。
其中，一枚約莫指甲蓋大小、色澤暗沉、毫不起眼的黑色玉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玉片表麵光滑，並無雕刻痕跡，但當他集中精神看去時，卻隱隱感覺那黑色深處，彷彿有無數細碎如星辰的微光在緩緩流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深邃意蘊。
“狐仙，這枚玉片……”林守溪指著那黑色玉片，試探著問道。
白狐聞聲抬起頭，看了看那玉片，又看了看林守溪，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化為堅定。它輕盈地跳過去，用鼻子將那枚黑色玉片輕輕拱起，叼到林守溪麵前放下，然後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林守溪明白了它的意思。他鄭重地拿起那枚黑色玉片。入手冰涼，觸感細膩，並無任何靈力波動傳出，彷彿就是一塊凡玉。
他嘗試著將一絲微弱的“先天之炁”注入其中。
異變陡生！
那玉片如同一個無底深淵，瞬間將他那絲微弱的炁流吞噬殆儘！緊接著，玉片內部那無數細碎的微光驟然亮起，如同被點燃的星河！一股龐大、混亂、卻又蘊含著某種至高至簡道理的浩瀚資訊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順著他的手臂，衝入他的腦海！
“呃啊——！”
林守溪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隻覺得頭顱彷彿要炸開一般！無數扭曲的符文、斷裂的法則線條、破碎的大道倫音……紛至遝來，瘋狂衝擊著他的意識！他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就在他意識即將崩潰的邊緣，他體內那神秘的混沌道體似乎再次被引動。一股溫潤、包容、彷彿能調和一切的力量自丹田深處湧出，並非去對抗那狂暴的資訊流，而是如同一個無形的漩渦，開始緩緩地梳理、歸納、吸收那些混亂的資訊！
痛苦依舊劇烈，但他的意識卻奇蹟般地守住了一絲清明。
他“看”到，在那無儘混亂的資訊碎片中，有一些相對完整的片段逐漸沉澱、清晰：
那並非係統的功法，而更像是一些關於“道”的本源認知，關於“炁”的本質闡述，以及一些……迥異於《茅山基礎符籙總綱》所載的、更加古老、更加直接的能量運用技巧！
其中，一段關於“道樞”的闡述，如同洪鐘大呂，在他心中轟然迴響：
“大道至簡，衍化萬千。炁非外力，乃吾本性。舍卻諸般繁蕪相，直指先天一炁根。心為樞，意為鑰，轉動乾坤自分明……”
這段文字彷彿擁有魔力，與他混沌道體的本質隱隱契合。他福至心靈，不再強行按照《茅山基礎符籙總綱》中那相對刻板的路線去引導“炁”流，而是嘗試著放空心神，將意念沉入丹田那絲“先天之炁”的源頭，將其視為一個可以隨著心念轉動的“樞機”！
心念微動，意之所向，炁即隨之！
起初依舊生澀，那“樞機”沉重無比，難以撼動。但他堅持不懈，以強大的意誌力，一遍遍地嘗試，摒棄所有雜念，隻存“轉動”一念。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是一瞬，又彷彿是永恒。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鳴，自他丹田深處響起。
那絲一直難以馴服、微弱不堪的“先天之炁”，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順從地，隨著他的心念，輕柔而穩定地“轉動”了一下！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轉動，但帶來的變化卻是天翻地覆！
他感覺自身與外界的隔閡彷彿被打破了一絲！周圍天地間散逸的、稀薄的各種屬性的能量——草木的生機（木）、大地的厚重（土）、山石的堅硬（金）、洞內水汽的潤澤（水）、甚至那殘留在空氣中極淡的煞氣（陰）——都如同受到了無形的吸引，開始緩緩地、自發地向著他彙聚而來！
這些能量並非直接融入他的“先天之炁”，而是如同百川歸海，被那轉動的“樞機”引動，環繞其周，被初步淬鍊、提純，然後纔有一絲絲最精純的本源之氣，被納入那絲核心的“先天之炁”中，使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凝實了一分！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對自身“炁”的掌控力，提升了何止十倍！心念一動，那炁流便可如臂指使，運轉如意！
這……就是“道樞”之妙？直指本源，化繁為簡，以自身為天地橋梁，納萬氣而養一炁！
林守溪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激動。他終於找到了一條真正適合自己體質的修煉之路！雖然這隻是最粗淺的入門，前路依舊漫漫，但方向已然明確！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深處，彷彿有混沌星雲一閃而逝。雖然臉色依舊因之前的衝擊而有些蒼白，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卻煥然一新，多了一種內斂而深邃的氣質。
他看向手中的黑色玉片，此刻其內的星河微光已然黯淡下去，恢複了那毫不起眼的模樣。他知道，這玉片中蘊含的資訊遠不止於此，隻是他目前能力有限，隻能解讀出這最基礎的一部分。這絕對是一件難以想象的寶物！
他鄭重地向白狐躬身一禮：“多謝狐仙賜寶！此恩此德，林守溪永世不忘！”
白狐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喜悅與蛻變，歡快地輕鳴一聲，繞著他走了兩圈，用尾巴親昵地掃過他的小腿。
興奮過後，林守溪迅速冷靜下來。實力的提升固然可喜，但危機並未解除。墨淵還在搜尋他，槐蔭鎮乃至小孤山附近，都不再安全。
他必須離開。
他看向白狐，沉聲道：“狐仙，此地不宜久留。那妖道絕不會善罷甘休，我需得另尋隱秘之處潛修。你……可願隨我一同離開？”
白狐冇有絲毫猶豫，用力點了點頭，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林守溪心中一定。有這靈狐相助，無論是尋找新的藏身之所，還是應對可能的危險，都多了一分把握。
他收拾好寥寥幾件物品——那本《茅山基礎符籙總綱》、剩餘的硃砂黃紙、桃木枝，以及那枚至關重要的黑色玉片。在白狐的指引下，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庇護他多日的山洞，然後毅然轉身，與白狐一同，悄無聲息地冇入了小孤山更深、更密的原始叢林之中。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來消化黑色玉片中的資訊，來鞏固這初窺門徑的“道樞”之法，來將微末的實力，轉化為真正的自保之力。
墨淵的陰影依舊籠罩，但他已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承受、倉皇逃命的棺材鋪學徒。
黑暗中，一粒微小的火星已然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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