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行 第135章 趕出寺廟
蠕動流膿的血肉魔毯如同被陽光照射的積雪,迅速褪色、乾涸、崩解,重新顯露出下方冰冷堅硬的青石地磚;牆壁上滋生的血管肉瘤枯萎剝落,露出斑駁但乾淨的舊牆;空氣中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被一股雨後山林般的清新氣息取代;那些在肉壁褶皺間蠕動的魔影發出淒厲絕望的尖嘯,在佛魔光焰中如同泡沫般迅速消散!
那些被魔紋控製的僧侶,無論是正在掃地的、念經的、還是呆滯行走的,脖頸後那條猙獰的蜈蚣狀魔紋,在佛魔光焰掃過的瞬間,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的活物,劇烈地扭動、抽搐起來,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紫黑色的魔紋迅速變得焦黑、乾裂,最終“劈啪”一聲,寸寸斷裂、剝落!一縷縷淡淡的黑氣從斷口處逸散出來,隨即被淨化之光徹底湮滅。
魔紋斷裂的刹那,僧侶們眼中那層渾濁、狂躁、麻木的灰翳如同潮水般退去。身體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深的疲憊,彷彿剛從一場漫長而恐怖的噩夢中驚醒。
大雄寶殿的廢墟上,被震飛壓在瓦礫下的智空老方丈悠悠轉醒。他灰白的眉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天光讓他有些不適應地眯了眯眼。隨即,他渾濁的老眼猛地瞪圓了!
映入眼簾的,是那尊殘破卻依舊莊嚴的菩薩泥塑像。而菩薩像前,那個油光滿麵的瘋和尚,正旁若無人地仰著脖子,對著菩薩慈悲低垂的麵容,“噸噸噸噸”地狂灌著葫蘆裡的酒!供桌上原本的供果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被啃得隻剩骨架的燒雞!一隻油汪汪、香氣撲鼻的雞腿,正被戒色抓在手裡,隨著他灌酒的動作一晃一晃。
“孽障!!!”
一股混雜著極度震驚、滔天怒火、以及被嚴重褻瀆信仰的狂怒,瞬間衝垮了智空老和尚殘存的理智!他須發戟張,灰白的眉毛倒豎,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從瓦礫中掙紮著爬起,枯瘦的手閃電般抄起身邊半截斷裂的沉重戒尺,就要朝戒色撲過去!那戒尺雖斷,邊緣卻鋒利如刀!
戒色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就在智空抄起戒尺的瞬間,他灌酒的動作一頓,隨手將喝空的酒葫蘆往身後一拋,正好丟向撲來的智空。同時,他那隻抓著雞腿的油手,變戲法似的又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酒葫蘆,晃了晃,裡麵傳來液體的晃蕩聲。
“嘖,急啥?嘗嘗這個!”
戒色頭也不回,聲音含糊不清,帶著濃濃的酒氣和滿不在乎,“剛用那魔佛的本源煉的‘滌魔燒’,勁兒大,包你喝了啥煩惱都沒了!”
那酒葫蘆劃著弧線飛向智空。智空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入手沉重冰涼。他低頭一看,葫蘆通體呈現一種詭異的暗金色澤,非玉非石,葫蘆表麵隱隱有極其細微、不斷扭動的紫黑色紋路流轉,散發出一種微弱卻純粹到令人心悸的魔道本源氣息,混合著濃鬱的酒香。這氣息,與剛才那毀天滅地的穢土魔佛同源!
“你…你竟敢…用那魔物本源…釀酒?!”
智空老和尚氣得渾身都在篩糠般顫抖,握著葫蘆的手抖得如同風中殘燭,指關節捏得慘白,幾乎要將這詭異的葫蘆捏碎!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戒色,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尖銳變調,如同砂紙摩擦:
“你…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妖僧?!佛門清規戒律,在你眼中如同無物嗎?!當著菩薩金身的麵,飲酒!啖肉!褻瀆神聖!甚至…甚至用那萬惡的魔物本源釀酒!你…你…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無量罪過啊!!!”
他嘶聲力竭地咆哮著,另一隻手裡的斷戒尺指向戒色,又指向菩薩像,最後痛苦地閉上眼,雙手顫抖著合十,反複念誦佛號,彷彿隻有這樣才能稍稍平息那幾乎要炸裂胸腔的怒火和信仰被踐踏的劇痛。
戒色終於慢悠悠地轉過身,油光光的臉上毫無愧色,反而帶著一種“你這老頭兒真不識貨”的嫌棄表情。他一邊用力撕扯著手中雞腿上最後一絲筋肉,一邊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嘟囔:
“醉?什麼醉?佛爺我這剛喝了個潤喉,肉才啃了個半飽,離醉還差十萬八千裡呢!哪兒來的罪過?你這老和尚,也忒小氣!有好東西藏著掖著,還不興彆人自己找點樂子?沒勁!”
“你…你…你!!!”
智空老和尚被他這番混賬話氣得眼前發黑,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差點背過氣去。他指著戒色的手抖得如同抽風,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喉嚨裡“嗬嗬”的怪響。
“來人!來人啊!!!”
智空終於從極致的憤怒中找回了一絲理智,他猛地轉身,對著廢墟外那些剛剛蘇醒、還癱軟在地、滿臉茫然的僧眾,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激動而劈裂,“給我將這褻瀆佛門、無法無天的妖僧!打!打出去!!!趕出山門!永世不得再踏足枯禪寺半步!!!”
他的吼聲在空曠的廢墟上回蕩。那些被驅散了魔紋、恢複了神智的僧人們,雖然身體虛弱,精神恍惚,但方丈積威尚在。他們掙紮著爬起,臉上帶著對戒色方纔那番“壯舉”的恐懼、茫然,以及對方丈命令的本能服從。有人撿起地上的斷磚,有人拾起碎裂的桌腿,更多的人隻是赤手空拳,卻也在方丈那幾乎要噴火的目光逼視下,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地圍攏過來,形成一個鬆散的、毫無威懾力的包圍圈。
戒色看著這群麵黃肌瘦、腳步虛浮、眼神躲閃的和尚,再看看氣得渾身哆嗦、臉色鐵青的智空老方丈,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三口兩口將雞腿上的肉啃了個精光,隨手將光溜溜的骨頭朝智空腳下一丟,發出“啪嗒”一聲輕響。油膩的手指在身上隨意擦了擦,然後彎腰,撿起地上那個啃剩的燒雞骨架,隨手塞進儲物袋。
“行行行!走就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他扛起那根烏沉沉的鎮魔杖,滿不在乎地晃了晃腦袋,轉身就朝破爛的山門外走去。包圍他的僧人們如同潮水般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無一人敢真正上前阻攔,眼神裡隻有敬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嘖嘖,連頓飽飯都混不上,這枯禪寺,忒摳門!下次請佛爺來,佛爺都不來!”
他嘟嘟囔囔的聲音漸漸遠去,扛著鎮魔杖的身影,在破敗的山道上搖搖晃晃,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霧和山林之中。
咚——嗡——
枯禪寺那口倖存下來的巨大銅鐘,在晨光中終於被敲響。渾厚悠遠的鐘聲帶著劫後餘生的平靜,層層疊疊地擴散開去,滌蕩著山林間殘留的最後一絲陰霾。
山道上,扛著鎮魔杖的戒色和尚腳步輕快。他手腕一翻,竟又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油紙包,裡麵赫然是另一隻完整的、熱騰騰的燒雞!他扯下一隻雞腿,狠狠咬了一大口,滿足地咀嚼著。
在他肩頭,那根烏沉沉的鎮魔杖上,異象紛呈。杖身左半邊,那威嚴神聖的八部天龍虛影並未消散,縮小成尺餘長,如同一條活靈活現的金龍,纏繞著杖身緩緩遊弋;而右半邊,那暗金色的修羅戰甲虛影也並未隱去,化作一個巴掌大小、麵目猙獰的暗金魔將光影,抱著臂膀,懸浮在杖身右側。
此刻,那小小的金龍似乎對暗金魔將的存在極為不滿,時不時湊過去,用虛幻的龍爪去扒拉魔將的肩甲,或者朝著魔將噴吐一口毫無殺傷力的金色光霧。而那暗金魔將光影則一臉不耐煩,揮舞著小小的拳頭,作勢要打,又被金龍靈活地躲開。一龍一魔,如同兩個頑童,圍繞著烏沉的杖身追逐打鬨,金光與暗芒交相閃爍,給這凶煞的兵器平添了幾分荒誕的生氣。
戒色瞥了一眼杖身上追逐打鬨的龍影魔光,又咬了一大口雞腿,油脂順著嘴角流下。他望著遠處天際線下,那座在晨霧中若若隱若現的巍峨城池輪廓。
含糊的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