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經 第898章 殺狗不用看主人
鎮魔關的夜總是帶著股鐵鏽味。葉辰踩著月光走在巡防道上,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在寂靜裡格外清晰,腰間的長刀隨著步伐輕晃,刀鞘上的銅環偶爾碰撞,像在給這沉悶的夜敲著暗號。
“葉將軍。”
陰影裡突然竄出個身影,是負責西崗哨的小兵,臉白得像張紙,手裡攥著支斷箭,箭簇上還沾著點暗紅的血。
“慌什麼。”葉辰停下腳步,借著月光看清那小兵肩上的傷口——不算深,卻在不住地滲血,“西崗出事了?”
小兵嚥了口唾沫,聲音發顫:“是……是趙管事的人,他們搶了崗樓的補給,還放話說……說您要是敢管,就彆怪他們不客氣。”
葉辰的眉峰挑了挑。趙管事,趙奎,鎮魔關守將趙承嗣的遠房侄子,仗著靠山硬,平日裡在關內橫行慣了,剋扣糧餉、調戲民婦的事沒少做,隻是趙承嗣總以“年輕人不懂事”搪塞過去,眾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搶補給?”葉辰的指尖在刀鞘上敲了敲,“他說不客氣?”
“是!”小兵急道,“他們還把王三哥打傷了,說……說您是外來的,管不著趙家的人!”
“外來的?”葉辰低笑一聲,笑聲裡裹著冰碴,“去叫上隊裡的兄弟,帶上家夥,跟我去西崗。”
西崗哨的燈火昏昏沉沉,崗樓外散落著幾個酒壇,趙奎帶來的十幾個家奴正圍著個蜷縮在地的士兵拳打腳踢,其中個滿臉橫肉的家夥還用腳碾著地上的糧袋,白花花的小米混著塵土,看得人眼窩發疼。
“住手!”
葉辰的聲音不算響,卻像塊冰砸進滾油裡,那夥人頓時停了手,轉頭看來。趙奎叼著根草,斜倚在崗樓的柱子上,見了葉辰也不起身,隻是扯了扯嘴角:“喲,葉將軍大駕光臨,這破崗樓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葉辰沒理他,徑直走到被打的士兵身邊,那人正是王三哥,額角破了個大口子,血糊了半張臉,見了葉辰想爬起來,卻被疼得悶哼一聲。
“誰打的?”葉辰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
周圍的家奴縮了縮脖子,沒人敢應聲。趙奎吐掉嘴裡的草,吊兒郎當地走過來:“我打的,怎麼了?這狗東西敢擋我的路,老子教訓教訓他,合情合理。”
“他是鎮魔關的兵,守著你的小命,你叫他狗東西?”葉辰緩緩抽出長刀,刀身映著月光,亮得晃眼,“趙管事,你說他是狗,那你是什麼?”
趙奎臉色一沉:“葉辰,你少給臉不要臉!我叔是守將,我在鎮魔關做點什麼,輪得到你管?”他指了指地上的王三哥,“殺條狗,還用看主人嗎?”
“殺狗?”葉辰的刀突然向前一送,刀背“啪”地抽在趙奎臉上,打得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角瞬間腫了起來,“你說對了,殺狗,確實不用看主人。”
家奴們見狀,抄起手裡的棍棒就衝上來。葉辰長刀揮舞,刀風淩厲,隻聽“哢嚓”幾聲,那些木棍斷的斷、飛的飛,沒眨眼的功夫,已有三個家奴捂著胳膊慘叫倒地——他下手極有分寸,傷的都是筋絡,疼得站不起身,卻沒傷要害。
“趙奎,你看清楚了。”葉辰用刀指著地上哀嚎的家奴,“這些人,是你的狗。”又指向王三哥,“他是鎮魔關的兵,是守著你吃飯睡覺的人。你動他,就是動鎮魔關的規矩。”
趙奎又驚又怒,捂著腫臉吼道:“葉辰!你敢打我?我叔不會放過你的!”
“你叔?”葉辰冷笑,“趙承嗣要是懂事,就該自己把你捆來謝罪。他要是不懂事,我不介意連他一起教教規矩。”
說著,他抬腳踩住趙奎剛才碾糧袋的那隻腳,緩緩用力。趙奎疼得嗷嗷叫,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背:“你敢!我可是趙家的人!”
“趙家?”葉辰的腳又加了三分力,隻聽“咯吱”一聲,趙奎的腳踝怕是要裂了,“在鎮魔關,隻有守關人的規矩,沒有趙家的規矩。你仗著趙承嗣作威作福,搶補給、傷士兵,真當沒人能治你?”
他俯身,刀尖挑起趙奎的下巴,眼神冷得像關外的冰:“今天我就告訴你,彆說你是趙承嗣的侄子,就是他親兒子,犯了規矩,我也照辦不誤。殺狗,從來不用看主人。”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火把的光搖搖晃晃地逼近,趙承嗣帶著親兵趕來了。他看到眼前的景象,臉都綠了,一邊是疼得滿地打滾的侄子,一邊是刀上還沾著寒氣的葉辰,頓時進退兩難。
“葉辰!你放肆!”趙承嗣終究還是護短,指著葉辰怒斥,“趙奎再不對,也輪不到你動私刑!”
“私刑?”葉辰收回刀,用布擦了擦刀身,“趙將軍來得正好,西崗哨被搶,士兵被打,人證物證都在,你說,該怎麼處置?”
趙承嗣噎了一下,看向地上的糧袋和受傷的士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葉辰說的是理,可趙奎是他唯一的侄子,從小寵到大,哪裡捨得真處置。
“奎兒年輕不懂事,我帶回去一定嚴加管教。”趙承嗣硬著頭皮說,“至於士兵的傷,我會親自送去上好的傷藥,再賠些銀兩……”
“不夠。”葉辰打斷他,“按鎮魔關的規矩,搶補給者,杖三十;傷士兵者,枷號三日。趙將軍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勞。”
“葉辰!”趙承嗣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你非要跟我過不去?”
“我隻是在守規矩。”葉辰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士兵,他們眼裡的期待和憤怒像團火,“趙將軍,你是守將,該知道規矩是鎮魔關的根。根要是爛了,這關也就守不住了。你護著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到時候人心散了,魔修來了,誰給你擋?”
趙承嗣的嘴唇動了動,看著地上哀嚎的侄子,又看看周圍士兵們冰冷的眼神,終是歎了口氣,對親兵道:“把趙奎拖下去,按規矩辦。”
趙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叔!你不管我了?我是你侄子啊!”
趙承嗣彆過臉,沒再看他。親兵們上前拖走趙奎,他的慘叫聲在夜風中傳出去很遠,像條捱打的狗。
葉辰收刀入鞘,對趙承嗣拱了拱手:“趙將軍深明大義,葉辰佩服。”
趙承嗣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轉身帶著人走了。月光下,他的背影看著有些佝僂,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葉將軍!”士兵們圍上來,眼裡閃著光,王三哥掙紮著要起身行禮,被葉辰按住。
“處理傷口要緊。”葉辰扶起他,聲音放柔了些,“以後再有人敢胡來,不用怕,直接報我的名字。”
“是!”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帶著股揚眉吐氣的勁。
葉辰望著關外漆黑的夜色,刀鞘上的銅環又輕輕響了一聲。他知道,今天這事不算完,趙承嗣心裡肯定記著仇,但他不後悔。鎮魔關的兵,就該有鎮魔關的骨氣,不能讓那些仗勢欺人的“狗”騎在頭上。
殺狗,不用看主人。這話他說得出,就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