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經 第935章 一刀鎮四方
黑風嶺的硝煙剛散,地底深處的震顫卻愈發頻繁。南宮凜的靈識在岩層中穿梭,能清晰捕捉到三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正在碰撞——西北方的魔氣如沸騰的焦油,東南方的靈力似出鞘的利劍,而正下方,一股混雜著銅鏽與血腥的古老氣息正緩緩上浮,像沉在河底的鐵錨被猛地拽起。
“是‘鎮獄刀’。”趙虎扶著斷裂的城磚,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懷裡揣著塊從魔核碎片中撿來的青銅殘片,上麵刻著扭曲的刀紋,與古籍中記載的鎮獄刀圖騰分毫不差,“傳說這把刀被封印在黑風嶺地心,能鎮壓天下邪祟,也能喚醒所有沉睡的魔念。”
南宮凜握著裂穹劍的手微微收緊。劍身上的星紋正劇烈閃爍,像是在預警,又像是在呼應。她能感覺到那股古老氣息中蘊含的狂暴力量,比之前遭遇的任何魔氣都要厚重,帶著斬裂天地的霸道,卻又透著股令人心悸的悲涼。
“它快出來了。”她低聲說,目光穿透腳下的岩層,彷彿能看到那柄沉睡了三千年的巨刀正在掙脫束縛,“魔氣和靈力的碰撞,讓封印鬆動了。”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掀起巨浪般的土石。黑風嶺中央的山峰在轟鳴聲中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從山腳蔓延至嶺心,暗金色的岩漿裹挾著碎石噴湧而出,在溝壑兩側凝結成猙獰的岩柱。
“那是什麼?”有士兵指著溝壑深處,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南宮凜抬眼望去,心臟驟然縮緊。
溝壑底部,一柄通體漆黑的巨刀正緩緩升起。刀身寬逾丈餘,長度足有十丈,刃口泛著暗紫色的寒光,刀背布滿不規則的凸起,像是凝固的血瘤,刀柄纏著早已朽爛的鎖鏈,鎖鏈末端嵌在周圍的岩壁裡,隨著巨刀升起,鎖鏈寸寸崩斷,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更詭異的是刀身中段——那裡鑲嵌著一枚拳頭大小的血晶,血晶中彷彿有無數人影在沉浮,發出若有若無的哀嚎。
“鎮獄刀……真的存在……”趙虎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古籍上說,這刀每出鞘一次,必血流成河。”
南宮凜的靈識順著刀身探去,剛觸及血晶,就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狠狠彈回。腦海中炸開無數混亂的畫麵:披甲的將軍揮刀斬向同胞,白發的修士舉刀自戕,無數冤魂在刀下哭嚎……最後定格的,是張與葉辰有七分相似的臉,正舉刀刺向自己的心臟。
“噗——”她猛地噴出一口血,裂穹劍在手中劇烈震顫,險些脫手。
“南宮姑娘!”趙虎連忙扶住她,卻被她身上瞬間暴漲的靈力彈開。
南宮凜沒理會他,死死盯著鎮獄刀刀柄上的紋路——那紋路與裂穹劍的星紋竟能部分重合,形成一個殘缺的陣法。她突然明白過來,葉辰留下的那絲靈力,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幫她加固防禦。
“趙虎,帶所有人退後三裡,用靈石佈防禦陣!”她的聲音帶著血絲,卻異常清晰,“快!”
趙虎不敢耽擱,連拖帶拽地將倖存的士兵帶離。當最後一個人消失在山道拐角時,南宮凜深吸一口氣,握緊裂穹劍縱身躍入溝壑。
鎮獄刀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鐵鏽味,幾乎要壓垮她的靈識。她強忍著眩暈,在墜落的碎石中穩住身形,仰頭望向那柄遮天蔽日的巨刀——它還在緩慢升起,周圍的岩壁被刀身散發出的氣勁切割得支離破碎,暗紫色的刀芒在溝壑兩側投射出晃動的鬼影。
“原來你在等我。”南宮凜輕聲說,像是在對刀,又像是在對那個模糊的人影。她舉起裂穹劍,劍尖指向鎮獄刀的血晶,“葉辰,這就是你說的‘最後的保險’?”
裂穹劍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南宮凜體內那絲借來的靈力與金光融合,化作一道金色的細線,順著刀身攀升。鎮獄刀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刀身猛地一沉,暗紫色的刀芒竟收斂了幾分。
南宮凜踏著岩壁上的凸起,步步向上。每靠近鎮獄刀一寸,周圍的壓力就陡增一分,她的骨頭在咯吱作響,經脈像要被撕裂,但握著裂穹劍的手卻穩如磐石。
血晶中的人影似乎感應到了她的靠近,開始劇烈掙紮,哀嚎聲變得清晰可聞。南宮凜的靈識再次探入,這次沒有被彈回,而是被血晶牢牢吸住——那些人影中,有她認識的士兵,有黑風嶺的山民,甚至有幾個月前還在鎮上賣糖畫的老漢。
“他們是被刀吞噬的怨念。”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葉辰的聲音,卻比記憶中蒼老許多,“鎮獄刀能鎮邪,是因為它先吞噬了足夠多的‘邪’,包括人的貪念、嗔念、執念……”
“葉辰?”南宮凜的心猛地一跳。
“彆靠近血晶,那是刀的核心,也是怨唸的源頭。”聲音繼續響起,帶著明顯的虛弱,“我留的靈力隻能暫時壓製它,你得找到刀柄左側第三塊凸起,那裡是封印的關鍵……”
話音突然中斷,像是被什麼東西掐斷。鎮獄刀猛地一震,暗紫色的刀芒暴漲,血晶中伸出無數條暗紅色的觸須,如毒蛇般朝著南宮凜纏來。
她揮劍斬斷觸須,觸須落地化作腥臭的膿水,濺在岩壁上冒出白煙。借著這短暫的間隙,她已躍至刀柄附近,左手抓住一根尚未崩斷的鎖鏈,右手持劍刺向左側第三塊凸起。
那凸起果然是個機關,裂穹劍刺入的瞬間,凸起應聲碎裂,露出裡麵嵌著的一塊暗金色玉簡。玉簡上刻著的,正是裂穹劍缺失的那部分星紋!
“就是現在!”南宮凜將裂穹劍插進玉簡凹槽,同時將葉辰留下的靈力全部注入。
“嗡——”
裂穹劍與玉簡嚴絲合縫,鎮獄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嗡鳴,暗紫色的刀芒瞬間被金色覆蓋。血晶中的人影不再掙紮,哀嚎聲化作平靜的歎息,順著刀身融入周圍的岩層。南宮凜能感覺到,那些被吞噬的怨念正在被淨化,化作滋養土地的靈氣。
鎮獄刀不再上升,刀身微微傾斜,暗紫色的寒光徹底褪去,露出漆黑的本體,刃口映出南宮凜蒼白卻堅定的臉。刀柄上的鎖鏈重新收緊,將巨刀牢牢固定在溝壑中,隻有刀身中段的血晶還在微微發亮,像顆平靜的心臟。
南宮凜癱坐在刀柄上,靈力耗儘的身體幾乎要散架。她低頭看向掌心,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道淺金色的印記,形狀正是鎮獄刀的縮影。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虎帶著士兵們跑回來,看到溝壑中安靜佇立的巨刀,以及坐在刀柄上的南宮凜,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南宮姑娘……你……”
南宮凜抬起頭,陽光透過煙塵灑在她臉上,她笑了笑,舉起裂穹劍——劍身上,鎮獄刀的虛影與星紋完美融合,發出清越的鳴響。
“它不叫鎮獄刀了。”她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黑風嶺,“從今天起,叫‘守心刀’。”
風吹過溝壑,捲起碎石與塵埃,守心刀的刀身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回應,像是在認可這個新名字。遠處的天空漸漸放晴,原本彌漫的魔氣被陽光碟機散,露出乾淨的藍色,幾隻飛鳥從雲層中穿出,盤旋在巨刀周圍,發出清脆的啼鳴。
趙虎望著那柄靜靜橫亙在大地裂痕中的巨刀,突然單膝跪地,倖存的士兵們也跟著跪下,對著南宮凜的方向,行了個最鄭重的軍禮。
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黑風嶺不再是魔域的入口,而是新的守護者誕生之地。那柄曾象征著殺戮與災難的巨刀,將以守護之名,永遠鎮住這片土地下的暗流。
南宮凜坐在守心刀的刀柄上,低頭看著掌心的印記,彷彿能聽到葉辰在說:“看,你做到了。”她抬起頭,望向遠方連綿的山脈,裂穹劍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
路還很長,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終於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舉起武器的瞬間,而是刀刃轉向守護之物時,那份敢於放下殺戮的勇氣。
而這柄橫亙天地的守心刀,會永遠記得,有個姑娘曾憑一己之力,以劍為引,以心為鎖,讓它從嗜血的魔刃,化作護佑四方的安寧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