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經 第993章 犯我天武者,誅
魔域邊界的風沙卷著血味掠過臉頰時,葉辰的承影劍剛刺穿第三十七個魔傀的靈核。玄黑色的汁液濺在他的青衫上,暈開一朵朵詭異的花,而他身後,三百天武衛正用血肉之軀築起防線,將逃難的百姓護在盾陣之後。
“葉統領!西側盾陣快撐不住了!”傳令兵的甲冑被劈開一道口子,血順著甲片的縫隙往下淌,“魔潮裡混著‘蝕骨蟻’,盾麵快被啃穿了!”
葉辰劍鋒一挑,將撲向傳令兵的魔傀攔腰斬斷,玄黑汁液噴濺中,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讓陳老鬼帶五十人去填西側,告訴他們,盾在人在!”
“可是陳校尉他……”傳令兵咬著牙,“半個時辰前就已經……”
話音未落,西側突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怒吼。葉辰眼角餘光瞥見,一個斷了左臂的老將正用僅剩的右手掄起玄鐵盾,硬生生將一頭三丈高的魔犀砸翻在地,盾麵上爬滿了指甲蓋大小的蝕骨蟻,正發出刺耳的啃噬聲。那是陳老鬼,本該在半個時辰前就力竭倒下的人。
“聽到了?”葉辰的劍峰劃過一道殘影,將一隻試圖偷襲的飛獠劈成兩半,“天武衛沒有‘已經’,隻有‘還在’。”
傳令兵抹了把臉上的血,轉身衝向西側時,聽見葉辰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廝殺聲:“告訴所有人,今日退一步,身後十萬百姓就是魔口之食——犯我天武者,誅無赦!”
這聲“誅無赦”像一道驚雷炸在戰場上空。
東側的李敢當突然爆喝一聲,他的虎頭槍不知何時纏上了火符,槍尖拖著烈焰刺穿魔傀的胸膛,連帶後麵三隻魔傀一起燒成了焦炭。“兄弟們,葉統領說了,誅無赦!”他那杆用了十年的槍杆早已布滿裂痕,此刻卻被他握得咯吱作響,“讓這些雜碎看看,天武衛的骨頭有多硬!”
西側的陳老鬼聽到傳令,斷口處的血濺在盾麵上,竟讓蝕骨蟻退散了一瞬。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兩顆牙的牙床:“聽見沒?葉小子這話我愛聽!”說著猛地將玄鐵盾往地上一砸,盾沿崩起的碎石彈穿了兩隻魔傀的眼眶,“當年跟著葉將軍守雁門關時,他也是這麼說的!”
盾陣後的百姓裡,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突然將孩子塞進旁邊老人懷裡,抓起地上一柄斷劍:“我男人去年死在魔潮裡,今天我替他殺幾個夠本!”她的動作生澀得可笑,卻死死咬住牙關,在魔傀撲過來時,竟真的用斷劍刺穿了對方的咽喉。
像是點燃了引線,越來越多的百姓撿起武器加入戰團。有背著藥箱的郎中,用銀針釘瞎魔傀的眼睛;有賣菜的老漢,掄起扁擔將魔傀的腿骨砸得粉碎;甚至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抱著一塊石頭,趁魔傀不備,狠狠砸向它的關節處。
葉辰的承影劍突然頓了半息。
他看見那個小姑娘被魔傀的反震掀飛,眼看就要撞在岩壁上,陳老鬼突然撲過去用後背接住了她。蝕骨蟻瞬間爬滿了老將的後背,啃噬聲讓人頭皮發麻,可他隻是悶哼一聲,抬手拍了拍小姑孃的頭:“彆怕,有爺爺在……”
“老東西,你的盾!”葉辰的劍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不僅斬斷了撲向陳老鬼的魔傀,更精準地削掉了他背上的蝕骨蟻,劍鋒帶起的勁風將蟻群捲成了灰燼。
陳老鬼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葉小子,你這劍快得能削掉老子的頭皮屑了!”
“再廢話,就讓蟻群啃掉你的舌頭。”葉辰嘴上斥著,劍峰卻替他擋開了另一側的攻擊,“西側交給我,你帶孩子去盾陣後。”
“那可不行!”陳老鬼猛地站起來,用斷臂頂住盾沿,“老子還沒老到要靠毛頭小子護著!當年你爹總說我是‘盾瘋子’,今天就讓這些魔崽子見識見識,瘋子是怎麼殺人的!”
他的吼聲未落,盾陣突然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呻吟。遠處的魔潮中,出現了數十頭騎著骨狼的魔騎,他們的骨矛上掛著天武衛的頭盔,顯然是之前突圍失敗的先鋒隊遺物。為首的魔將舉起骨矛,玄黑色的魔元在矛尖凝聚,形成一隻獨眼狀的漩渦——那是能撕裂空間的“噬魂刺”。
“結‘鎮嶽陣’!”葉辰的聲音陡然拔高,承影劍插入地麵的瞬間,青衫無風自動。
三百天武衛幾乎是本能地靠攏,玄鐵盾層層相疊,盾後的長槍斜指天空,組成一朵綻放的鐵蓮花。他們的靈力順著盾麵流轉,在陣前凝成一尊丈高的玄武虛影,龜甲上的紋路亮起金光,將百姓們護得密不透風。
“轟——!”
噬魂刺撞上玄武虛影的刹那,整個山穀都在震顫。玄鐵盾發出刺耳的悲鳴,不少天武衛的虎口被震裂,血順著盾柄往下滴,卻沒有一人鬆手。葉辰站在陣眼,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寸盾麵傳來的壓力,陳老鬼的斷臂在發抖,李敢當的槍杆裂痕蔓延到了虎口,還有更多不知名的士兵,正用牙齒咬著盾帶,隻為騰出雙手按住盾沿。
“再加把勁!”葉辰猛地拔出承影劍,九階靈體的七彩光芒順著劍峰注入陣眼,“看看你們身後!”
天武衛們這才發現,那些剛才還在發抖的百姓,此刻正用各種方式支援他們:婦人把燒紅的烙鐵扔進魔群,老漢將菜籽油潑向魔騎,連那個雙丫髻小姑娘,都捧著一捧淬了毒的石子,準確地砸向魔騎的眼睛。
“這群雜碎!敢動我們的人!”李敢當的怒吼帶著哭腔,虎頭槍突然爆發出更烈的火焰,“兄弟們,讓他們知道,天武者的背後,從來不是空的!”
玄武虛影突然睜開眼睛,金光從龜甲紋路中暴射而出。那些被噬魂刺撕裂的空間裂縫,竟被金光硬生生縫合,反彈的力道讓魔騎陣腳大亂。葉辰抓住這個空隙,承影劍化作一道青虹,他的身影在魔騎中穿梭,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串血花。
他的青衫上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魔傀的汁液,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當他一劍梟下魔將的頭顱時,恰好回頭看見:陳老鬼正用斷臂摟著雙丫髻小姑娘,幫她躲開飛濺的玄黑汁液;李敢當的虎頭槍挑著三隻魔騎的屍體,槍尖的火焰映紅了他年輕的臉;那些原本手無寸鐵的百姓,此刻正和天武衛肩並肩,用最原始的方式,守護著同一片土地。
“犯我天武者,誅無赦!”
這句誓言,不再是葉辰一個人的聲音。它從陳老鬼的斷口中擠出,從李敢當的怒吼中迸發,從每個天武衛的牙縫裡溢位,甚至從那個雙丫髻小姑娘砸出石子時的喊聲裡,清晰地傳了出來。
魔潮開始退了。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照在布滿屍體的山穀裡時,葉辰拄著承影劍站在屍堆上,看著倖存的天武衛互相攙扶著包紮傷口,看著百姓們給士兵喂水、上藥,突然明白:所謂“天武者”,從來不是指某個頭銜,而是當危險來臨時,敢站出來的每一個人。
陳老鬼湊過來,用僅剩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葉小子,你爹當年總說,最好的防線不是盾陣,是人心裡的那點念想……現在我信了。”他的後背被蝕骨蟻啃得血肉模糊,說話時卻帶著滿足的笑,“你看,咱們守住了。”
葉辰望著東方漸亮的天色,承影劍上的玄黑汁液順著劍峰滴落,在地上暈開,很快被晨光鍍上一層金邊。他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守住了。”
遠處的風裡,似乎還飄著那句震徹山穀的誓言——犯我天武者,誅。這一次,它不再帶著凜冽的殺氣,而是裹著無數普通人的體溫,溫柔地落在每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