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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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年是一個人進宮,這次不用沈溪年開口,甲一已經是說什麼都要跟著沈溪年的堅定表情了。
甚至舉例說明瞭自己曾經在皇宮進進出出如無人之境的豐富經驗。
沈溪年:“……”
所以現在龍椅上的那位能活到現在,純粹是因為他無能膽小,很多事隻要遇到點挫折苗頭就會放棄,隻會站在彆人身後,所以才能活到現在不被刺客進去紮成皇帝刺身吧?
啊,那種大周完了的感覺更強烈了呢。
……
雖是初冬,但臨近正午時分,陽光灑下來時仍舊是暖的。
沈溪年沒有官職在身,入宮麵聖應當穿著侯爵世子的禮服。
這還是沈溪年第一次穿著侯爵世子的禮服外出。
世子的禮服是跟著侯爵走的,頭戴梁冠,上衣同樣是緋紅色盤領袍,袍前繡有補子。
隻不過鎮國侯祖上是武職,補子繡的是獅子,並且補子的大小和色彩豔麗程度都要遜色於裴度幾分。
腰帶與配飾也更簡略些。
沈溪年剛穿戴好的時候還在穿衣鏡前仔細端詳了一陣自己,並不記著進宮。
沈溪年直覺,皇帝會想到他,有七成可能和他那個異母弟弟脫不了乾係。
所以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宮裡那個八成是想要找什麼由頭生事。
皇帝是在上書房召見的沈溪年,這對沒有官職在身的沈溪年來說,倒算得上是很看重。
沈溪年進殿行禮,態度從容,不卑不亢,皇帝讓他抬頭,他就當真抬頭直直看向桌案後的皇帝。
龍椅上的人微垂著眼簾,一隻手搭在龍椅扶手上摩挲著。
這位在原文中隻當了五年皇帝就被廢黜的帝王看上去很年輕。
年過二十卻遲遲未行加冠禮,更不曾大婚,親政之日可以說是遙遙無期——
這樣的境遇,讓他的眉眼間多少帶了幾分陰鬱沉悶,衝淡了眉眼五官間因為承襲自母親,而與表兄裴度的幾分相像。
“鎮國侯世子倒是好閒心。”皇帝終於抬了頭,聲音還是同之前那樣,總是能聽出幾分彆扭陰陽的意味,“商行的生意那般紅火,竟還能抽時間來見朕。”
沈溪年依著禮製略一躬身:“陛下傳召,臣便是手頭有再多生意,也得先趕來。隻是不知陛下今日召臣,有何要事?”
“要事?哦,倒是的確有一件要緊事。”
皇帝的咬字聽上去總帶著幾分陰陽怪氣,他起身自桌案後走出來,在走到沈溪年麵前時,他忽然傾身,壓低聲音。
“自然是為了世子與裴首輔的‘好交情’。”
沈溪年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抬眼便撞進皇帝眼底那抹幸災樂禍的光。
他瞬間便懂了。
進宮前,沈溪年想了不少沈原會說的事情,比如沈溪年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鎮國侯世子乃是被人冒名頂替;
亦或者是沈溪年頂著鎮國侯世子的名義,卻在京城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什麼的。
大周雖無明文規定不許勳貴世家經商,但堂堂侯爵世子親自下場做起這種在旁人看來下九流的營生,的的確確是引人詬病的。
皇帝手裡沒什麼權利,朝廷大事自然也不可能找上他沈溪年,所以能捯飭的也無非就是這點子事兒。
結果沈溪年倒是的確沒想到,皇帝一開口說的居然是他和裴度的私情。
嗯……
坦白說,沈溪年這個身份,在京城其實和裴度當真沒有太過親密的接觸——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畢竟在京城時,沈溪年多一半的時間都是沈啾啾,之後得以變成人,也是獨自進出裴府和鎮國侯府忙自己的事,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同裴度同進同出過,更彆提親呢有加。
在京城各家看來,沈溪年應當是與裴度有師生指點之誼,因而多了些走動,僅此而已。
隻有跟著他們一同南下去過姑蘇金陵的人,纔有可能知道沈溪年與裴度的情意。
那麼,將這件事捅給皇帝的,是泰安縣主還是吳王世子?
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陛下說笑了。”
沈溪年腦瓜子飛速轉動,麵上依舊平靜應對。
“臣與裴大人不過是偶爾論及民生商情,畢竟臣管著家母傳下的商行,如今在京城置辦了不少鋪麵,多聽裴大人提點,也是為了少走些彎路,何來‘好交情’的說法?”
“還敢狡辯!”皇帝猛地提高聲音,額角青筋凸起,“沈原所說一字一句有憑有據,你與裴度根本就是頂著師生之名,卻罔顧禮法,行那斷袖分桃之事!”
他說“斷袖”二字時,聲音發顫,既是憤怒,又藏著幾分隱秘的興奮——彷彿抓住了裴度的把柄,讓他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又像是在嫉恨害怕什麼,帶著不敢置信的緊繃。
哦,是沈原說的。
沈溪年瞭然。
那多半是和吳王世子鄭閔脫不了乾係。
就是不知道皇帝為什麼在知道這件事後表現得這般急躁。
存著幾分試探,沈溪年直起身,對上皇帝看過來的陰鷙目光,微微一笑:“陛下言重了,暫且不論臣與首輔大人並沒有行過拜師禮,首輔大人更沒有喝過臣的敬師茶,怎麼都算不上師生亂倫,罔顧禮法——”
沈溪年說話時仔細觀察皇帝的表情,敏銳發現皇帝的神情在聽到他解釋和裴度並沒有太過親密的關係時,有那麼一瞬間的稍稍放鬆,心頭忽然湧上一個猜測。
“退一萬步講,大周風氣開放,男子結契成親者比比皆是,並不違揹人倫。”
“就算臣與扶光在夜夜抵足而眠中逐漸情投意合,視對方為相守一生最親最近之人,準備結契成親,陛下又有什麼立場來降罪於臣?”
果然,下一瞬,皇帝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怖。
那種恐怖混雜著極度的不安,警惕,以及對沈溪年**裸的殺意。
沈溪年定定看著麵前這個在他印象中從來都是懦弱無能,小心眼且壞的皇帝好一陣,冷不丁開口:“陛下會同意吳王世子的計劃,在事發當日將扶光留在宮中拖延時間,也是因為這個?”
“陛下……想要做裴扶光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
心中的怒火一點點蔓延而出,沈溪年上前一步逼近皇帝,語氣是努力抑製情緒的冷然:“陛下當然瞭解裴扶光,因為你們三兄弟的母親出自一家,幼時甚至一同讀書,一同跟在祖父的身後,對彼此說過對將來的憧憬,對未來的嚮往,對理想的渴求。”
“所以陛下知道,看似薄情冷清的裴扶光,實際上是多麼心軟的一個人。”
“隻要是被他放在心中牽掛的人,哪怕隻是一絲絲,他也會下意識給出最好的。”
“他已經失去了母親,送走了父親,與外祖不親,與家族疏遠,他在這個世上唯二剩下的,還有血脈關聯,還有曾經幼時情分的,隻有陛下您和隋子明。”
“所以,陛下坐穩了這個皇位。”
“但現在陛下卻想要更多了,對嗎?”
沈溪年步步逼近,被戳破內心深處最大秘密的皇帝狼狽後退,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沈溪年。
“陛下想要親政,想要權利,想要當個真正的皇帝,卻發現最有可能算計得到這些的路,隻有一條——裴扶光。”
“隻要裴扶光願意幫陛下處理掉野心勃勃的吳王,心甘情願當這個墊腳石,陛下就能名正言順地接過朝政大權,真正大權在握,君臨天下。”
電光火石間,從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一在沈溪年腦海中浮現,這條在原文中並沒有被寫出來的暗線被串聯成清晰的前因後果,讓沈溪年隻覺得可悲。
啼笑皆非。
“所以你想要隋子明死。”
“因為隻要隋子明在,你就不可能在隋子明死後軟下態度,與這位早些年因為往事情分生疏的表哥重修舊好。”
“你就永遠不可能成為裴扶光最後的心軟。”
“不可能讓他在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之前,心甘情願為你留下些什麼東西。”
“你知道他聰明,所以你沒有自己動手,但你同樣知道他對看重之人的心軟,所以萬般算計。”
沈溪年看著身前的皇帝,隻覺得或許不論是他還是裴度,都看輕了這位看似愚蠢小心眼卻好似沒什麼心機的皇帝。
他低聲喟歎:“若是論及無恥,陛下與吳王世子,倒也是難分高低了。”
這句話就像是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他立刻暴怒,驟然低吼出聲:“朕便是算計了,那又如何?!是他裴扶光不肯給朕!朕纔要想儘辦法去爭!去搶!”
被沈溪年一步步逼到撞在桌案邊緣的皇帝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球充血。
“他既已存了求死之心,為何不能成全朕?!”
“朕又沒有逼他!是他自願要去死的!”
話音未落,皇帝突然轉身衝回案幾旁,伸手從案下抽出一柄短刀。
鯊魚皮刀鞘泛著暗光,抽出時刀刃在燭火下映出冷冽寒光,瞬間劃破殿內平靜。
“今日上書房,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皇帝深呼吸了幾下,胸膛的起伏逐漸變得平穩,他握著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刀刃直指沈溪年,“朕不能留你。”
他頓了頓,調轉刀刃,將刀在自己手臂上輕輕貼了貼,冰涼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卻更堅定了心思。
“沈溪年,‘刺殺君王’的罪名,即使裴度想護你,滿朝文武與天下百姓也不會答應。”
他以為這番話能讓沈溪年慌亂,可沈溪年隻是靜靜看著他——
看他握刀的手不停顫抖,看他眼底那抹色厲內荏的恐懼,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隨後,他竟轉身走到殿側的紫檀木椅旁,從容拉開椅子坐下,甚至還調整了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些,才抬眸看向皇帝,嘴角帶著絲淡笑。
那神情太過沉靜,眉梢眼角的從容,竟與裴度處理朝政時如出一轍。
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正是皇帝最厭惡、也最畏懼的模樣。
每一次,每一次,在被裴度這樣看著的時候,皇帝都覺得自己像個一事無成,無藥可救的朽木蠢貨。
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皇帝臉色驟然沉得能滴出水,原本陰翳的眼眸更顯漆黑。
“你笑什麼?!你以為朕不敢動你?朕是天子,殺你一個世子,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大周的皇帝生出爭奪權勢之心當然沒什麼不可,但……
多可笑啊。
身為皇帝,最拿手的手段,竟然是後宅婦人慣用的威脅。
哪怕麵對的隻是沈溪年一個名聲不顯,年齡不大的虛爵世子,皇帝想出的拿捏之法,就是想要用自傷這樣的幼稚手段引導旁人來對付沈溪年。
這麼近的距離,隻有皇帝的手裡有兵刃——他依然不敢正麵和人相對。
他習慣了站在彆人的身後,依賴那座籠罩保護他的山,卻又憎惡這座山給了他陰影。
何其可笑。
“陛下自然敢。”沈溪年的聲音依舊溫和,卻透著刺骨涼薄,“隻是陛下若真想讓臣擔‘刺殺’罪名,不妨選個好地方。”
他抬手指了指皇帝的大腿,又指了指心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商行行情。
“往這些地方紮,血流得快,場麵也嚇人,到時候臣的罪名定得更重,豈不恰好合了陛下心願?”
皇帝握刀的手猛地頓住,刀刃“哐當”磕在案幾的玉瓶上,嚇得他手一抖,差點把刀扔在地上。
他死死盯著沈溪年,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人——不過是個剛及冠的世子,竟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甚至教唆他自傷。
“你……”皇帝張了張嘴,想罵卻語塞。
他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著像是在一遍遍說服自己:“朕是他的表弟,當年他輔佐朕登基時,對他的父親發過誓,永不謀逆……他不會謀反,他沒有其他能扶持的皇帝,他不會殺朕,不會……你與他不過相識幾月,哪裡來的深情……”
沈溪年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輕卻清晰,帶著看透一切的嘲諷。
他抬手叩了叩椅扶手:“甲一。”
聽了全程,已然麵冷似寒冰的暗衛無聲自房梁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在沈溪年身側,對身穿龍袍的皇帝視若無睹。
“公子。”
皇帝抬手指向突然出現的暗衛,手指顫抖,目眥欲裂。
沈溪年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皇帝心上:“陛下,凡事莫要將自己看得過高了。”
“前兩日臣與首輔大人打賭輸了,正是懊惱的時候,不知陛下有沒有興趣打個賭?”
“臣現在讓暗衛去把殿門、窗戶全關死,守在門外,保管什麼人都不會注意到這裡。”
“到時候,臣就在陛下身上劃上這那麼一刀……嗯,這上書房隔音極好,陛下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倒是方便了臣。”
“而後,咱們便等首輔大人過來。”
沈溪年微微笑著。
“看他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是會選擇忠心救駕,還是拿了我手中的刀補上一刀?”
皇帝臉色瞬間慘白,踉蹌著後退一步,握刀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看著沈溪年平靜無波的眼睛,忽然覺得這人比裴度還可怕——裴度雖權傾朝野,還守著君臣體麵,可沈溪年,竟真的敢殺他。九伍貮一陸齡貳扒三
至少,他是當真起了殺心!
“你敢!”皇帝的聲音沒了剛才的硬氣,“裴度不敢謀逆,他能信任的皇帝隻有朕!除了朕,他再沒有能扶持的帝王!”
“陛下又錯了。”沈溪年輕輕搖頭。
沈溪年的目光掃過龍椅,帶著漫不經心:“這天下從不缺坐龍椅的人。”
“實在不行,裴首輔隻需派人去民間找個孩子,眉眼肖似先帝,編一段‘先帝遺子流落民間’的故事。到時候請幾位老臣作證,祭告太廟昭告天下,誰會追究孩子是不是真的先帝血脈?”
說著說著,沈溪年當真心動了。
他覺得,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反派首輔者反派味兒十足,他如今居然也能說出這些話了。
“當年陛下登基,不也是靠裴首輔的支援嗎?”
沈溪年的聲音很輕,卻像鈍刀割著皇帝的尊嚴。
“陛下以為自己是裴度唯一的選擇,可在他眼裡,陛下和那找來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不過是個能穩住朝局、讓他繼續掌權的幌子罷了。”
“你胡說!你胡說!”心中多年來擔憂恐懼的事情被挑破置於眼前,皇帝終於崩潰,揮舞手中短刀,形若癲狂,“朕是天子!朕是先帝欽定的繼承人!裴度不敢這麼對朕!”
看著身前的帝王,沈溪年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興趣想法,隻想見一見裴度,於是他不再理會身後的皇帝,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他的身後,甲一卻丁點鬆懈都不敢有,時時刻刻盯著周圍的動靜,包括皇帝手裡胡亂揮舞的那把刀。
上書房的殿門被開啟,凜冽的風裹著初雪的寒涼吹起沈溪年的衣擺。
身穿緋色官服的裴度就站在殿外。
沈溪年身後殿內皇帝發狂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見沈溪年出來,裴度微微俯身,骨節分明的手朝著殿內的沈溪年伸來,掌心很暖,帶著一如既往的沉穩安心。
沈溪年指尖剛觸到他的掌心,便被穩穩握住。
裴度牽著他轉身向外走去,步履從容,衣袍拂過地麵時帶起輕微的聲響。
路過廊下低眉彎腰候著的年輕太監時,他腳步未停,聲音淡淡響起,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冬日寒涼,陛下既已抱恙,便該臥床好生靜養,即刻傳旨,著太醫院三位院判輪流值守,務必悉心照料。”
“太後擔憂皇帝病情,悲痛之下幾度昏厥。即日起閉宮靜養,不得有任何往來。”
“侍衛沈原,謠言惑上,杖斃。”
“是。”身著司禮監太監服飾的年輕太監低頭應答,“奴婢遵命。”
……
兩人就這麼並肩而行,路過朱紅的宮牆,走過宮內長長的青石磚,走出了這座四四方方吞人魂魄的內城。
裴度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或者說他從前也未必就全然沒有猜測,但此時的他卻不見半點憤怒,隻有從容不迫的溫和。
他拍拍沈溪年的手,笑著道:“不生氣了,與其想這些傷身,倒不如想想看立誰做下一個皇帝。”
多麼反派的天涼皇駕崩的發言。
但沈溪年爽到了。
他真的一點都忍不了了,蠢不可怕,可怕的是又蠢又毒還身居高位。
“給我點時間,我就不信了!”
“太後催了三年多,他這些年也沒少進後宮,這偌大皇宮佳麗三千,真就沒個什麼滄海遺珠啥的?”
沈溪年的主意一下子就上來了。
找人這種事,小鳥包可靠的!